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县尉，你今日找本官有何要事啊？”
裴坚说话间在要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也是提醒苏无名想清楚了再开口。
“下官今日拜见裴侍郎只为长安红茶而来。”
“长安红茶？”
“哦，柳大人才至长安，竟也知道长安红茶？”
见柳军插嘴，苏无名把目光注视到了他身上。
“本官初到长安时，公主殿下曾邀我前去她府上赴宴，宴上我多喝了几杯，宴后殿下曾用此茶为本官解酒，确为不可多得的好茶。
殿下见我喜欢，还赠予了我一下，今日拜见伯父，我也有带此茶过来。”
柳军笑着说道，半点没有掩饰自己跟太平公主关系很好。
“恕无名斗胆直言，裴侍郎、柳大人，这长安红茶还是不要再喝了……”
“这长安红茶乃茶中极品，公主殿下都在喝，我们为什么不能喝？”
裴坚故作好奇道。
“下官怀疑这红茶内为违禁之物，是否继续饮用，还请裴侍郎、柳大人三思啊。”
苏无名耐着性子劝解道。
“哈哈哈哈，苏县尉却是过虑了？”
“柳大人何出此言？”
“吾幼时立志，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倒是很用心的学过一段时间医术；不敢说能让人药到病除，但有人要是想在我喝的东西里面加违禁物，却也是千难万难。”
柳军很是自负的说道。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柳大人果然好志向，不过大人怎么解释长安红茶内的血腥味呢？”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柳军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如何还有心力学习医术，苏无名却是把他的话当成了世家子弟的自吹自擂。
“荒谬……悦君，你帮我把准备送给伯父的长安红茶取来。”
“是夫君。”
“伯父，却要借府上的茶具一用。”
此刻的柳军多少有点喧宾夺主，可在长安红茶这件事上略带心虚的裴坚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姐夫，我这就帮你去拿茶具。”
论坑爹，裴喜君绝对是专业的，不待裴坚回话，她就自告奋勇帮柳军拿起了茶具。
“咦……”
从裴喜君手中接过茶具的时候，柳军眉头明显一皱，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苏无名却准确的捕捉到了。
“柳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喜君你去把这套茶具再洗一遍。”
“可我明明已经洗过了呀？”
“让你洗你就去洗，哪那么多废话。”
裴坚的突然暴起，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伯父恕罪，刚刚却是我逾越了。”
“没有没有……我没那么小气，我是气这个臭丫头……你不要多心。”
“哼……去就去，干嘛这么凶啊。”
裴喜君拿起茶具，气呼呼的就跑了。
“这丫头被我宠坏了，今日却是叫子厚跟苏县尉见笑了。”
裴喜君走后，裴坚很快又恢复成原先老成持重的吏部侍郎。
“伯父说笑了，喜君堂妹天真烂漫，我跟苏县尉欣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见怪呢？”
“柳大人所言甚是，如裴小姐这般敢爱敢恨的性情女子，又有谁会真的怪她呢！”
苏无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目光却是不停的在裴坚、柳军的脸上流转，生怕错过他们接下来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多时，裴悦君拿着柳军一早就准备的长安红茶回来了，一起的还有再次洗完茶具的裴喜君。
许是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闹得太不像话了，想哄一下老父亲，又或是想在堂姐、堂姐夫面前好好表现一把，裴喜君很是自觉的当前了煮茶侍女。
长安红茶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便是煮茶也讲究循序渐进，有一连串的步骤，极其考验人的耐心。
裴喜君不紧不慢，行云流水的煮茶手艺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大饱眼福；少顷，一壶香气四溢的长安红茶就冲泡完成了。
“苏县尉，你闻一闻，品一品，这长安红茶哪里有血腥味啊？”
从裴喜君手中接过茶壶，柳军先帮苏无名倒了一杯，而后才是裴坚跟自己。
“谢柳大人；咦，裴侍郎，这红茶真是我们当日饮的长安红茶？”
“这还用问，我父亲每日饮的就是这种长安红茶，有时我睡眠不佳的时候也会饮上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裴喜君的文静果然是有时效的，才这会功夫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第211章 改变
做为知情者，眼见裴喜君三言两语把裴坚卖得干干净净，柳军总算明白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这句话为什么会流传千百年了。
“香飘四溢，回味甘甜，这长安红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如此看来，的确是我弄错了！
无名孟浪，今日对裴侍郎、柳大人多有冒犯，还请两位大人海涵，不要跟无名一般见识。”
认怂也是很讲究技巧的，苏无名在这方面显然很有建树，他的认怂让柳军跟裴坚挑不出一点麻烦。
“哦，我想起来了，那日你喝醉之后，错将上好的长安红茶当成了血，直接被吓晕过去，难怪你会有如此错觉！”
这不，本就心虚的裴坚还要想办法帮他遮掩。
“所以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柳大人，下官今日多有得罪，请再受我一拜。”
见柳军还没有表态，苏无名继续认错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苏县尉你也是好心提醒，我跟伯父又怎会真的怪罪与你呢？
不过你师从狄公，走的是刑狱之道，你可知刑狱之事，最忌患得患失；人命关天，莫道十成胜算，便是有三分疑惑，也不可轻易下结论啊！”
“无名一定谨记柳大人的教诲。”
苏无名虚心接受道。
“苏县尉，有道是来者是客，过会我要设家宴招待子厚远道而来，你就一同入坐吧。”
裴坚这话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赶人，家宴家宴，那是普通外人能参加的吗？
“多谢裴侍郎抬爱，不过下官初到长安，衙内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新娘失踪案也迟迟没有告破，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参加宴会啊……今日实在叨扰了………”
毕竟不是卢凌风这个铁憨憨，裴坚此话一出，苏无名第一时间选择了告辞。
“无妨，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裴福，帮我送一下苏县尉。”
“苏县尉请。”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无名来裴府好似只喝了一杯茶，可随着他的到来跟离开，原本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却再也没有了。
“这个苏县尉来得真不是时候，太讨厌了。
对了父亲，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呀？”
像是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裴喜君对裴坚撒娇道。
“什么事情啊？”
因为刚刚的事情，此刻裴坚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就是去姐姐、姐夫家住几天的事情啊，你就答应我吧？”
“是啊伯父，悦君初到长安，由喜君带着她了解一下如今长安的情况，我会放心不少。”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军这个东道主也不得不对裴喜君发出邀请。
“如此就麻烦子厚跟悦君了，这个疯丫头这些天算是把我折磨得够呛，正好借此一会让我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
裴坚如此快的松口，不但柳军、裴悦君感到意外，便是裴喜君这个当事人都有点不可置信。
…………
苏无名离开裴府后并没有返回长安县衙，而是直接来到了金吾卫附近卢凌风所在的住所。
“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和原剧里一样，第一次闯长安鬼市，卢凌风不但一无所获，还损兵折将，这让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他大受打击。
从鬼市回来这些天，每到下衙的时候，他都会借酒消愁。
“你怎么来了……来得正好，陪我一起喝酒！”
“中郎将你清醒一下，我有要事跟你相商！”
在意识到裴坚可能跟长安红茶案有关后，苏无名彻底绷不住了，这局面、层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把控范围。
“什么要事……我就是个废物……怕是帮不上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狄公弟子………”
“中郎将何必妄自菲薄……你不要再喝了……我今日来找你，真的是有事关社稷安危的大事要请你帮忙！”
“是事关社稷安危？有这么夸张吗？这种事你就更不应该找我这个废物了，我能帮得上你什么？”
卢凌风一边喝酒一边自嘲道。
“就在刚刚，我去了一趟吏部侍郎裴坚的府上，好巧不巧，我去的时候，御史中丞柳子厚也在。”
苏无名不紧不慢的叙述道。
“这有什么，柳子厚的夫人是裴侍郎的亲侄女，柳子厚做为晚辈，如今初到长安，拜访一下裴坚这个长辈怎么了？怎么就事关社稷安危了？”
“问题是我从柳子厚手中见到了另一种长安红茶，据说是公主殿下所赠。
我怀疑那才是真正的长安红茶，我们原先发现的那种长安红茶不过是野心家为了控制朝中大臣，故意假借公主之命，制造出来的毒药而已。”
接下来苏无名又把上次去裴府赴宴的经历，跟今天在裴府的见闻从头到尾跟卢凌风说了一遍。
“你是说吏部侍郎裴坚想通过长安红茶控制朝堂的那些重臣为他所用，从而达到他权倾朝野，乃至谋朝篡位的野心？”
这次卢凌风终于放下了酒壶，因为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苏无名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可就真的大条了。
“怀疑……下官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
不过，如果这是不是真的，下官实在无法解释裴侍郎为什么明明自己饮的是真的长安红茶，而给我跟元县令饮用能让他致幻的假红茶。”
大胆怀疑，小心验证，苏无名在刑狱之道确实是获得了狄仁杰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