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这次多亏了陈庆啊。”
程欢心中百感交集,暗自庆幸之余,更是不由得感叹,当初程明资助这个年轻人,看中的是他的心性。
如今看来,这简直是程家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一笔“投资”。
陈庆不仅天赋卓绝,更难得的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
在程家风雨飘摇之下,是他毅然站了出来,扛下了这份生死重担,以一场对拳为程家保住了命脉根基。
这份担当,这份情义,比任何金银财宝都珍贵百倍!
程明也是颇为感慨,“是啊。”
“阿明,”
程欢决然道,“陈庆重义,救我程家于水火,我程家岂能吝啬?你即刻去找三叔,支取三百两现银,外加二十粒上品‘血气丸’,一并送去给陈庆!从今往后,给他的月例资助,翻三倍!”
程明重重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惊鸿武馆,内堂。
邓飞虎正逐一考校门下精锐弟子的进境。
他的目光落在江阳身上时,他沉声问道:“气血恢复得如何了?”
江阳躬身回道:“禀师父,弟子愚钝。前次冲击化关失败留下的暗伤,远比预想中顽固。气血积攒,最快也需半年光景方能圆满。”
邓飞虎微微颔首:“根基打磨最忌急躁,此番定要准备周全。”
“是。”
江阳重重点头,尝试突破的机会十分难得,稍有不慎便会伤了根基,往后再无精进的可能。
又是闲聊了几句,邓飞虎对着几位弟子挥了挥手,道:“若有疑难,随时来问,现在都回去吧。”
“弟子告退。”
江阳抱拳,缓缓退出内堂。
行至前院,一个身影急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平日以他马首是瞻的跟班弟子徐正。
“江师兄!不好了!”徐正脸色惶急。
江阳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徐正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程家请的那个陈庆,今日在对拳擂台上把田耀宗打死了!听说人还没抬到医馆就断了气”
“哦?”江阳眼中精光一闪,难掩惊诧。
田耀宗的实力他清楚得很,暗劲大成,经验老辣,自己对上也不敢言必胜。
这陈庆,竟有如此能耐?!
徐正忧心忡忡:“师兄,陈庆这小子踩着田耀宗扬名,对您可是大大不利!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指不定会怎么编排……”
原本江阳拒绝替程家出战,已惹来“忘恩负义、胆小怕事”的非议。
如今陈庆力挽狂澜,更衬得江阳里外不是人。
江阳沉默片刻,思绪翻涌。
徐正试探着问:“江师兄,眼下该……?”
“明日,”
江阳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替我备一份厚礼,送到陈庆处。”
“给陈庆?!”
徐正愕然,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江阳此刻应恨陈庆入骨才对。
“你懂什么?”
江阳瞥了他一眼,眼神幽深,“若我因此嫉恨,暗施手段,只会坐实小人行径,徒惹人耻笑。他陈庆击败田耀宗,解了程家之危,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等于是帮了我一个忙,替我保全了与程家的情分。”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我送礼给他,是感念他‘相助程家’,这便坐实了我与程家关系依旧紧密,也更能说明我前番不出手,实是因伤在身,力有不逮。”
未能替程家出战,已损及他在高林县武人圈中的声望。
这世道,一个被贴上“薄情寡义”标签的人,注定寸步难行。
眼下正是挽回局面的良机。
徐正恍然大悟,眼中闪过钦佩:“高!实在是高!师兄思虑周全!”
江阳嘴角微勾,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况且,借送礼之机,也算与这位新晋高手结个善缘。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劲敌,不是么?”
徐正连连点头:“师兄英明!我这就去办!”
翌日,清晨。
陈庆盘膝静坐,闭目凝神。
陡然间,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奇异。
吸气缓沉,胸腹随之深陷;呼气绵长,喉间竟隐隐震颤,发出低沉嗡鸣,宛如深潭古蟾低吟。
此乃《钓蟾劲》根基“蟾息”。
一股灼热内息自丹田升起,沿着脊柱一条隐秘路径蜿蜒上行。
所过之处,骨缝发出细微轻响,沉睡的筋膜如遇甘霖般悄然苏醒。
皮膜下的筋肉微微颤动,汗毛根根倒竖,麻痒与灼热感交织弥漫。
内息行至胸腹交汇之处,陈庆全身筋肉骤然紧绷如铁!
“嗡!”
一声沉闷的蟾鸣自骨缝皮膜间震荡而出!胸腹如巨鼓擂动,猛地向外鼓胀,皮膜绷紧,竟泛起玉石般的光泽!
沛然莫御的劲力瞬间充盈四肢百骸,旋即又如潮水般急速退去,鼓胀的胸腹随之塌陷回缩。
一鼓一塌之间,气血如无形重锤,反复锻打着脏腑内壁。
陈庆缓缓睁开双眼,自语道:“这《钓蟾劲》总觉其意未尽,难道有后续玄奥?”
身为暗劲高手,他对武道已有自身感悟。
修炼时那股意犹未尽之感,让他隐隐觉得此功法绝不止眼下三层境界。
陈庆心中思忖道:“当下最要紧还是提升实力,通臂桩功和钓蟾劲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周良曾经和他说过。
武举,是朝廷与各大宗门联手选拔人才的一条通天路。
那些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的武道宗门,掌握着远超武馆的功法秘技,包括上乘武学。
上乘武学包含着内练法门,乃是化劲之上的功夫。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参加武举的原因。
三年一次的武举,不仅有当届的天才,还有往届的高手。
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何其之难。
如果不能到达化劲的话,基本很难有高中的希望。
第59章 三月
陈庆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中井边,打上一桶沁凉的井水准备洗漱。
水声哗啦间,韩氏挎着菜篮从院外踱步进来,“阿庆,今早来了两拨人,都说是送东西给你的。”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和一个白瓷小瓶,“喏,这包裹是程家管事送来的,这小瓷瓶嘛.送的人说是江阳的师弟。”
“哦?”
陈庆略感意外,接过东西,转身回到屋内。
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厚厚一沓银票,足有三百两,旁边还码放着二十粒圆润饱满的血气丸。
陈庆心下了然,这是程家对他昨日搏命的厚谢。
毕竟程家对自己有恩是不假,但是恩情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往后,程家对他肯定会更加重视。
至于那白瓷小瓶,揭开软塞,里面躺着三粒同样品质的血气丸。
“这江阳倒是个聪明人。”
陈庆看着手中瓷瓶,顿时明白了江阳的用意。
他将银票仔细收好,血气丸则需验看无误后方可服用。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陈庆这才出门,来到了周院。
“陈师兄早!”
“陈师兄!”
一路行来,遇到的弟子纷纷热情招呼,语气中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由衷的亲近。
陈庆点头应过,走向自己的位置。
“陈师兄!”
宋宇峰快步凑近,压低声音,脸上满是钦佩,“你昨日在娘娘庙码头对拳的事,院里都传遍了!那田耀宗也算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没想到竟被你生生放倒了……”
他关切地上下打量,“没伤着筋骨吧?”
陈庆语气平淡道:“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
怪不得院内师兄弟对其这般热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庆昨日出手帮助程家。
谁不希望生死攸关,关键的时候,有个毫不犹豫并肩而立,两肋插刀的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
宋宇峰松了口气,随即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师兄,昨天院里也出了件大事!朱家的人……登门拜会师父了,动静不小。”
“朱家!?”
陈庆听闻,心中一动,问道:“朱家的人来找师父干什么?”
朱家乃高林县五大豪族之首,根基深厚,传闻连县令都与之盘根错节。
近来更是广纳门客,风头一时无两
宋宇峰摇摇头,一脸茫然:“具体不清楚。我当时在练拳,只听见师父屋里‘砰’的一声拍桌响,动静挺大。后来朱家的人走了,师父的脸色……不太好看。”
陈庆眉头微蹙。
高林县这潭水,原本有都尉府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今都尉重伤,天平已然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