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闲来无事”？秦昌诚眼中精光不可察觉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劝道。
“国师，朕别的不敢自夸，但朕手下臣子办事着实不错，安置些流民罢了，何必劳神。”
“国师，塞外苦寒之地，条件极为艰苦，哪有王都住得舒服。这只是流民而已，你何至于此……”
陆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王。
秦昌诚劝说无效后，虽有万般不解，也只好同意。
尽管秦昌诚对陆宽如此热衷于“造福百姓”深深不解，但是既然陆宽还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大秦的事情来，他也愿意再观望看看。
更何况，陆宽祭出的是“心忧百姓”的大旗，于大秦大有裨益，秦昌诚自然不会阻止。
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光幕突然出现在陆宽眼前。
【可选任务触发条件达成。】
【雁落原流民人口状态似乎稳定，其实暗流涌动。】
【根据当前形势，追加可选任务，可选任务生成中……】
【生成完毕，可选任务：消弭疫情】
【消弭疫情：雁落原上百万流民聚集，却丝毫不知一场恐怖的大疫已经悄悄降临】
【疫情也许三十日内不会爆发，也许也不会蔓延到大秦，但是放任不管，终究是潜在巨大威胁，请宿主认真排查，将疫情扼杀。】
【任务奖励：新的可兑换道具，视任务完成情况酌情发放。】
【失败惩罚：无】
这？
这一连串突兀出现的信息，让陆宽有点发懵。
别的系统都是发布任务，提前告知奖励，来诱惑宿主去干活。
陆宽这个系统却非常随性，都是快把事情做完了，才告知陆宽触发了任务，补上一个奖励。
出任国师的奖励是这样，庇护流民的奖励是这样，暴打司马仲辉也是这样。
现在这个可选任务也是延续了这个风格，陆宽都下定决心去雁落原了，这才遮遮掩掩告诉有任务可以触发。
罢了，反正无论有没有奖励，都是要去的，尽力去做吧。陆宽洒然一笑。
……
到雁落原这一路上。
万里荒原，匆匆没个消魂处。
乱石无数，不见高城暮。
极目平芜，付与无人语。
斜阳暮，凄风苦，何计能留住。
塞外本就艰苦，如今流民迁徙到雁落原，一路上更是死伤无数。
还是抓紧些赶路吧。
能早一点去雁落原，就能多做一点事。
为了气运，为了功名，也为本心安。
道虽弥，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以前可从来没有仙人参与过开荒，也从来没有仙人参与过疫病救治。
现在，我陆宽来了，从今天起，这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
雁落原，大秦临时办事处。
陆宽不想大张旗鼓，因此没有惊动雁落原的大秦官员，只有太监黄公公携带秦王旨意，陪着陆宽，一路低调地行到了门口。
办事处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三层木屋，顶上烟囱有屡屡轻烟飘荡，随着轻烟，还有淡淡地说话声传出。
“哎，你说这陆国师是不是有毛病，好好在皇宫享福不好，非要跑到咱们这，说什么要坐镇监督。”
“谁知道呢？这些仙人呐，要么就是不管事，要么就是喜欢瞎折腾，苦的还不是咱们弟兄们。”
“国师动动嘴，咱们跑断腿哟！听说其实咱陛下本来只想庇护一万人的，国师大嘴一开，就变成了一百万，你看看这事整的？”
“大人物嘛，就喜欢好大喜功，我看咱国师就是想图个体恤额凡人的美名而已。”
站在门口的卫兵看见门口站着听墙角的国师和宫里的公公，吓得面如土色，又不敢进去汇报，一时间，天寒地冻下额头居然出现了汗水。
黄公公，脸色铁青，尖着嗓子对陆宽气愤地说道，“这群没长眼的东西，居然背后议论国师，简直无法无天！国师您千万别动气，咱家这就……”
陆宽一把伸手拦住就要进屋的黄公公，轻轻转头，看着放哨的卫兵，抬了抬下巴，低声说道，“去，通知你们的长官，就说，本座到了。”
卫兵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进屋通禀去了。
只听得屋内一阵阵嘈杂的桌椅摔倒声，茶杯摔碎声，抱怨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穿衣穿鞋声。
半晌后。
大秦雁落原安置组的最高长官邱雪龙，浑身发抖，率领下属跪伏在地，迎接陆宽的莅临探访。
邱雪龙，看年龄只有三十余岁，面容白皙，身材健硕，上身穿了一领斜领朱焰锦灵芝纹褙子，脚上拖着皮履，卖相颇为不俗。
吏部册子上记着这人是个做事利落，心无私曲的人，所以调来负责流民安置。
没成想这嘴巴却如此毫无禁忌，还背后质疑国师决策，活该受罚。
“天气寒冷，都起来吧，本座面前，无须这些虚礼。其他人先去忙吧，你们几个管事的留一下。”陆宽没有看地上跪的这些，眼睛望着天空，轻声说道。
邱雪龙仍然伏跪在地，不敢起身。见邱雪龙不敢动，其余人等也不敢起身。
第二十一章 怨气
黄公公冷笑一声，“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国师既然让你们起来，就是没打算要你们的小命，赶紧散了，自己儿去领五十大板去吧。”
陆宽向黄公公比了个手势，对着眼前跪着这片人，淡漠地说道，“板子暂且记下，也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等雁落原一应事情处理妥当，再论赏罚。”
听闻此言，邱雪龙不敢再跪，连忙谢恩。起身后，吩咐部下散去，自己恭敬地跟在了陆宽身后，听候指示。
“先大致介绍下这里的情况吧。”陆宽随邱雪龙走进了办事处，坐下了，端起了侍从递上前的茶水，咂了一口，说道。
“是！”邱雪龙站在陆宽面前，弯腰抱拳行了一礼，连忙应道。
“回禀国师，奉陛下旨意，我大秦庇护“莽”，“河”，“鹰”，“蛛”四部。这七日共计调动大秦劳工20余万人次，成功搭建供百万人临时居住的场所。同时借调龙江府府兵五千人，维持秩序。”
“目前累计完成迁徙流民130余万人，剩余20余万人，应可在明天日落之前完成。”
“现有存粮够5日之用，后续国库粮仓拨送的口粮将按计划分批抵达，应无大碍。”
听到这个数字，陆宽眉毛一挑。
气运系统给自己的气运结算奖励，是按照“莽”部落32万人，“河”“鹰”“蛛”三部落一共93万人计算的，共计只有125万人。
而邱雪龙如果没有撒谎的话，这些流民一共接近150万人。
如果系统不是存心克扣奖励，那么就是系统认为，短时间内，这些流民会出现大量死亡，最终稳定下来，融入大秦的人口在125万左右。
甚至系统还发出了警告，认为陆宽如果不尽心尽力，可能存活人数连125万都没有。
这些部落受兽潮冲击，本就死伤惨重；迁徙路上又会有大量掉队者。最终能走到大秦边境的，以青壮年为主。
经历了这样的筛选，系统认为还会有至少25万死亡，可见这些流民的状态之差。
沉默片刻后，陆宽开口问道，“流民聚集地之处，可有爆发疫病？”
邱雪龙回复道，“回禀国师，这么大规模的迁徙，伤病是不可避免的，属下已经着人，将所有病患集中安置，目前并未出现大疫征兆。”
陆宽点点头，心道，还算诚实，办事也稳健。
不过，哪怕暂时能稳住，疫病爆发也是迟早的事，需要早做准备。
陆宽继续开口问道，“流民之间可有打斗？他们可有御寒衣物？伤病可有得到救助？”
听到这一连串问题，邱雪龙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进而似乎想到了什么，邱雪龙有些生气地回答道。
“回禀国师，流民就是一群刁民！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简直没有哪一天消停过的。”
“五千府兵要分三班轮值，人手极其紧张，将士们这么辛苦巡逻，也就只够保证不发生大型恶性事件，流民间小规模的冲突数不胜数，根本不可能管得过来。”
“而且雁落原这里天寒地冻的，御寒物品肯定紧着将士们和劳工使用，怎么可能分给这些流民？”
“我们也给了伤员米粥，能自己扛过去就扛过去，抗不过去我们帮忙收尸，防止出现感染。”
“我大秦愿意接纳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可能还跟伺候大爷一样，把他们服侍得妥妥帖帖？
邱雪龙这么大怨气，也是有原因的。
历朝历代凡人国度对于塞外流民的态度都是不屑一顾。仙人不屑凡人，这些大秦凡人又不屑塞外流民，真是讽刺。
像秦昌诚这样，愿意收点宝物，庇护几千上万流民的帝王，都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往年，大秦庇护一万人，只需要开城门让其入城就可以了。
现如今，庇护百万人，他们的住宿，口粮，饮水，排便，伤病，死亡，都是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
国师陆宽一拍脑袋，大秦上下就得要为处理这百万流民忙得鸡飞狗跳，也不怪邱雪龙这么没有工作积极性。
道理是这样，但是陆宽也不可能由着邱雪龙抱怨。
陆宽饮了一口茶，头也没抬，淡淡回道，“你们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还请邱大人注意措辞态度。”
“本座知道困难很多，这就是本座过来的原因。本座是来帮助你们的，不要心生排斥。很多你们处理不了的情况，不代表本座没有办法。”
听闻此话，邱雪龙先是吓得跪倒在地，连乎卑职该死，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可是待到听到最后说陆宽要亲自出手时，邱雪龙忍不住一抬头，惊呆了。
他试探着问道，“仙师大人的意思是，是……您，要用仙法帮助我们？”
“不错，本座欲成无上金丹，需悉心打磨神识，不断使用仙法正是打磨神识最好的手段。左右本座要施法，顺手帮帮你们也好。”
陆宽心知不便暴露太多，于是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做幌子。
没错，筑基期修士需要锻炼神识。可是绝大多数筑基期修士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练，而丝毫不愿使用仙法为凡人做事。
可是这话落到邱雪龙耳中，却是震撼不已。
邱雪龙心道，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国师居然愿意出手，这下太好了，没问题了。
大部分凡人对仙人世界没有太多了解，他们心目当中，仙人就是无所不能的，邱雪龙也不例外。
但是仙人何其高贵，如果送礼就能请动仙人出手，帝国的王公贵族会用礼物把国师府淹没。
一般只有王国面临百年难遇的大旱、大洪水、大火灾、大虫灾、大地震，王国自身无法处理，有灭国之危时，国师才会出手。
因为从天门对这些附属国的要求，也不过就是不出乱子而已。平日里那些只会死伤几十万凡人的“琐碎小事”，怎么值得国师这尊大佛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