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流
因为从天门对这些附属国的要求，也不过就是不出乱子而已。平日里那些只会死伤几十万凡人的“琐碎小事”，怎么值得国师这尊大佛出手？
而陆宽居然愿意为百万流民的死活出手，此等仁慈，真是天地罕见。
为了确保邱雪龙等人工作积极性不掉队，陆宽也学着恩威并施，身体稍稍前倾，靠近了点邱雪龙，严肃道，“流民安置一事，事关本座一个大计划，你们不可懈怠。”
“事情办好了，本座不仅赦免尔等，还重重有赏，要是误了本座大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以后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你们可以回去商讨后拟个简报和解决方案，报给本座，本座自会斟酌。切记不要因为不敢上报本座，而误了正事。”
邱雪龙连连称是。
陆宽继续吩咐道，“雁落原资源丰富，但是环境恶劣。大秦一直腾不出足够人手开发此地。现在有百万流民，待治安问题和健康问题解决好后，正好可以驱使他们开发此地。”
让流民开发雁落原？邱雪龙听到这话，低着的头不由得抬起了，惊讶地看着陆宽。
陆宽皱了皱眉，说道，“有话就直说，本座不是不讲理的人！”
“是，国师！”邱雪龙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并非在下质疑国师法力，只是这帮子流民实在是好吃懒做，可恶至极。让他们排队领个馒头和清水，待在帐篷不要乱跑都让我们精疲力尽了，想驱使他们做事，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说完这些，邱雪龙仍不解气，继续道，“之前卑职和下属颇有怨言，便是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扶不起的烂泥！”
“就好比搭建帐篷吧。天寒地冻的，没有帐篷怎么休息？可是这群流民居然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将士辛勤劳作，自己宁可躺在地上挨冻，也不自己动手，明明搭帐篷的工具就在他们身边！”
“帐篷搭好了，倒是一个个抢得比什么都快，为了挤进帐篷，还能打得头破血流！”
“感情力气都用在这了，搭帐篷时怎么不出力呢？”
“国师是没看见他们那眼神！不是卑职不待见他们，而是哪怕你把馒头塞他们嘴里，他们也没有半个谢字。”
“国师就算法力通天，也没办法改变人心吧？”
陆宽看着气呼呼告状的邱雪龙，笑道，“说得好。”
“你做得很好。你要是不说，本座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呢？更何况，如果这些流民能像我们大秦将士一样令行禁止，又怎么会被兽潮摧毁家园呢？”
邱雪龙一愣。
助穷不助懒，治穷先治愚。
这些流民在部落生活时，显然不是这样的。
可是，经历了部落被摧毁，秩序被瓦解，长途的迁徙，这一系列的打击后。
流民中的贵族还好，底层的流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对生活失去信心，道德感荡然无存，就活成了豺狼鬣狗。
当伸手去要比动手去做收益更高时，人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懒散却凶残。
陆宽思考了片刻，吩咐邱雪龙道。
“你立即组织人手，给本座送来材料，本座要制作大量的仙符。”
“命人在本座楼外候着，制作好一个就发放一个，一个仙符可以庇护约百户人家。”
“务必告诉这些流民，仙符乃仙家之物，仙符笼罩之处，享仙法庇护，受仙人注视。”
“凡人不得造次，否则严惩不贷！”
“人在做，仙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是，卑职遵命！”邱雪龙朗声回复，立刻转身出门，按照陆宽给出的清单，调集物资去了。
看着远去的邱雪龙，陆宽自嘲一笑，想不到，我也有要撒善意的谎言的时候。
陆宽打算做一些清心符，来“欺骗”这些流民。
清心符是最低级的仙符之一，制作简单，成本低廉，根据制作手法的不同，还能附带一个额外小功能，是从天门的招牌仙符之一，被广泛使用。
顾名思义，清心符可以轻微的安抚人的情绪，稍稍缓解肌体疲劳，陆宽打算再给它添加上轻微的驱寒效果。这样，流民的健康状态应该能得到一些改善。
只有流民健康状态好转，秩序恢复，并学会开始干活，陆宽才可以开始着手瘟疫源头的排查工作。
之所以选择清心符，最重要的是，清心符可以简单反馈给仙人一点附近的环境信息。
陆宽可以通过清心符大体感知流民的状态，如果真有恶性事件，陆宽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派出府兵管理。
这个世界仙人威名极盛，陆宽心想，只要流民感受到清心符的效果，应当就会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应该吧？
……
邱雪龙动作很快，才三个时辰，就把第一批材料给陆宽送了过来，并告知后续材料会源源不断按时送达。
陆宽称赞了邱雪龙一句话，没有多寒暄，立刻开始了清心符的制作。
大约七八个流民挤在一间帐篷中，一个清心符大概可以覆盖百个帐篷，这样算来，陆宽需要制作大约两千个清心符才够用。
清心符制作非常容易，雕刻一个清心符加上附上一个驱寒功能，只需要陆宽半炷香的时间。
这样算来，制作两千个清心符，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工作四天。算上打坐回气和自己休息的时间，十日能完成已属不易。
为了早一点完成任务，多接纳点流民，追上师妹的修炼步伐，努力吧！
邱雪龙守在楼外，组织物资的运送，同时负责把陆宽制作好的仙符调拨给下属，去流民区挂上，并向流民宣传仙师的伟大。
夜，渐渐来临了。
往日雁落原的夜，格外的黑，格外的凉。
今天，夜还是那个夜，但雁落原的官员、将士、流民，看着大秦临时办事处楼中不断闪耀的仙法光芒，看着一个个仙符的流出，却都觉得，这夜，也没那么难熬了。
……
流民营中，一个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在暗处恶狠狠地暗骂，“可恶的大秦国师，坏我好事，死伤几十万贱民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为什么你闲着没事要做什么仙符！可恨啊，可恨！不行，我要行动起来。”。
阳光之下，偶尔也会有黑影四处游动。
这雁落原，并不太平。
第二十三章 人心难测
这雁落原，并不太平。
“嘿，你听说了吗？大秦国师来了。”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悄悄对着一个粗壮大汉说道。
“大秦国师？跟大爷我有什么关系，别拦着老子晒太阳。”有着流民中罕见粗壮身材的大汉翻了个身，背过身去，显然是并不想搭理这个瘦小男子。
“啧啧啧，你就不想想？国师可是仙人，仙人为什么来我们这儿？”瘦小男子并不放弃，继续蛊惑道。
“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整这些弯弯绕。”大汉把玩着嘴里叼着的稻草，懒洋洋侧躺在地上，无精打采地说道。
“大秦接纳我们四个部落百万多人，就非常可疑了，而现在，不仅给我们搭帐篷，发食物，还派了国师来，你不觉得很反常吗？”瘦小男子非常耐心地靠在旁边，为大汉分析局势。
“嘶，被你小子这么一说，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有那么点不对劲，你小子有什么发现？”大汉难得来了点兴趣，翻了个身坐起来，转过头来，看着瘦小男子。
“还没有，但是大秦皇帝和国师花费这么大力气，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切，别整这些文绉绉的，讲人话。”
“咱们部落那点财富和美人，早献给秦王了！现在咱们这些人，说的不好听点，简直一文不值。恐怕，国师是想要图谋我等这些人的性命。”
“你傻了吧，仙人想杀咱们，不就跟捏死个臭虫似的，还用得着谋划？”大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恐怕是要用我们做点什么试验，仙人无情，我们要早做准备，不能坐以待毙啊。”
“嘶……那你说我们能做啥？仙人咱们哪里惹得起？”
“你靠过来，我跟你说，我们要……”
如此一幕，在流民营内多处上演。
陆宽浑然不知，一股针对他的暗流正在涌动。
……
陆宽全身心投入制作仙符已有六天多，制作了一千三百来个清心符，并让邱雪龙优先供应给最需要的那些流民。
就在这时，邱雪龙突然冲进了陆宽的房间，打断了陆宽的工作。
陆宽略有不快，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邱大人，何事这么着急？”
邱雪龙自知打断国师是极为不妥的，但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重要，不得不禀报。
“回禀国师，有流民聚集，密谋逃亡。”
哦？陆宽一惊，直接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陆宽在椅子上坐好，皱了皱眉，抬手示意邱雪龙，“详细说说吧。”
邱雪龙行了一礼，说道，“回禀国师，巡查将士发现有大批流民近日经常无故聚集，觉得行为可疑，遂上前盘问。”
“没成想这些流民惊慌失措，竟然还有人尝试出手攻击我们，简直狼心狗肺，无法无天。”
“前去盘查的将士人手不足，陷入围攻，还好周围将士及时赶到，才将他们救了下来。”
“我们抓捕了一些流民，才了解到，他们正在密谋逃出雁落原。”
陆宽奇道，“逃出雁落原做什么？寻死吗？”
陆宽感到有一些自责，事实上，清心符有轻微的监控功能，流民的异动他应该能提早发现。
只是因为这些天，陆宽一直全身心投入到仙符的制作中，才忽略了监控。没成想居然就发生如此大事。
流民这个举动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想来雁落原寻求大秦庇护，当初不要死乞白赖跟过来就好了。
现在到了这里，尽管环境恶劣了些，但是有吃有喝有住，反而要密谋逃亡？
邱雪龙气愤不已，说道，“问清楚了，他们是发现了国师您的仙符的妙用，打算抢了仙符和粮食逃走，这样在塞外，他们也能生存下来。”
陆宽更惊奇了，把玩着木雕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奇道，“连仙人的东西都敢抢？当真不要命了？”
邱雪龙不屑一顾道，“这等贱民，哪里知晓国师神威。怕是见到个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吧？卑职早就说了，这些人懒惰成性，贪婪无比，已经没救了。”
听到这里，陆宽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走动。邱雪龙看着陆宽，不再出声，怕打扰到了陆宽的思考。
不对劲，陆宽心道。
流民这个举动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即他们信不过大秦和陆宽，所以才要逃亡。
而这个不信任并不是一直就在，转折点发生在陆宽亲至，制作并发放仙符。
抓了这波闹事流民容易，甚至处死他们也简单，后续呢？
居然强行要把流民养起来，不让人走，这不更显得陆宽心里有鬼？
难道我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了？陆宽苦笑着问自己，突然就觉得手里的仙符也不香了。
如果陆宽提出想走的流民可以走，恐怕就会有大胆的流民提出想要带走仙符，来庇护他们。那，陆宽是给还是不给？
给，就是助长他们离开的决心，大量人口流失会导致陆宽被抹杀。不给，就相当于判了这群要离开的流民死刑，于心难安。
陆宽暗暗反思，看来，以后做事还需要多想想，不然好心也会办成坏事。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陆宽主意已定，对邱雪龙沉声说道，“将士们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要好好救助受伤的将士。他们尽忠职守，还要给他们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