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漏洞
当郑吒撕下面具时，他隐约有些恍惚。
从一开始，他就进入了三阶基因锁，配合刻印面具的效果，就可以确保布局的延续了。拥有穆翔的思维，这么多临时加进来的条件，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到底是谁……
如果没有和楚轩密谋的相关记忆，穆翔在这一场团战里就很可能忽略最关键的部分；而如果拥有和楚轩密谋的相关记忆，即使作为暗示锚点的空间袋来自楚轩，所有权会不会被算在穆翔身上，也是一个可怀疑的点。
何况他所面对的人，拥有对这个世界的解释权啊……他不允许有这种风险。
所以，将空间袋交给郑吒，并由他戴上存在之面（残）用穆翔精血刻录的面具，就可以顾及两方面。即使在作者的目光被遮蔽，恶魔队主神正常发挥权能，将作为四阶初级并且潜力得到认可的穆翔复制过去，也不会将关键的记忆带到那边。
毕竟，思维分区仪是郑吒的所有物，而此时拥有完整记忆的“穆翔”，也是郑吒扮演的……这可以骗过作者，可以骗过蛇，可以骗过复制体楚轩，但不可能骗到主神。
郑吒知道存在之面（残）的原理所在，之所以对使用者的层次有要求，是因为四阶基因锁的一个特性……模拟能量循环！
作为堂堂血族亲王，郑吒可太知道精血里可以记录多少信息了。如果是被主神钦定的剧情道具，暂时放大精血的能力并不奇怪……短效记录思维、记忆和能力，倒是可以做到。就像郑吒在吸收那些高级精血时，也会见到一些破碎的记忆残像。
但只凭精血，要发挥出四阶强者的实力无异于痴人说梦……另一个要点就是佩戴者的模拟能量循环，精血信息是引子，模拟能量循环则是支撑佩戴者用出原主能量的基础。而在此状态下，真正容易消耗的其实是精血信息，不战斗也罢，一动用起精血引导下的模拟能量循环，消耗简直是快得吓人，主神说的时效一天几乎是静止状态了。
而这面具也有凶险之处，四阶强者的精血比起其本人的体量差了不知道多少，但在被放大后，也不是四阶以下的存在可以承载的。没有同等的层次，没有四阶强者对自身基因的掌控，其他佩戴者就会被精血所反噬，陷入基因混乱、意识崩溃的畸变里。
按理说这面具不会对郑吒有什么反噬，但他的意识却的确有些混乱……不是因为他已经解开了四阶基因锁，更不是因为李萧毅等人，而是因为他发现之前的记忆出现了漏洞。
当他撕下面具之后，穆翔的思维也就被郑吒本人的思维所替代。但在郑吒下意识回想之前的一些想法，比如这幽冥血海阵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时，比如他应该怎么做时，这些思维都出现了断裂！
这是不应该的……
佩戴面具时，他可以获取穆翔的记忆，但在面具破碎之后，这些记忆自然就会消失，这个道理郑吒明白。问题是郑吒连之前戴着面具时的一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这就不合理了！
“吸收血海……”郑吒自言自语了一声，进入四阶基因锁的他只是心念一动，之前就沸腾而起的血海，便朝着他的方向汇聚。
郑吒还戴着面具时，就在打这血海的主意……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有用了，不说李萧毅和彭秋对它的发挥恐怕还不到十之一二，就是这用阵法信息与环境信息构造出的血海，就对郑吒相当有用。不然，他何必要逼对方一直加码呢。
一般人的血液对郑吒来说是几乎是没有用的，真要吸收起来，恐怕吸干上万人才能对他有一点提升。而郑吒自己也早就进入了四阶的层次，他对红炎与血的理解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这血海虽然是构造出来的，但其中蕴含的相比真实的血液只会多不会少。
何况，这血海之中就凝聚了浓浓的恶意与怨念，阵法将整个浣熊市死去的人的负面意识都汇聚在一起……而幽冥血海阵的控制者要么是彭秋，要么是复制体楚轩，他们都没有阻止郑吒抢夺血海本源的能力。
对郑吒而言，眼前的两个人就和拿着几百万离家出走的小孩一样……他是不会客气的。
“他在干什么？”李萧毅满脸震惊，穆翔变成郑吒已经够吓人了，这血海失控更是惊悚万分。
彭秋喷出一口血，她将阵核给了复制体楚轩，但控制阵法的阵修者却是她，此刻幽冥血海阵被暴力篡夺，后果直接就反映在了她身上。
“他要把幽冥血海阵的本源掠走！”彭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惊又怒地说。
李萧毅脸色大变，他扭头看向彭秋：“你还能控制吗？将这本源导入我的体内，然后直接走！”
如果只是把这些血水给吸收，其实无关痛痒，无论是用给自己人比如李萧毅，还是有哪个头铁的敌人直接吸收，这都是表象罢了。布阵的幽冥血水早已渗入阵法之中，外面的血海都是用阵法凝聚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但若是本源被掠走，那就问题大了，这几乎是布阵之后唯一可以收回的东西，每次布阵之后还需要温养，比幽冥血水还难得……如果说整个幽冥血海阵是一棵树，那么幽冥血水之类的布阵灵物就是枝桠，这本源就是根了。
郑吒把血海喝光了都不是大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他妈是要断根啊！
就在一部分承载了本源的血水汇入李萧毅体内时，郑吒的目光看了过来。尽管他的眼中一片茫然，脸上还夹杂着几分思维空缺的痛苦，但这目光还是让李萧毅战栗了起来。
没有什么烂好人的模样，郑吒身上，满是原始蛮荒的恐怖气息。
“收。”
郑吒平静地抬起手，他周身的血海就越来越凝练，沸腾到极致之后，直接由血水化成了血红色的火焰，然后一路向黑色凝聚而去。
第396章 并非戾炎
“戾炎？戾炎！”李萧毅的声音都有些扭曲了，他惊恐地大吼道，“你竟然走的是这条路？”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郑吒无神的目光看向了他因恐惧而狰狞的脸庞，“你看过……看过什么来着？”
黑色的火焰在郑吒周身浮现，李萧毅没有发现的是，当黑炎灼烧过空气，就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液体渗出。这不是从空气中烧出的，而是从黑炎里流出。
若不是在强行抢夺血海的本源，若不是郑吒已经适应了这股只在四阶基因锁状态下才能使用的力量……挡在面前的二人早就死了。
郑吒知道这黑炎和李萧毅所说的戾炎并不相同，虽然想不起来戾炎出自哪里，但郑吒在操控黑炎时，却隐隐约约能想起来所谓的戾炎是什么……
一种心灵之光，仇恨、暴戾、软弱等一系列负面意识的具象化，火随心动，无物不焚……而郑吒的黑炎还只是雏形而已。
不过，这黑炎比起原著里复制体郑吒的黑炎，还是要强上很多，因为它已经触及到了心灵之光。
等等，比起谁？
郑吒的思维就在这样的负荷之中混乱着，越是发现空白，就越是想搞清楚；越是想搞清楚，思维的活动就越容易触碰到新的空白。若不是有意识分化，他恐怕自己就先倒了。
哀嚎和哭喊在郑吒耳边闪过，这是从黑炎之中渗出的东西……幸好在受过张杰的特训之后，不会因此马上失控。
郑吒将剩余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萧毅身上，如果他是李萧毅，就会在自己行险招的时候直接抢攻……那么他就黑炎糊脸了。
李萧毅大吼一声，一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黑雾，却又是大黑暗天。
郑吒面色不变，但心中却跳起一阵惊讶……他以为李萧毅会直接跑的。呃，好像也不是他以为，这应该算是穆翔思维的后遗症？
下一刻，漫天黑雾之中有一柄黑色巨刃凝聚而出，对着郑吒当头劈下。此时的郑吒没有红炎相伴，只有不断缩小、沸腾然后燃烧转黑的火焰，以及隐隐约约流出的污血而已。
但他就这样抬起了手，一指点向空中的黑色巨刃……一簇黑炎在他指尖燃起，然后沾上了当头劈落的刀锋。
一声惨叫在极远处响起，黑色巨刃轰然破碎，而黑雾在黑色的火焰之前就像遇到鬼一样，沸腾之间竟然有尖叫一样的声音，接着消融于夜色之中。
而李萧毅和彭秋，已经不知去向。
郑吒懵逼了一下，忍不住挠了挠头……合着你真是直接跑了？
不会吧，你有本事拿气息混淆自己的位置，没胆子跟我打？你都骗过我了还把幽冥血海阵拱手送我啊……
“那你不要这幽冥血海阵了……可就归我了。”
然后，郑吒默默闭眼，将绝大部分心神放在吸纳幽冥血海阵上。恐怖的高温在他头顶凝聚，一个由红炎组成的巨大身影在他背后站起，防备着可能的空袭。
穆翔掀开张恒的眼皮，看了一下就对张杰耸耸肩道：“如你所说，就和正常的昏迷一样……他的生命力并没有多少缺失，甚至龙涛炳的消耗都比他大。”
张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龙涛炳直接被绿脸张恒捆着当电池了，消耗不大就见鬼了好吧。
“说实话，从张恒使用洛基面具的情况来看，让龙涛炳昏过去其实是一种保护。”穆翔想了想，“你不觉得念动力浮游炮的狂轰滥炸，和他们俩实际上的消耗完全对不上吗？”
张杰嘀咕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穆翔伸手在张恒的身上按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弹力袭来，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诡异：“靠，这特么……连我提前充的气都没减少啊。”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遭遇什么实际的攻击？”张杰挠了挠头。
【是因为负荷了隐藏的布局吗……也罢，回去拿到空间袋就知道了。】
穆翔伸手把地上的绿色面具捡了起来，这个绿色的橡木面具，如今显得有些暗淡，似乎消耗不少。他想了想，还是挂在了张恒的腰上。
“不止，他的那个锤子……呃，胶兵，如果穿在身上，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补充生命力。”穆翔如此说道，“因为是我给他吹的，专门给他储存了氪星生命能量……而他连这个都没有动用，可见问题不在打架，在于面具。”
“虽然少了一个战斗力……但要我说，他这个面具能达到如此效果，只是昏迷一下，真是一点不亏。”张杰苦笑道，“简直是毫不讲理的能力，四阶强者都没法抵抗。”
穆翔看了一眼其余人，他们的表情也都很古怪……每个看到绿脸张恒的人都会觉得很搞笑，但在回过神来之后，就只有惊悚了。就在穆翔和复制体郑吒拆浣熊市的时候，张恒甚至毫不费力地挡了两枚核弹。
说是挡倒也不准确，事实是张恒在下面欢呼了一声，两枚呼啸而来的核弹就在高空炸开，成了漫天烟花……
当时准备用念动力撑起一层护罩的张杰，直接就目瞪口呆，他满头都是问号，这些问号劈里啪啦砸在地上，然后碎了一地……这种诡异的现象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问这里还是主神空间吗？
我们队伍里好像都是怪物，我该怎么办……
而复制体楚轩也看得呆住了，直到他头顶掉下的问号在他脑门上砸了个如同动画片里的大包，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才猛然醒悟，捏碎了手中的阵核，卷着恶魔队的人逃之夭夭了。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两边各自休整。
“张恒问题不大，你去帮一下郑吒……”有张杰深入精神体的扫描，穆翔马上搞明白郑吒是什么情况，幽冥血海阵是小事，他的思维漏洞倒是麻烦，“直接深入他的意识，帮他把戴面具期间的记忆都抹掉就可以了……他没有失控，肯定会同意的。”
张杰有些怀疑地问：“不是我质疑你啊，哥哥我一直很相信你……但你诊断出来怎么比我还快？”
“论精神力我固然没有你专业……但论起我自己，显然我最专业。”穆翔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杰耸耸肩，周身的念动力一涌，就把他往郑吒那边弹了过去。
穆翔知道郑吒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在戴面具时拥有了彼此的思维与记忆，而依靠过去认知所达成的思考，理论上是可以被回忆起来的，因为运行的思维是对方的，但真正思考的是自己。
穆翔可以回忆起自己作为郑吒时的一切内容，但郑吒不能……因为他始终是盒子内部的人，来自盒子之外的记忆与认知，就不能被他所记住了。这就是那些思维漏洞与断层的由来！
他目送张杰离开，然后转向一个倒在地上的英俊青年。这个英俊青年此时的模样却令人不敢恭维，全身的重要关节都已经被毁掉了，四肢软趴趴地横在地上……嘴角则满是白沫。
穆翔拍了拍他的脸：“还没醒？你的精神控制已经被放开了，我们聊聊吧。”
第397章 清醒的痛苦
“哥哥，我的识海底层可能住着一只恶魔……”
第一次听到小女孩这么说时，赵缀空的反应是扶额：“你最近又看那些小说了？说起来都是神神叨叨的……”
“什么啊！”小女孩一急，一巴掌拍在赵缀空腰上，然后气呼呼地说，“这是我自己感受到的，你没有精神力天赋，实力也差得很……自己不懂就算了，说给你听，你还敢笑我？”
赵缀空举手投降，被妹妹这么说，他是一点脾气没有。
他既没有赵樱空解开基因锁的速度优势，也没有赵蕊空的精神力天赋……在一众名字后缀带“空”的赵家新生代里，他的实力绝对是末流。在赵樱空摸到四阶基因锁的时候，他还在一阶基因锁面前苦苦挣扎呢。
如果不是他们的身体素质远好于常人乃至寻常刺客，赵缀空都怀疑自己会在开启一阶基因锁的时候硬生生死掉……事实上不少同辈人都这么笑话过他。
不过没办法，刺客世家拿实力说话，他确实没实力……
“我有精神力天赋，在帮樱空姐姐精进实力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进入四阶基因锁的危险……”小女孩皱眉说道，“你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平时的精神只不过是表层而已。而在触摸四阶基因锁时，更深层的意识就会涌出，而那里面隐藏着大凶险。”
赵缀空认真了起来，这种事情他完全没体验过，只能听自己的妹妹描述：“嗯……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作为刺客杀戮太多，所以积累了负面情绪？”
“不大可能。”小女孩摇摇头，“精神分析方面的书我也看过不少，结合我的感受，这种凶险更像是天生就有的，有点像是兽性？潜藏在我们基因和意识里的疯狂……”
赵缀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知道我们蕊空博览群书……不过你别说什么识海了，听着怪……呃，听着怪中二的？”
赵蕊空一愣，然后一脚踢在了赵缀空的屁股上：“你关注点歪了！我看小说你就说我中二，我读诗歌你就说我装文艺，气死人了。”
说着，她摇了摇头：“你这家伙还是不靠谱，算了，我跟樱空姐姐说去，她能明白。”
目送妹妹离去，赵缀空的表情凝重起来。赵蕊空其实说对了，他的确不懂，抛开这些形容有多玄幻多古怪不谈，也能知道这种事情很凶险……家族长老对他们重视且忌惮的态度，名中有“空”的新生代与一般同辈人的待遇差异，以及他们诡异的能力，都指向了一点……
“我们真的有问题？”
后来，赵缀空和赵蕊空才在潜入家族内部时，得知了这些真相……所有名字后缀有“空”的人，都是一个名为“空”的计划产物。他们本就应该是不存在的人，生来就被复制了那个死去强者基因的他们，从来都是实验品与牺牲品……
将长老们的相关记忆抹去之后，赵缀空与赵蕊空准备撤离。
“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赵缀空英俊的脸上满是阴霾，“说好要保护你，但最后还是你面对了这些敌人。”
赵蕊空看着哥哥脸上的惭愧，心里也是一动，她笑嘻嘻地牵住哥哥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安啦，樱空姐姐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厉害，让你保护我，是照顾哥哥你的自尊心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两个怪物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呢。”
“不要再轻易动用你的能力了。”赵缀空摇摇头，严肃地说，“你的精神力天赋，在这种时候反而会害了你……这种怪物的意识已经完全被恶魔所取代，对我这种人来说，大不了被撕成碎片；但对你而言，他们就像传染源一样，会让你同样被感染到恶念啊。”
感受到哥哥手心的冷汗，赵蕊空的心情也低落了不少，但她嘴上还是无所谓地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没想到哥哥你平时那么阳光乐观，现在反而最悲观了。”
偷偷瞥了一眼赵缀空阴沉的脸，赵蕊空“啧”了一声：“你可别这个表情去见樱空姐姐哦？本来就长得丑，还臭着张脸，到时候人家不喜欢你了，你上哪儿哭去？”
“你懂个屁，还胡说八道。”赵缀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忍不住怒道。
赵蕊空装模做样地喊起了疼，目光扫过门口两个已经彻底死去的怪物。其中一个除了体型夸张，还有七分像人；另一个就只有三分像人而已了，简直是长着翅膀的人蛇，除了人以外的各种动物特征都多少呈现了出来。
这是赵缀空与赵蕊空潜入禁地遇到的最有力抵抗，从肉体层面看，恐怕实力最强的赵樱空来了也要避其锋芒……赵蕊空不擅长肉体力量，赵缀空这个只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人则直接是送菜了。
而在赵蕊空动用精神力之后，这两个怪物就被制服，她检查了他们或者说它们的意识。它们的思维几乎完全被疯狂暴虐所占据，只有些微的记忆残片，那是它们还可称作人时的记忆。
在探查意识的过程中，赵蕊空也受到了那些狂暴的侵袭……让她诧异的是，这些狂暴似乎也只是表层意识的扭曲而已，真正的大恐怖，依然隐藏在更深处！
“哥哥，我说真的，应该是有办法的。”赵蕊空停止了嬉闹，认真地说。
赵缀空的脸色依然很差，但他还是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