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桥凑到刚从客房出来的孙顺身边,低声问:“孙师兄,刘师傅来做什么?”
其他弟子也纷纷竖起耳朵。
孙顺神色复杂,缓缓道:“是来提亲的。”
郑子桥眼睛猛地瞪圆:“提亲?!向谁提?莫非是……周师妹?”
此言一出,周围弟子脸色都是一变,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师姐真要嫁人了?”
“师父……答应了吗?”
“谁知道呢……唉……”
叹息声中难掩失落与不甘。
周雨这朵开在所有周院弟子心尖上的花,眼看就要被外人连盆端走,怎能不让人心头发堵?
孙顺点点头:“嗯,不过周师妹当场婉拒了。她说……等刘念波成功突破第三次叩关再说。”
众人闻言,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郑子桥眉头紧锁,喃喃道:“第三次叩关……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他心底也清楚,刘念波本就是天才,又有身为武举父亲倾力栽培,成功的把握绝非寻常暗劲可比。
陈庆默默擦去汗水,目光微沉。
在这个周良关门弟子被废的时候当口提亲,时机耐人寻味。
毕竟,周良膝下仅此一女。
程家,气氛却如冰窖般凝固。
大堂中央,冰冷的地面上并排摆放着两具覆着白布的尸体。
揭开白布,赫然是程家门客姜翰与庞书华。
两位常年驻守娘娘庙码头的暗劲好手!
程欢死死盯着尸体,强行将翻涌的怒火压回喉咙,“凶手……是谁?”
一旁的程明面色铁青,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田耀宗。”
大堂内瞬间陷入死寂。
几个年轻子弟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吴家……欺人太甚!”程欢握紧了拳头。
自程吴两家“平分”娘娘庙码头后,吴家安分了没多久,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蚕食。
程欢为顾全大局,一忍再忍,却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逼迫。
“吴家……派人传话了。”
一位程家长老嗓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说……半个月后,是最后期限。要么程家彻底滚出娘娘庙码头,一寸不留;要么,就按江湖老规矩,‘对拳’定乾坤。输家……净身出户。”
空气凝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吴家这是要赶尽杀绝!”
程欢深吸一口气,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已无路可退,唯有……对拳!”
她深知,即便此刻拱手相让,吴家也绝不会放过程家。
程明脸上满是苦涩。
程家仅存的几位暗劲高手,不是被杀就是年老体衰、气血枯败。
别说对上田耀宗这等正值巅峰的暗劲大成者,就是寻常暗劲,也难有胜算。
他先前曾去薛家求助故交薛高建,却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在这个节骨眼上避而不见,态度已然明了,无人愿为日落西山的程家,去开罪如日中天的吴家。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莫过于此。
吴家此番图谋已久,来势汹汹,摆明了是要一口吞下程家最后的地盘。
“唉!”
程明重重一叹,“实在不行……只能请江阳出手了。”
江阳是程家倾力培养的苗子,此前冲击第三次叩关失败受伤,程家不惜血本供应宝药、宝鱼助其恢复,如今伤势据说已好了七八分。
然而每次询问恢复情况,江阳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辞。
程欢疲惫地点点头,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第55章 对拳
次日,程明步履匆匆,马不停蹄地赶到惊鸿武馆寻到江阳。
江阳放下了手中动作,见程明神色凝重,便问:“明哥,这么急找我,有事?”
程明开门见山,语气沉重:“是为娘娘庙码头的事。吴家.逼我们‘对拳’定生死!”
“对拳?!”
江阳眼皮猛地一跳,脸上瞬间堆满为难,“明哥,你也清楚,我上次冲击叩关的伤一直没利索。”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无比痛心,“就算我豁出命去勉强上场,对上那田耀宗,只怕…凶多吉少啊。”
江阳早就知晓了吴家和程家恩怨,更了解田耀宗的实力。
这番推脱的借口也早准备好了。
程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看着江阳那闪烁其词的神情,一股寒意夹杂着失望涌上心头。
程家不惜血本供养的宝药灵鱼,就算不能让他恢复巅峰,也绝不该是眼前这般推脱之态。
他万万没想到,程家倾力资助,换来的竟是如此冷酷的绝情。
程明失魂落魄地回到河司,脸上写满了颓唐与焦虑。
“头儿。”
刚下值从周院过来的陈庆,一眼便看出了程明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程明抬眼看到陈庆,苦笑一声,将吴家的最后通牒与江阳的推拒原原本本道出。
他带着深深的歉意补充道:“阿庆,往后恐怕对你的资助也要缩减一部分了……”
程家的根基若被夺走,供养自然难以为继。
陈庆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心中暗自掂量: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加上钓蟾劲精进带来的显著提升,对上寻常暗劲大成的高手,胜算当在九成八以上。
程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欲走,背影萧索。
“头儿,”
陈庆开口道:“这一场,我来打。”
程明霍然转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真的愿意?”
陈庆嘴角微扬,点了点头:“收了程家这么久的资助,总该出点力。总不能白吃白拿,是吧?”
自从到达明劲之后,程明便对他无条件资助,每月给肉食,补气散,到了暗劲更是翻倍。
“阿庆……”
程明心头一热,眼眶竟有些发涩。
程家毕竟势微,给予陈庆的资源算不得丰厚。
当初资助,更多是看中他勤勉踏实的心性,并未奢望他能成为今日的武秀才。
按常理,像陈庆所得资助微薄,大多都是维系情面,对拳这等事,本可袖手旁观。
“好!好!”
程明重重点头,压下心头的激动,“田耀宗此人,我详细与你说说,务必知己知彼!”
陈庆点了点头。
“田耀宗主修的是一十七路破山手,据传已达暗劲大成之境……”
程明将所知的情报悉数道来。
按他所言,田耀宗已将暗劲淬炼至全身各处,仅剩最难的百会、涌泉两处尚未贯通。
一旦功成,便是暗劲圆满,距离那“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化劲境界,便只差临门一脚。
当然,真正的生死相搏,除了劲力淬炼的程度,更关乎对拳法的领悟、身法经验、临敌应变以及对对手的了解。
陈庆听完,眉头微蹙:“头儿,能否弄到破山手的打法拳谱?不求根本图,打法即可。”
这是最快了解对手招式路数的途径。
“这个没问题!”程明立刻应下,“我这就去找!”
很快,程明便将一册记录着破山手基本招式的打法拳谱交到了陈庆手中。
陈庆立刻沉浸其中,潜心钻研。
通臂拳讲究刚猛霸道、灵活多变,而这破山手则截然不同,它追求的是将全身整劲高度凝聚于一点,形成极具穿透力的“线”或“点”,力求一击破防,而非以面压人。
陈庆反复揣摩着其中凝聚与爆发的诀窍。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转眼已是两日后清晨。
一架朴素的马车停在陈家小院门口。
见到陈庆走出,程家管事恭敬行礼:“陈爷,请上车。”
“有劳。”
陈庆微微颔首,登上马车,闭目凝神。
马车一路疾驰,畅通无阻,约莫半柱香后,稳稳停在娘娘庙码头。
“陈爷,到了。”管事低声道。
陈庆掀帘下车。
只见码头中央已清出一片空地,临时搭建了擂台。
两侧搭着遮阳棚,棚下坐满了身着绸缎的商户掌柜。
吴程两家码头之争的结局,直接关系到他们日后的营生,无人敢不重视。
“阿庆!”
程明快步迎上,神情凝重,压低声音指向对面棚子,“那边就是吴家的人,女的是吴家小姐吴曼青,她旁边人就是田耀宗!今日对拳,万分小心!”
陈庆目光如电,循着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