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开始的名著之旅 第165节

“我家寨主并非危言耸听,以那宋江、吴用的为人,倘若知道卢员外就在青州,说不得还真要强请他上山落草。”

燕青听到连许贯忠也这般说,哪里还坐的住,立即就要起身告辞,前去提醒卢俊义。

穆栩见燕青要走,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好言相劝道,“兄弟莫急,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事情未必就坏到那个地步。”

燕青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二位贤兄,我家主人此来山东,根本不是有事要办,而是被一个江湖术士的谶言所骗,到山东寻找解救之法。”

许贯忠与穆栩听得此话,皆做出面面相觑状。区别在于,许贯忠是真吃惊,而穆栩是假意为之,甚至还关切道,

“小乙哥可否将那术士的样貌讲来?”

燕青回道,“那术士是个三十许的中年书生,面白有须,并无特异之处,倒是他身边跟随的道童,生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眼睛宛若铜铃一般,皮肤极为黝黑。”

穆栩听后,想都没想就拍着大腿道,“唉,卢员外此番中计矣,若我所料不差,那术士和道童,分明就是吴用、李逵二人假扮,他们此举怕是大大的不怀好意。”

第一百零四章 不吝赐教

怕燕青不信,穆栩又着重描绘了一番吴用、李逵的样貌,燕青这下总算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但他还是有些不解,

“小人尚有一事不明,那吴用即便暗使奸计,将我家主人诓到清风山去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强压着主人落草不成?”

穆栩当然知道吴用的算计,可这话不能明说啊,要不然该如何解释他能够未卜先知?

好在尚有许贯忠在侧,只听他道,“小乙可将那吴用的所作所为仔细讲来,小生料想其中必有缘故。”

燕青毫不迟疑,就将吴用怎么扮成算命先生,如何用血光之灾一说哄骗卢俊义,又是如何留下一首卦歌,以及让卢俊义到东南一千两百里外的巽地避祸的事讲了。

许贯忠听完,立时追问道,“那卦歌是怎么写的?”

燕青生来聪明伶俐,自是记得清清楚楚,当下就念给二人听,“卢花滩上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到尽头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

“好一个吴用,竟如此歹毒!”许贯忠一听,哪还不知吴用打得什么算盘,当即就怒骂出声。

见燕青依旧一脸懵懂,穆栩适时提醒道,“你且将这首诗每句的头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燕青一面心里默念,一面口中读了出来,“卢、俊、义、反。”

方一读完,他就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嘴里结巴道,“啊,这、这是、是…”

许贯忠替燕青说出未尽之语,“这分明是一首藏头反诗,以那吴用的阴险狡诈,下一步怕是就要使人去官府告卢员外矣。”

“不行,我得去通知主人一声,好让他有个防备!”燕青起身要走,不妨这次又被许贯忠拉住。

“小乙稍安勿躁,也不急在这一时,莫如先坐下,毕竟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一起合计合计,看看可有补救之处。”

燕青一想也是,忙坐下向二人诚心请教,“小人此刻心乱如麻,还请两位贤兄教我!”

许贯忠与燕青素来私交甚笃,因而他诚心为其分析道,“那反诗既然提在卢府,想来外人自是极难看到。

再者,若要官府平白无故相信卢员外会谋反,那去出首诬告之人,必得有很大的分量才行,最好还是出自卢府。小乙且细想一下,谁人最有可能?”

燕青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李固,一定是他!”

穆栩故意问道,“那李固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燕青解释道,“这李固原是东京人,因来北京投奔相识不着,冻倒在卢府门前。我家主人救了他性命,养在家中,因见他勤谨,写的算得,教他管顾家间事务。五年之内,直抬举他做了都管。一应里外家私,都在他身上,手下管着四五十个行财管干,一家内都称他做李都管。”

说到这里,燕青舒了口气道,“好在主人此次来青州时,也把那厮带在身边。天可怜见,让小人先见了二位贤兄,如今尚有补救的机会。”

穆栩摇头道,“小乙哥若是想先一步制住那李固,那我只好给你泼盆冷水了。”

“哥哥此话怎讲?”燕青紧张的看着穆栩,生怕从其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可人往往越怕什么,就偏来什么,就听穆栩说道,“以我对吴用的了解,他既有心算计卢员外,怎会想不到这点?想来此时卢员外已被他们强请上山,而那李固也被打发回了大名府。”

许贯忠附和道,“寨主所言甚是,小乙此刻即便赶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其实这些推测,燕青若是冷静下来,未必不能想到,可他到底是关心则乱,一时难免失了分寸,只得继续向穆栩二人求教,

“二位贤兄皆是才智过人之辈,不知可有法子救救我家主人,小人这厢先谢过两位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子,郑重向二人拜倒。

穆栩见状,忙将燕青从地上拉起,口中责怪道,“小乙兄弟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话。”

燕青虽被穆栩拉起,但还是坚持躬身拜了三拜,随后用期盼的目光望着二人。

穆栩叹道,“如果那大名府尹乃包龙图在世,此事倒有挽救的余地。可现如今坐在那位子的却是那梁中书,他是何等样人自不必我多言。

以这厮的贪婪无度,恐怕早就在觊觎卢员外偌大的家业,今番得到这个机会,他岂会白白放过到嘴的肥肉?”

许贯忠补充道,“正是,以那梁中书的为人,哪怕明知卢员外是被诬陷的,他也只会将错就错,好从李固手里分一杯羹。”

听到二人的话,燕青满是绝望,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木已成舟,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许贯忠看到燕青这个样子,心下极为不忍,便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怕卢员外不愿意。”

燕青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抓住许贯忠的袖子,口中追问道,“还请兄长不吝赐教,小弟感激不尽。”

许贯忠说道,“为今之计,卢员外最好在外避避风头,待此事风平浪静之后,再图其它。”

燕青松开许贯忠的袖子,不由苦笑道,“我家主人那般骄傲,如何肯苟且偷生。”

“大丈夫能屈能伸,明知前路已绝,何必自讨苦吃?小乙可向卢员外讲明其中利害,他若执意要回北京,必定是身陷令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听得穆栩此话,燕青勐然打了个激灵,随即便露出坚定之色,咬牙说道,“无论如何,小人都要试着劝服我家主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奸人所害。”

说罢,燕青起身告罪一声,就要下山往青州去。

穆栩当然不会再留,便与许贯忠一同将燕青送下山去,在金沙滩目送其乘船离开。

站在岸边,望着小舟驶进芦苇荡,直到消失不见,许贯忠才道,“寨主以为,小乙此去可能劝服那卢俊义?”

穆栩利落的回道,“那卢俊义号称河北三绝,想来是个极为自负的人物,哪是这么容易被劝服的?”

许贯忠情不自禁的点起了头,说道,“是啊,小乙此去注定徒劳无功,说不得卢俊义还会责怪他危言耸听。”

“哼,那卢俊义简直是不知所谓,有此一劫实属活该,谁让他没有识人之明呢!小乙那般精明能干,又是他自小抚养长大,本该是最信任的人。

可他倒好,竟只拿小乙当做伴当,反而将家业尽数托付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听出穆栩语气中,对卢俊义颇有不屑之意,许贯忠奇道,“难道寨主不想趁此机会,将卢俊义赚上山来?”

第一百零五章 追悔莫及

穆栩冷笑道,“我可不像宋江那般肤浅,那卢俊义名气是大,可那有何用?就冲他被吴用三言两语唬的方寸大乱,便知其人定是一介莽夫,用来冲锋陷阵尚可,为将那是万万不能。相比于他,我更看重燕青兄弟。”

许贯忠回道,“话虽如此,但若要招揽小乙,就必须先拉卢俊义入伙。”

穆栩捏了捏眉头,说道,“这正是让我为难的地方,以那卢俊义的性子,此番免不了牢狱之灾,如果想要救他,势必就要去攻打大名府,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许贯忠建议道,“既然宋江他们一心要赚卢俊义上山入伙,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有性命之忧,想来已做好了攻打大名府的准备,咱们不如来个黄雀在后如何?”

这个办法穆栩其实早想到了,只是觉得会落人口实,因而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听到许贯忠也这般说,他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许贯忠思量半晌,忽然说道,“有了,此事还得着落在小乙的身上。”

“军师请讲?”

许贯忠笑着说道,“咱们不方便去救卢俊义,但小乙却不然,由他出面营救自家主人,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到时只要小乙先一步救出卢俊义,而卢俊义自己又不愿去清风山,那谁又能说个不字,总不能因为卢俊义是自愿入伙梁山,就怪咱们摘桃子吧?”

穆栩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许许贯忠的法子,笑道,“言之有理,那此事就交给军师全权负责,不用报与我知。”

许贯忠立刻提出要求,“还请寨主将时迁兄弟的斥候营调拨给小生,此事非用他们不可。”

“待回山寨后,我便让时迁去军师那听命。除此之外,还需哪位兄弟配合,军师尽管下令就是。”

……

燕青出得梁山泊后,不敢有丝毫耽搁,骑着快马就往青州城而去。

但他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到了城内与卢俊义约定的地点,根本就未见其踪影。当下只好又折返回去,在清风山脚下藏了起来。

如此等了半月有余,就在燕青有些怀疑卢俊义是否在山上时,这天晌午忽见山上下来一彪人马,为首的是一个低矮黑厮,旁边的正是吴用和卢俊义。

三人在山下路口寒暄好半晌,才见卢俊义翻身上马,向着远处而去。隐匿在道左的燕青,不欲惊动宋江一伙,只得悄悄坠在卢俊义身后,直到离了清风山地界,他这才现出身来,与卢俊义相见。

卢俊义一见燕青竟然在此地,不由又惊又喜,忙问,“小乙如何在这里?”

燕青下马将卢俊义扶到一旁树荫坐下,回道,“我已在清风山脚下,等候了主人半月有余。”

卢俊义闻言更奇,“你怎知道我去了清风山,不是事先说好,在青府汇合吗?”

燕青当下也不隐瞒,就将他去梁山访友,穆栩、许贯忠二人是如何说的,他又是怎么来到清风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卢俊义听后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张口结舌道,“你这般说可有凭证?”

燕青顿足道,“还要何凭证,那首藏头反诗,主人也是亲眼所见,此事不是明摆着吗?”

“这…就算是如此,但我对李固有救命之恩,他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如何会去诬告于我?”

燕青见到了此番境地,卢俊义竟然还选择相信李固,不由得大急,慌乱间有些口不择言,说出了一件藏在心底多时的秘密,

“主人忒的实诚,那李固与娘子历来便有旧情,早就推门相就,私底下做了夫妻,今日逮到这个机会,岂能不加害主人?”

哪知卢俊义听得这话,想都未想,就一脚将燕青揣了个跟头,戟指大骂道,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燕小乙,枉我卢俊义将你从小抚养长大,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旧日娘子就曾私下报我,说你对她有不轨之心,恐会在我面前进她谗言,损害她的清誉,但我却一力为你说话,不想你今日果真这般说!”

燕青一下便愣在原地,随即就明白,为何卢俊义这两年对他是越发疏远,原来根子竟出在这里。

卢俊义见燕青不语,自以为说到了他的痛处,当下就一挥袖子,转身即走,口中还道,“你自去吧,日后不用再回卢府,咱们就此恩断义绝!”

燕青总算回过神来,急急从地上爬起,三两步来到卢俊义马前,用手抓住缰绳,嘴里解释道,“小人若有半句虚言,情愿天打雷噼,异日不得好死!”

可卢俊义先入为主之下,又哪里肯信,一把夺过马缰,狠狠拍打了下马腹,就向着远处奔去,丝毫不理会燕青在身后苦苦哀求。

燕青追了半日,到底因为坐骑比不得卢俊义胯下良驹,终究还是将人跟丢了。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一个人往大名府去,期盼卢俊义能平安无事。

再说卢俊义自与燕青分别后,想到家中墙壁所提反诗,就归心似箭。一路上除了稍事休息外,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如此这般,本该半个月的路程,竟只用了七八日就到。

进了大名府城门,卢俊义大摇大摆的回到家中,府中上下人等俱都惊诧,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将反诗毁掉,根本就未留意此等异状,甚至还对赶来的夫人贾氏,和管家李固抱怨道,

“唉,我这次误信人言,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好在如今还来得及补救。”

贾氏与李固偷偷打了个眼色,笑语吟吟的问道,“官人此话怎讲?”

卢俊义老实回道,“前番来的那个算命先生,乃是清风山贼寇吴用,他所提的那首卦歌分明是首藏头反诗,为的就是害我。”

说话的间隙,三人已到了客厅,卢俊义一面与娘子叙话,一面命李固去打盆水来,他准备亲自动手,将墙上的反诗抹除。

那李固面上答应,私下却偷偷派人去了府衙,而卢俊义还浑然不知。直到外间传来喧哗之声,卢俊义终于意识到事有不对,可此刻早就为时已晚,根本不容他反抗,便被冲进来的衙役捆了个结实,押送去了官府。

到得公堂之上,那梁中书高坐上首,惊堂木一拍,便给卢俊义定了个私通贼寇的罪名。

卢俊义自是一万个不服,口中不住申辩,说自己是如何被那吴用所骗。可早已暗中收了李固好处的梁中书,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他当堂就拿出证据,卢府墙壁上的反诗,又招来卢俊义妻子贾氏、卢府管家李固,二人也言之凿凿,举证卢俊义早有反心。

卢俊义有口难辨,对他不听燕青劝告一事,心中追悔莫及,只能死扛着不愿招供。

但梁中书铁了心要办卢俊义,哪肯罢手,当即就命人将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最后,更是让人强押着卢俊义画押认罪,戴了枷锁,关入死牢。

第一百零六章 不打不相识

话说卢俊义被打入死牢之后,李固怕中间再出波折,就暗自贿赂了大名府牢城两院节级带管,铁胳膊蔡福、其弟一支花蔡庆各五百两金子,希望二人在牢里送卢俊义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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