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天国加上日本!”纳撒尼尔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得到的消息说,帕麦斯顿内阁从卡里马塔海峡海战后就开始讨论‘东方均势’了就像他们在欧洲大陆上所执行的政策一样。”
韦昌辉突然拍了下桌面:“这个帕麦斯顿脑子进水了吧?东亚这边谁也不配和我泱泱中华均势!”
罗耀国突然放声大笑,他抓起红蓝铅笔,在朝鲜半岛与日本列岛的外围画了个圆圈:“看来四哥的朝日合邦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这样很好凛子,你明天就坐法国邮轮回欧洲。”
凛子望着罗耀国:“殿下是要.”
“他们不是想要扶植朝鲜天国合邦日本来遏制咱们太平天国吗?”罗耀国冷笑道,“行!就让他们去试试看.凛子,你到了法国后,一定要想办法推动英法支持朝日合邦。”
凛子对罗耀国也是相当迷信的,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是,凛子一定全力推进。”
纳撒尼尔有些不解:“殿下不怕朝日合邦后在英法扶植下强大起来?”
“四亿五千万人怎么会怕五千万人?”罗耀国冷笑道,“日本、朝鲜一直以来都是我中华的次生文明。现在朝鲜已经变成了朝鲜天国,如果日本再变成日本天国。那日本国的天皇就会变成我等诸王的晚辈.将来固有一战,但打完之后,日本、朝鲜都会变成天国忠犬,不足为虑!况且.杨四哥的朝日合邦恐怕很难合出个好结果!”
“何以见得?”冯云山问。
罗耀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眼凛子:“凛子,你刚从日本回来,说说吧!”
“是!”凛子点了点头,对冯云山道:“父王,杨四叔只想朝日合邦,却不想解放日本的下层百姓,他想通过王朝联姻,让他的世子迎娶日本天皇的妹妹,以便在将来获得日本皇位,建立朝日共君联邦。而日本的下层百姓却不会得到任何实惠.”
罗耀国哈哈一笑,接着凛子的话往下说:“他拿什么给?你杨四叔还想继续吸日本的血来发展朝鲜的工业化。如果合邦日本的时候顺手把日本底层给解放了,他还怎么逼着日本人卖儿卖女供他吸血?所以合邦之前的日本是半殖民地,合邦之后的日本就会变成全殖民地,日本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永定门外的官道积着尺许厚的雪,新任的北直隶总管曾天养勒住缰绳,马鞭指向远处灰蒙蒙的城楼:“赵先生,前头就是永定门。左大人在直隶总督衙门备了接风宴,说是要请郡马爷尝尝涮羊肉对了,郡马爷您也是北京人吧?”
咸丰裹着羊皮大氅,雪花落在他刻意蓄起的稀疏的络腮胡上。他正努力掩饰着心中的忐忑他现在是被坐镇洛阳督军的西王萧朝贵打发到北京来盯着左宗棠和山西祁隽藻、蒙古僧格林沁这俩大清“遗产”谈招安的!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左宗棠和他已经很熟了,僧格林沁干脆是他名义上的表哥,当过好一阵领侍卫内大臣!祁隽藻则是多年的军机,和他更是天天见面。
他咸丰哪怕化成灰,恐怕都能叫祁隽藻和僧格林沁给认出来。
可是他又不敢对萧朝贵说“不”,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从河南总管调任北直隶总管的曾天养曾老爷子一起北上。
曾天养是冯云山的旧部,对冯云山的女婿赵四自然是相当照顾的,也算是赵四(咸丰)的后台了。
所以咸丰对曾天养总是陪着笑,当下就道:“北京的涮羊肉.可比纽约的香!”
千代子戴着棉手闷子,忽然低呼一声:“好像有人从永定门里出来了!”
永定门内钻出个戴暖帽的干瘦老头,穿着太平天国的官服,骑着匹蒙古矮脚马,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灰蓝色棉衣,背着洋枪的太平军。
当他抬眼望见曾天养和咸丰背后的“曾”字旗和“赵”字旗时,赶忙策马向前。
“下官.下官直隶总督衙门总师爷骆秉章,”老头滚下马背作揖,开口就是广东腔的官话,“奉左总督钧命,迎候南义金驸马”
而咸丰则是暗叫一声“不好”骆秉章和他也是老熟人了,没想到他居然被老部下左宗棠请去当了总师爷!
骆秉章话到半截,他的老花眼突然瞪得滚圆这“南义金驸马”分明是当年乾清宫里批折子的大清咸丰天子!骆秉章踉跄着后退,官靴陷进雪坑,暖帽都歪到耳根。
“骆师爷当心!”咸丰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就一把扶住了骆秉章,“在下纽约赵四,承蒙南王抬爱,将义女千儿许配与我。如今随曾总管来京办差,还望师爷多多照应。”
骆秉章哆嗦着扶正暖帽,眯着眼睛端详着咸丰:“像太像了.”
咸丰心脏就是一哆嗦要完!被这个老糊涂说破了!
可骆秉章却接着说:“老朽去年在正阳门见过个卖糖葫芦的,长得也像.”
还好还好!咸丰大松口气两榜出身的到底不一样,脑子就是灵活,就不知道左宗棠如何了?
“像谁?”曾天养突然眉头一皱,“骆师爷莫不是冻糊涂了?南义金驸马是南王殿下的乘龙快婿,岂是市井小贩可比?”
“对对对,”骆秉章满脸陪笑,“下官真是糊涂,糊涂啊.”他这算是遮掩过去了,赶紧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左大人已经在总督衙门设了宴席,三位快些随老朽进城吧!”
咸丰点点头:“进城,进城”
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酸,差一点眼泪就下来了。
现在刚刚过完农历新年,左宗棠的官邸还张着灯结着彩,红烛映着新漆的“天下为公”匾额。
这个昔日的湘军统帅如今穿着太平军制式的蓝色缎子面的棉袍这是太平天国官兵最新下发的常服,看着就艰苦朴素啊,胸前还别着“直隶总督”的铜牌。
“南义金驸马、曾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左宗棠亲自出迎到了二门,才招呼了一半,也跟骆秉章一样愣住了这个南义金驸马怎么看着有点像咸丰?
像一个蓄须的咸丰!
还是骆秉章活络,赶紧接过左宗棠的话:“总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请南义金驸马、郡主、曾大人进屋吧!”
“啊,”左宗棠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做个肃客的手势,笑着把咸丰、曾天养、千代子给请进了总督衙门的二堂。
二堂之内,接风洗尘的酒席已经摆好了。而的目光却被墙上挂着的《太平天国全图》给吸引了过去。他忽然想起养心殿里那张《大清全盛图》,如今早已不知去向
“如今北京一切可好?”咸丰努力挤出笑容,“我刚才进城时,见着市面有点”
左宗棠捋须苦笑道:“的确是有点萧条不过朝廷已经将北京定为了天国的北都,天津到北京的铁路已经勘测完毕,明年就能动工。到时候,南义金驸马就能坐着火车从天京一路到北京游紫禁城,观圆明园了。”
千代子感兴趣地问:“总管大人,这紫禁城和圆明园好玩吗?”
左宗棠目光转向了咸丰:“当然好玩了!那可是过去的皇上、皇后居住的地方,如今可是雕栏玉砌应由在,只是朱颜改郡主、南义金驸马,不如明日就叫骆师爷领着你们去紫禁城和圆明园一游?”
第656章 咸丰游园,荣禄卖票,慈禧摆摊
太平天国九年正月初十夜,北京贤良寺,直隶总督衙门。
左宗棠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盯着案头那封昨日才刚刚送到的僧格林沁的亲笔信,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刻了“天下为公”四个字的玉石镇纸。
“儒斋兄,”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当真看准了?”
骆秉章将暖帽搁在一张京津铁路规划草图上,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季高,我可是当了16年京官的,还当过道光的侍讲学士.那时候不说天天能见着咸丰,三五日总能见上一回的!虽说这位南义金驸马比原来的咸丰胖了些,还留了胡子,但是那脸型,那眉眼,那口鼻.不说有十成十的把握,八成总是有的。”
室内一片寂静,窗外北风卷过枯枝,檐角的铃铛叮当乱响。左宗棠沉吟半晌,然后才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若真是上面知道么?”
“上面?”骆秉章眯着眼吹散茶沫,“季高说的是天庭?”
左宗棠点点头。
骆秉章一笑:“一定知道.否则冯南王怎么会招他当女婿,罗吴王又怎么会派他来北京?”
“你的意思.”左宗棠呼出两口旱烟,“全都是天意?”
“除了天意,还能是什么?”
左宗棠目光往那封僧格林沁的书信上一扫:“若真是天上放他下来又让他到了北京,咱们用他一用,应该是符合天意的吧?”
骆秉章会意,转而说起明日安排:“已备好四轮马车,从神武门进。对了,季高,你再嘱咐故宫博物院的赵思把'伪清昏君展'的解说词改温和些吧。”
左宗棠踱到窗前,望着月华之下,积雪覆盖的庭院:“明日你且仔细观察.”
“季高!”骆秉章突然压低声音,“若真是那位,咱们该怎么利用?”
更鼓声穿透窗户,左宗棠的答复混在打更声中:“祁息翁、僧格林沁和徐牧田不都自称是大清孤忠吗?”他转身时,眼睛里含着笑意,“那就让他们瞧瞧咸丰现在是谁家的忠臣吧!”
正月十一,清晨,北京紫禁城神武门外。
马车碾过结冰的御道,车帘缝隙里闪过“四年义务教育”的布告。咸丰望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忽然问:“当年北京城的旗人.”
“十不存一了。”骆秉章捧着个暖手炉,“北京城破时就损失惨重,剩下的大部分跟着曾国藩去了西安,结果遇上曾国藩的’九世之仇犹可报,屠了大半!活下来的人中间有一些又逃回了北京.”他指了指路边扫雪的老汉,“左总管都想办法安置了,那人原是正黄旗参领,如今每日领十文工钱,勉强糊一下口吧。”
咸丰一声轻叹:“都是天意啊!”
骆秉章眉毛一跳,心道:“果然是天意啊.”
当神武门豁然入目时,咸丰就觉得一阵阵心绞。城门洞旁支着三间芦席棚,棚前木牌歪歪扭扭写着“故宫博物院售票处”,底下还有行小字:“凭票可参观太和殿、乾清宫、军机处旧址”。
“这是谁想出来的?”咸丰望着“故宫博物院售票处”,皱着眉头发问。
“吴王,”骆秉章笑道,“这是吴王的意思,他给左总管写信说北京的城墙、王府、皇宫、园子都是国宝,好好保护,以后可以发展旅游业。”
“发展.旅游?”咸丰嘀咕道,“一定又是天上的经验!”
骆秉章就听见“天上的经验”,心想:“原来你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
“二十文一位!”
这个时候一个破锣嗓子惊得咸丰浑身一震这声音他耳熟,忙回头一看,就瞧见荣禄裹着脏兮兮的棉袍从棚里钻出,手里抓着票本:“学生票半价,凭学生证.”
四目相对的刹那,荣禄的票本啪嗒落地:“皇,皇”
“黄什么黄!”一个挎着左轮枪的太平军小头目从城门闪出,千层底的棉鞋在积雪上踩出一路脚印,“荣禄你又做梦了?再敢提前朝称呼,送你去昌平挖煤!”说着掏出个刻着“军功”二字的怀表看了看,“辰时三刻才开张,你倒是积极。”
骆秉章疾步上前,铜钱拍在木栅上:“三张全票。”转头对这小头目笑道,“陈队长,这位是南王驸马”
“知道知道!”陈队长捡起票本撕下三张,“昨日接到左大人手令,说驸马爷要考察京城风貌。”他突然压低声音,“乾清宫最近办了'伪清昏君展',连载淳穿过的开裆裤都摆出来了,驸马要不要.”
咸丰的喉结动了动,千代子突然挽住他胳膊:“夫君快看,那个食摊闻着好香!”
咸丰顺着手指望去,然后就是一脸惊愕,他只瞧见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老熟人慈禧!只见这女人围着条粗布围裙,正指挥两个旗人妇女正一个个往油锅里下焦圈。锅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宫廷小吃”四个字儿。
“这这.”咸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慈禧怎么跑紫禁城后门外摆摊做小买卖了?
而慈禧这时候也瞧见咸丰了,惊讶地指着咸丰:“咸,咸”
“咸?又做咸了?”陈队长连连摇头,“我说荣禄家的,你这手艺不行啊,得找个师傅好好学学。”
什么?荣禄家的这个称呼通常是指荣禄的老婆!那拉兰儿怎么就成了荣禄的老婆?
咸丰扭头望着荣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你个荣禄啊,你竟给朕戴绿帽子!
而荣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咸丰.怎么从天上逃下界了?还当了驸马爷!
骆秉章突然剧烈咳嗽,拽着咸丰就往城门里走:“驸马爷,咱们先去太和殿”
“陈队长,那个荣禄原先是做什么的?”
咸丰跟着骆秉章还有那陈队长一起往太和殿而去的时候,用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跟那个陈队长打听起了荣禄。
陈队长挎着左轮枪走在青砖御道上,闻言咧嘴一笑:“驸马爷问那荣禄?他是从西安跑过来的,好像在西安当过侍卫,曾国藩篡位的时候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北京,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给分到了故宫博物院,连他的婆娘都在故宫博物院外得了的摊子卖点心。好像家里还有点积蓄,在北京城内还有座挺漂亮的四合院”
“他们有孩子?”咸丰又问,“男孩女孩?多大了?”
“是个男孩,”陈队长道,“今年有六岁了,该上小学了。”
六岁咸丰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千代子忽然扯了扯咸丰衣袖,好奇地问:“夫君,紫禁城比天王府如何?”
“那可强太多了。”骆秉章抢过话头,指着远处刻着龙纹的丹陛,“您看那台阶那是汉白玉的!天京的天王府里可没有!不过和圆明园比起来,紫禁城又不行了。”
咸丰心里只有儿子载淳荣禄家的儿子一定是载淳!陈队长压根没发现咸丰哪儿不对,还在那儿絮叨:“要说这荣禄也是痴人,来紫禁城上工的第一天就跑去太庙外头磕头,结果被人逮了个正着,本来要给他按个罪送去开平挖煤的,后来还是北京警察总长波勇说了话,才饶了他”
千代子闻言嘀咕道:“这么说来,这荣禄对咸妖头还有一点忠心。”
“我看是贼心不死啊!”陈队长咬咬牙。
“别说了,太和殿到了!”骆秉章打断了这陈队长的话,又顺手拉了一下咸丰,“驸马爷,请吧.”
咸丰参观完紫禁城离宫时已近晌午,慈禧的食摊前排起长队生意仿佛还不错!
陈队长笑呵呵走到食摊前,笑嘻嘻道:“荣禄家的,给驸马包两份焦圈,要现炸的!”
慈禧哆嗦着递上油纸包,突然压低声音:“四爷.您真的下来了?”
“荣夫人说笑了。”咸丰将银元拍在案上,指尖在桌面上写下了“月饼”二字,“我姓赵,叫赵四,纽约华侨。”他转身大步离去,油纸包里赫然多出一个纸团.
骆秉章望着御道尽头的马车,忽然轻叹一声:“这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变?”
“变不了。”咸丰啃了一口焦圈,“江南制造局能造枪造炮造兵舰,徐州钢铁厂一天炼出的钢顶过去一年.“他顿了顿,笑容忽然显得古怪,“你说杨东王在汉城造的大炮,能打多远?”
当夜总督衙门书房,骆秉章将门票存根递给左宗棠:“他在神武门外被荣禄认了出来,荣禄家里的好像也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