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气道：“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新伙计一脸委屈，“上船的时候，你们嘱咐我少讲话、不讲话，我就没敢说。”
后来这事传开“小锅落岩皮头你也不讲”就成了一个典故，只要船上来新伙计，就会拿出来调侃一番。
兄弟仨说笑着，第一组线不知不觉就拉到尾声，李长乐手气不错，拉起来六条黑毛鱼，两条马鲛，还有几条鱿鱼，就看最后两钩，能不能拉到啥好东西起来。
希望有多大，失望也有多大，倒数第二钩竟是一条七八两重的小鲈鱼。
李长乐直接将它扔回海里放生，还不忘叮嘱人家一句，“小东西长点记性，别一点点大就这么贪吃！”
“鱼跟人一样，贪吃不长记性的，小涛那家伙从小就贪吃，只要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
李大哥想起小儿子的贪吃劲，还有些好笑，“每次赶集都不敢带他上街，你大嫂就担心他被人拿块糖就拐走了。”
“对，家里就他最贪吃，昨天还说以后学厨子，有吃不完的好菜。”
李长乐想到上辈子立志想当厨师的李小涛，结果拜了两个师傅都是，弹花匠的闺女，只会弹不会纺，后来只能跟着李小洋出海当渔夫。
放走小鲈鱼后，最后一钩，竟拉了一条大八爪起来。
李长乐一脸嫌弃的看着它疯狂扭曲的触手，这东西越大越不值钱，三四斤重一条还没一只二两重的望潮值钱。
李二哥笑道：“你今天咋回事，要么就是几块一斤的好货，要么就是不值钱的小鲈鱼、大八爪？”
“我也不清楚，留着还占地方，放生算了。”
李长乐将八爪鱼取下来，还没丢出去就被喷了一脸墨，“卧槽，给你条生路你还不高兴，想死了投胎，老子成全你。”
“人家不想活了不行啊？”李二哥笑着接过他的位置，“你去洗洗，我来收。”
李长乐将八爪鱼扔进水桶里，洗了把脸过来，李二哥已经拉上来一条黄翅鱼，见李大哥接过了整理线组的活，他干脆坐在甲板上休息。
“哥，今天过节，等回航送货去酒楼的时候，我们挑两条大鲈鱼，再挑十二只大青蟹出来，送给顾老板和坤叔。”
李大哥点了点头，“应该的，你看着送就是。还有，老张那阿爸年年都有送，等会儿记得多挑几只出来，去水路张看船的时候，顺便给他送去。”
李二哥接过去说道：“阿爸说他喜欢吃米鱼，今天刚好有米鱼，挑一条七八斤重出来，一起送去。”
“好！”李长乐起身去竹筐里挑了二十来只有膏的青蟹出来，想想又多挑了几只青蟹还有梭子蟹出来，拿回去送给陈会计。
送人的螃蟹单独放好后，靠在船舷上，看他们收延绳钓，不晓得啥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李大哥三人已经把剩下的几组延绳钓全都收上来了，剩下的四百个钩子，还真拉了一百来条海鲈鱼起来。
还有鱿鱼、墨鱼、黑鲷、青占、马鲛，最值钱的就是黑毛鱼，十组线加起来一共有十六条。
回到码头已是十点多，李长乐和陈永威拉着鱼获去了下桥码头，刚把船停靠好，就看到阿坤带着阿雨朝这边走来。
李长乐忙冲他挥手，“坤叔！”
阿坤扭头看到他，忙转身朝他这边走，“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连轴转累了两天，今天早点回来过节。”李长乐笑道，“你今天怎么来码头了？”
“我来接一个人，找遍了没找到人，正打算回去呢！”阿坤说着跳上船，“今天弄到好货没？”
“大银鲳、气鼓鱼、海参、九节虾、老虎鱼、还有十几条黑毛鱼！”李长乐说着把从活舱捞出来的鱼获倒进桶里。
“黑毛鱼现在收六块一斤，十几条能卖一百多块，看你这收入，我都想跟着你一起出海捕鱼了。”
“我们这个你还不晓得么，海运好的时候想啥来啥，海运差的时候连柴油钱都挣不回来。”
阿坤晓得他说的是实情，因为跟他打交道的船老大也不少，亏柴油钱的虽说不多，但像李长乐这样运道好的，他真的极少见。
“天天在小船上忙乎真的可惜了，赶紧去船厂催催，早点换一条大船出海。”
“船厂说没办法，定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们，人家说大船的工期长，后年交船也得加班加点干才能完工。”
“现在小木船多，大船少，就算你想买二手的都不好找。”
阿坤等他们把鱼捞出来装好，让阿雨去路口把车叫过来，几人帮着把鱼获抬上岸送到车上。
陈永威留下冲洗甲板，李长乐跟着上车朝酒楼走，有车就是快，十几分钟的路，一支香烟的功夫就到了。
第284章 潮水一样流走
阿雨下车就跑到后厨开了门，把鱼获抬进了院子，阿坤喊了伙计来把那些海鲜捞出来先过秤。
李长乐忙把大鲈鱼捞出来装进了装青蟹的桶里，想想又把那几只大龙虾也捞过去。
海参有39斤，九节虾17斤，一斤以上的青蟹175斤，两斤以上的98斤，兰花蟹175，梭子蟹115斤，五斤以上的米鱼219。
塌鱼皮89、对虾67、十六条黑毛鱼有37斤、老虎鱼也有15斤，黄翅鱼36、黑鲷45，五斤以上的海鲈鱼215斤，再就是两斤以上的大海鳗一共有135斤。
过完秤就开始算账，阿坤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别的鱼获没什么涨跌，青蟹、兰花蟹、梭子蟹每种又涨了一角。
阿坤算好后，把两家的鲜货合在一起，共计卖了2360。
拖网拉到的鱼获两家相差不大，但李长乐的地笼和延绳钓比李大哥他们多，多卖了三百来块。
李长乐把桶提到阿坤面前，“坤叔，祝你和顾老板中秋快乐！生意兴隆！”
“谢谢！叔祝你节后鱼获满舱！”阿坤高兴的拍拍他肩膀，让阿雨帮忙提着水桶，他去财务那拿钱。
李长乐把橡皮桶和竹筐收好，阿坤带着阿雨从后厨出来，阿雨还提着个大竹篓。
结了账之后，阿坤把大竹篓提给李长乐，笑道：“老板让我转告说，祝你往后顺风顺水，鱼获满舱！”
“谢谢顾老板！”李长乐见里面装着两条火腿、几封月饼，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坤叔，顾老板太客气了，
我就送了点自己捕的鱼获，还不是最好的，你看上次送我那么贵重的潜水装备，这次又是这么贵重的吃食！”
他晓得这点东西，顾老板没放在心上，但他真的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是在占人家便宜。
阿坤笑道：“别放在心上，老板喜欢才送你。”说罢让阿雨把东西帮忙搬到车上，让人把他送到码头。
李长乐上船后，让陈永威把船开到水路张，船还没到埠头，远远就看到那条大船已经从船坞开出来，停靠在埠头了。
等陈永威把船停好，两人提着水桶跳下了船，就看到老张蹲在那拌搅拌泥，“张叔，还在忙啊！”
老张抬头见是李长乐，忙把木棒扔下，笑着迎了上去，“今天没出海啊？”
“去拉了两网就回来了。”李长乐说着把装着大米鱼和青蟹的水桶递给他，“我阿爸说你喜欢吃，让我送来给你。”
“谢谢！谢谢！也就你阿爸记得我喜欢吃这个。”老张高兴的接过递给帮忙的伙计，“这么大的我喜欢一鱼两吃，鱼头红烧，鱼身沾满海盐腌制两三个钟头，放蒸笼里蒸着吃。”
“下次我试试！”李长乐扭头看向那条大船，“这个时辰了，这船怎么还没接走啊？”
“唉！”老张叹了口气，想到赵家的情形就觉得脑仁疼，“这条船是赵家老二定的，前天他还来看过，说是昨天下午来试航……
结果，昨天上午就听说，兄弟几个失踪的失踪，死的死，进去的进去，一家子人心惶惶的，哪还记得来接船哦！”
他想到昨天在沙基村，找几个老朋友打听到的消息，都说赵家兄弟这几年是挣了不少，但兄弟几个花钱更是跟流水一样。
兄弟四个就老二稍微老实一点，其他三个吃喝嫖赌样样来，赵家老大姘头都好几个……
晓得赵家兄弟出事，以前忍气吞声的都找上门去了。
想到这儿，他想到以前看到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如果一个人的钱像潮水一样涌来，就一定会像潮水一样流走。
他觉得赵家的事就算过去，赵二老婆多半也没钱来接船，想到自家打造的第一条大船就遇到这样的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我们也听说了，村里王家跟赵家老大是姻亲，昨天王家被带货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来把钱退给了那些人，才散了的。”
“自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老张想到自家出事时的情形，叹道，“不踩一脚，已经算是厚道的了。”
“是啊，不踩一脚已是厚道人了。”李长乐见他也不清楚赵家是否要把船转让出去，也不打算上赶着，“张叔，你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老张边说边朝院子里走，“给你阿爸带两罐老酒回去。”
李长乐见他大步走了，只得停下来等他出来，陈永威小声道：“哥，你不跟张叔说我们想买船的事啊？”
“上赶着的买卖不是买卖。”李长乐小声道，“再说，赵家都没说要把船转出去，我们怎么好问？”
“哦！”陈永威走到那条大船前，“哥，我们家的船也这么大啊？”
“对！”李长乐也走了过去，想着赵家真要转手的话，老张那合约也别取消了，干脆定一条再大一点的。
他记得物价闯关后，除了粮食别的东西全都涨了不少，等这边把定下的大船打造好，再把这条船卖掉，可能还要赚钱。
“阿乐！”老张提着水桶和老酒月饼站在他身旁，“铁皮船抗压力强，往后走，订铁皮船还有大船的船家，只会越来越多。”
“对！”李长乐笑道，“我订大船的时候，我哥他们还说我订的太大，现在都想要大船，还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赶赶工，早点交船？”
“不管怎么赶工，我给你的时间已经是最快的了。”老张犹豫了一下，说道，“阿乐，如果赵家想把这条船转手，你兄弟几个愿意接手么？”
“这个……”
老张见他犹豫，忙道：“你放心，船是我家老大昨天开出来停在埠头，你看连船号都没打上，对接手的船主不会有一点影响。”
“叔，要不这样，我回去跟我哥他们商量一下，你也问问赵家那边到底是啥章程？有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转手，我们说了也白说。”
“我家老婆子跟儿媳妇去沙基村问消息去了，等她们回来我就去找你。”
“行！”李长乐说道，“叔，如果我接手了这条船，我定的那条……”
老张以为他担心合约的事，抢着说道：“放心，合约取消……”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用取消合约，我再定一条大一点的。”
陈永威惊讶的看向李长乐，想到这段时间挣的，觉得听他哥的没错，早点把大船定下，省得以后着急。
老张听后眼都亮了，这条船卖出去了不说，还能换一条大船合约，少卖一条船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忙问：“多大？”
李长乐想了一下，“三十二三米的。”
“好，等她们回来，消息明朗了，我就去你家找你，到时候我们再谈。”
李长乐应下，谢过他送的老酒和月饼，跟陈永威上船朝码头开去。
“哥，如果我们接手了那条大船，就我们四个肯定恐怕不够吧？”
“订船的时候，阿爸说大船至少六至七名船工，我们有四个人，最少还得找三四个人，回去问问我阿爸，打听的咋样了？”
船很快就到了码头，两人把船上的东西搬下船寄存在陈东家，问他借了三轮车，拉着那箱马鲛朝边防派出所走。
陈东晓得他家的三轮是水路张废品张那买的后，也去买了一辆。
“哥，等会儿到了，人家不会把我们赶出来吧？”
“不会，就是说几句客套话罢了。”李长乐扭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看你现在嘴皮子挺利索的，等到了你来说？”
“我不敢？”陈永威连连摇头，“我帮着扛东西就成，要我说话，还是算了吧！”
李长乐也不晓得咋说，上辈子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船上，那天跟周队长说的那些，都是以前刷短视频学来的，今天去该说些啥，他真没想过。
唉！要是有手机就好了，里面的八哥都比他会说。
从码头去边防派出所近多了，李长乐还没想到说啥好，三轮车已经到了大门口，看到站岗的小战士，他才反应过来。
“同志，你们的食堂在哪里啊？”
小战士见他拉着鱼获，以为他是给食堂送食材的，指了一下右边那排屋子，“右边拐角进去就是。”
李长乐见他应下后，又站得跟一杆标枪一样，招呼陈永威拉着马鲛朝食堂走，到那后陈永威把竹筐搬下，忙拿链条锁锁三轮。
李长乐拍了他一下，“别锁了，在这都能把三轮掉了的话，我们在家住着都不安全了。”
陈永威一拍脑袋，“锁习惯了，忘了这里是派出所了。”
李长乐跟他抬着马鲛到拐过转角，到食堂才发现里面都是人，搞了半天这会儿正是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