慕月的脊背从沙发靠垫缓缓滑落，制服布料与沙发材质摩擦出细碎声响，像是泄去了某种强撑的气力。
“我的叔叔……警务总长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待诗雨呢？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这么做。现在必须把警务总长也当做潜在的敌人看待了。过段时间我还是会回到内城当12区警长，哪怕是在警务总长的监视下也必须保留这个内城的据点。”
瓦蕾爬到卫生间把脸上的鞋印擦干后，又爬回来用脖颈蹭慕月的膝盖。
见慕月对她爱答不理，瓦蕾转过去蹭秦剑丹的膝盖，那个劲儿仿佛是要把不存在的跳蚤蹭到秦剑丹身上。
慕月终于忍不住道：“你就没有一点身为福瑞人的自尊吗？”
瓦蕾用食指挠着脸颊，蓝眼睛像被雨水打湿的矢车菊：“自尊又不能当饭吃？狗狗惹主人生气了，就用狗狗的方法请求原谅，你们俩原谅我好不好？不管我什么都会做的！”
慕月眉间皱起细痕，指尖在枪套上敲出断续节拍：“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你的主人吧？”
“狗狗是有「主人雷达」这种东西存在的。”瓦蕾屁股后的尾巴高翘起，“我以前以为我是，最近跟小夏一起长时间住在夜龙会总部我才发现，我对其他人兴趣不大，开开玩笑也就罢了，我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主人也就是小月月你啊！”
慕月不信：“你不是夺去小夏第一次的人吗？不然我为什么会强迫剑丹负责背锅，把小夏纳为小妾？”
“……”
“……”
“你们两个沉默什么？难道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搞的鬼？……罢了，覆水难收，我现在已经不想深究了。你们要是不想惹我生气，就在推翻公司的道路上多出份力！”
接下来，以慕月失忆的时间点为准，秦剑丹把夜龙会的行动和自己的行动都大致说了一遍。
慕月手腕支着下巴，黑色猫耳随着思考不时抖动：“生态塔的损失不大，圣诞营销也成功结束，后来又成功举办了元旦活动吗……”凝思微蹙的眉眼与轻颤的耳尖构成奇妙反差，仿佛从某个古早卡通里走出来的猫妖。
“你左手上佩戴的东西是「亚空间预警护腕」又叫「裂隙警报镯」，是琳琳和李医师做出来侦测亚空间的，曾经鸣响过一次但不确定是不是误报。你认为可能是滑稽鬼想要继续对我的处刑所以才来探路？”
“汪汪！”瓦蕾在地上叫着，时不时用衣袖抹掉仍在滴出的鼻血。“我觉得他也可能是来偷看慕月洗澡的，真是个大变态！”
慕月没有理会瓦蕾的插科打诨，瓦蕾寂寞地把下巴放在秦剑丹腿上，两只哈士奇蓝眼睛显得非常无辜。
“异常组打败牛仔组占领了11区，尼安会方面竟然没有大规模反攻甚至没有表达任何抗议……这不太正常，剑丹你要小心其中有什么阴谋。”
“至于江愁云的姐姐江红绫在西城表演脱衣舞这件事……剑丹你描述她的舞技是不是过于夸张了？当时你为了不引起注意，让韩诗雨陪你去夜总会里看脱衣舞？”
瓦蕾“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鼻血窜出，她赶紧用手背堵住。
“是啊！煎蛋你怎么能去看脱衣舞呢？50岁大娘的脱衣舞有什么好看的？你实在想看，可以拜托我和慕月表演给你看啊！慕月不答应至少我会答应的！”
慕月忽然偏头望向窗外的零星飘雪，耳尖泛起珊瑚色的红晕：“瓦蕾，锐霜白天玩得很累，现在已经睡着了。今晚你替我去602房间陪她吧。我感觉有点困了。”
瓦蕾离开之前跟秦剑丹咬耳朵：“慕月不是困了，是她刚变成福瑞人，首次高昂期可能会出现反复。为了咱们三个的幸福，你今晚可得好好卖力啊！”
第602章 【020】关于我老婆变猫后战力暴涨这件事
慕月洗浴后吹干头发，很小心的不要让吹风机烫到头顶多出来的猫耳。
“我、我先睡了。”
秦剑丹从浴室出来后，慕月卷着被子背对他躺在床上，雪白腰肉和黑色猫尾却没有完全遮住。在秦剑丹看来这是相当笨拙的勾引方式。
嗯……因为高昂期反复所以很想要吗？那刚才为什么要拒绝跟我一起泡浴缸呢？真不坦率！
武术家有武术家的爽身方法，秦剑丹催动内力蒸发身上和头发里的水分，连吹风机都用不着，又省时间又省电。
室内只剩下暖黄色床头灯，秦剑丹非常绅士地平躺到慕月身边老婆又不是小妾，要充分考虑老婆的意见，如果慕月真的想要就应该自己说出来。
猫娘可想而知地翻来覆去睡不着，秦剑丹问：“要我关掉床头灯吗？”
慕月抱膝坐了起来，猫尾在身后画出问号形状。
“我……我好像有点冤枉瓦蕾了。”
“诶？”
在光线昏暗之处，慕月的两只眼睛更加显示出猫的特征。
“高昂期……似乎真的不是能用意志力战胜的，我原以为强烈程度会是人类的10倍，但实际上似乎是50倍……”
警长颤抖的嘴唇溢出灼热吐息，指尖几乎要把被子布料抓出破洞。
秦剑丹好心地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瓶：“要吃压制药物吗？这是瓦蕾留下的。”
慕月看了看惨白瓶身上写满的蚁群般扭曲的副作用说明文字，眼神中似乎还包含了对秦剑丹的不满和热望。
“药物副作用可能导致精神崩溃，我失忆这些日子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一边这样说一边盯着秦剑丹的鼻尖看，然而秦剑丹还是没有动作。
“我希望能保持清醒。”猫娘的语气有些粘腻。
“……”
“所以，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
“你……你说话啊！”
秦剑丹正色道：“我在等待你的明确指令。”
“坏心眼！这种事还要我说清楚吗？”
她翻身带起的风里有柠檬味洗发水的香气，猛烈的气势仿佛是海底火山在寻找喷发的路径。
发梢拂过秦剑丹的鼻尖，让秦剑丹感到她绷紧的后背和呼吸时腹部的起伏看来猫耳警长就是这么惩罚不听话的部下的。
福瑞人的加成真不是盖的，从前相当弱势的慕月变成了上位者，秦剑丹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如果没有钢铠呼吸法作弊的话，平均每小时就会输掉三次。
慕月安心入睡时指尖仍然带着余热，她终于“夺回了自由思考能力”。满屋子汗水蒸腾，反正这澡是白洗了……
※※※
与此同时，外城第12区。
穿雨衣的流浪汉走在破败街头，他面前的自动贩卖终端静静地矗立在角落里，表面布满了灰尘和划痕。
流浪汉叹了口气，按下屏幕上的“开始观看”按钮。
“公民ID已识别。居住许可：D级。“
从贩卖机内部发出的机械女声甜得像是泡在糖精里，显示屏弹出淡蓝色广告浮窗，“观看10条企业宣传片即可获得免费赠饮，今日剩余额度：1/1。“
蟑螂在积水里划出涟漪，流浪汉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贩卖机顶部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动，红色光点扫过他被残破雨衣遮住的脸。西边传来无人机巡逻的蜂鸣。
广告投影在视网膜上生成全息画面：第1条广告是穿白色制服的虚拟偶像在活泼起舞，她手中的苹果闪烁着不自然的鲜红色。“环石城居民幸福指数连续三年上升！“字幕从她裙摆褶皱里流淌出来，背景音乐是《公司圣歌》变调版。
第2条广告切入得毫无间隙。穿防化服的卡通鼹鼠正在给变异公牛刷牙：“全新第八代消毒牙膏，让住在地下室里的您嘴里也能充满阳光味道！”
画面右下角跳出极小字体的免责声明：该产品可能导致二级口腔溃烂。
第3条广告表示本台贩卖机提供「5分钟无痛死刑」服务，只需100元即可享受，支付界面默认勾选器官捐献选项。
流浪汉感到自己生活在荒诞世界，他的思绪逐渐飘远。然而每当目光稍有偏离，贩卖机就会发出轻微警告音：“请注意，眼睛不能离开广告画面，否则会判定失败并且进入黑名单。”
从地表挥发的酸雨气味充斥在空气中，流浪汉微微皱眉，但还是努力保持目光集中。当他终于看完第10条广告时，贩卖机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一瓶SP替代水从出货口缓缓滑出。
流浪汉弯下腰捡起那瓶饮料，瓶身温热，算是冬日里难得的慰藉。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下大口，目光望向隔离墙后面撑起明光天幕的中央塔巡游飞艇的大屏幕上同样在播放无聊广告。
剥落的墙皮间爬满暗红铁锈，几张崭新海报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胶水，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流浪汉不知不觉将海报中间的文字念了出来：“统治者不会跟你共情，除非你把他们也拉下水。世上有很多不公平，好在死亡是公平的……”
这是针对内城企业高管的“悬赏海报”，上方是男女高管洋洋得意的照片，下方是他们在经营企业中犯下的罪责，包括“保险拒保”“医药人体实验”等等。
流浪汉又喝了口SP替代水，浑浊眼神从海报之间扫过。
“光有暗隙网上的处刑投票还不够，线下也贴满了这种悬赏海报吗？到底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滑稽鬼干的？”
每张海报的落款处都印有滑稽鬼面具标志，但并不能证明真的出自滑稽鬼之手。
巨大噪音突然从头顶压过来，流浪汉脖颈猛地缩进衣领，佝偻后背弯成问号形状仰望夜空。
之前还浮游在中央塔附近的飞艇不知为何跨越了隔离墙，非常少见的光顾了外城空域。
飞艇的大屏幕仍然在播放广告：“快乐是选择美梦药片，公司馈赠给每个公民的生存权利。请定量合法购买。“
“合法购买……合法购买……合法购买……”
大屏幕出现异常卡顿，随即切换成类似脱口秀的节目现场，脱口秀主持人坐在沙发上。他身材微微发福，脸上戴着滑稽面具。
“哈哈哈哈环石城的各位居民大家好！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我是滑稽鬼！由于电视上播放的节目太没意思，我来给大家播放我的自制节目《三大家族黑料集锦》！”
滑稽鬼边说边把手里的查录仪屏幕怼到镜头前，屏幕上以表格方式写满密密麻麻的名字。
“首先是丁家的黑料！大家看到了没有？这是燃素水晶的非法开采账本，里面记录了被绑架以后强迫在蛛网隧道里干活的人，我相信里面包含许多外城失踪人员。哎呀呀，明明是不适合开采的废弃矿道，为什么还要逼人进去开采呢？果然在丁家眼里人命只能用来换钱啊！”
“等等这是什么？”滑稽鬼收回查录仪把自己的眼睛贴上去，“这部分挖矿记录怎么写的像小学生日记？「今天杀了15个外城人，开心~」是什么鬼！”
“算了总之下面是罗家的黑料！请欣赏娱乐产业黑幕”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美梦药片宣传片》拍摄现场的被删除“花絮”，女演员被强制注射药物后痴笑跳舞，背景中露出「记忆清除协议」相关文件。
“公司一直宣传适量服用美梦药片就能缓解压力，提高工作效率……实际上呢？罗家也只不过是公司的喉舌，主人说什么就会附和的汪汪叫而已！”
“还有，这是韩家的黑料！韩家伪造警员殉职档案，其实是把‘不懂事’的警员送给公司进行秘密实验了！”
只有5秒的光线极其昏暗的视频显示某人在手术台上惨叫。
“好消息啊！好消息！我还发现城警巡逻路线是可以购买的，无人机巡逻路线也可以购买！各大公会在斗争当中，如果想要避免自己犯罪被抓，同时让敌方容易被抓，就可以联系警务厅私人订制巡逻路线！真滑稽，真会做生意啊！”
“诶？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暴露的韩家黑料比较多？因为我熟门熟路啊！如果觉得这次丁家跟罗家的黑料不够劲，我下次会公平一点，把三大家族更多不为人知的肮脏事做大串烧！哈哈哈哈！看到了没？环石城的牛马们，这就是你们辛苦工作供养的贵族！如果你们不起来反抗，那么你们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是属于他们的！”
飞艇的低空广播声震耳欲聋，滑稽鬼的脱口秀吵醒了整个环石城。
“啊哈！公司派T部队来镇压飞艇了，但他们抓不住我！再见！”
大屏幕画面被强行切断，但是仍然有奇怪声音流出，仔细听的话，会发现那是循环播放的「吨吨吨」灌酒音效。
“轰！！”
飞艇掉头升空，但突然之间炸成赤红与靛蓝交织的爆炎，万丈光焰映照在流浪汉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当中。
流浪汉的嘴角开始抽搐，他分明在丁家的非法开采账本名单里看到了失踪父亲和哥哥的名字。
“说……说的对啊……像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简直就是公司和贵族眼里的小丑，不管多努力、多认真，也只不过像马戏团猴子一样滑稽……”
流浪汉的目光重新停留在“高管悬赏海报”上面，残破雨衣兜帽下赫然浮现出油彩斑驳的滑稽鬼面。
第603章 【021】滑稽指数暴增
第二天上午，夜龙会针对昨晚的「滑稽鬼脱口秀」召开紧急会议。
因师父身体不适，地点选在主楼三层的大会议室，也就是召开例行干部会议的场所。
秦剑丹坐在会长宝座上，背后是用苍劲笔法描绘的超大竖幅水墨挂画一条白龙如闪电般矗立在无边暗夜当中。
“滑稽鬼劫持了飞艇，用超大音量举办了所谓的「三大家族黑料脱口秀」。仅在东城就有10个被当场转化成滑稽鬼的目击案例。对于现在这个局势，我希望大家各抒己见。”
因四大干部（算上大师兄就是五大干部）事务缠身，此次与会的都是总部人员。慕月和风间分别在长桌左右，坐在距离秦剑丹最近的位置。她们一个是正妻一个是怀了孩子的小妾兼参谋。
慕月这边坐着瓦蕾、琳琳、李医师，风间那边坐着小夏、虎痴、忘忧。忘忧负责给与会人员倒茶，顺便旁听。
风间盯着手里的查录仪说：“根据暗隙网的统计，昨晚整个环石城有33个人的脸上长出了滑稽面具。如果按照这个比例增殖下去，只需要5天就可以把环石城的1000万人全部转化成滑稽鬼。”
“只需要5天？”小夏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碟子里的桂花糕，“风间你算错了吧？哪有这么夸张？”
“我没算错。”风间给小夏举例子说，“假如第一天有1个滑稽鬼转化了33个人，就会产生1+33=34个滑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