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最容易活下来的,往往就是这些畜生。
人死的越多,它们反倒活的越滋润。
秋谷城,锣鼓齐鸣,欢声笑语不断。
宋家迎亲队伍来到这里,给沉闷的日子,添加了一丝光彩。
哪怕再忧虑的人,都会忍不住从窗户口往外看一眼。
更有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欢天喜地跟在迎亲队伍后,争抢着许久没吃到的喜糖。
宋念守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八抬大轿。
虞家武馆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身红色嫁衣的虞凝芙,坐在闺房中,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期盼已久的日子到了,即将见到心上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想想娘亲先前的叮嘱:“洞房时主动些,甭管什么白天黑夜的,早早生个娃娃。最好是男娃娃,多生几个。”
叶漱玉走的时候,还顺手给她塞了本春宫图,说闲着没事先学一学,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看着图本中那不堪入目的“知识”,虞凝芙只感觉浑身发烫。
娘亲真是的,怎能在大喜日子让她看这个!
虞凝芙捏在手里,偷偷瞥着图本。
待宋念守来到,虞家上上下下,客气相迎。
一口一个姑爷,那叫一个热切。
虞明烛更是提前把陪嫁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什么十八床被褥啊,金银首饰啊。
最重要的,是虞家武馆!
得知虞家要把武馆当陪嫁,宋念守都愣住了。
先前商量的,不是就几百两银子,加上小宅院,几十亩田产吗?
虞明烛呵呵笑着道:“我们老虞家就这一个孩子,早晚都是你们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旁边斯斯文文,腰间别着扇子的年轻人纳闷问道:“爷爷,咋就一个孩子,不是还有我呢吗?”
虞明烛一巴掌把他扇的脑袋都歪了:“谁啊你,滚一边去,别挡路!来来来,往里走,芙儿可是等的急死了,哈哈哈哈。”
这年轻人,正是虞明烛的孙子虞凌恒。
瞧瞧这名字,凌厉无匹恒久远,多大的期望。
可惜,是个只喜欢吟诗作对,偏偏又吟不出名堂的草包。
若把虞家武馆交到他手上,怕是隔天就给卖了,请那些浪荡才子去画舫潇洒。
什么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呸,还不是卖多卖少卖给谁?
对此,虞明烛自认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宁愿把虞家武馆交给宋家,到时候从孙女这重新起家,也好过让孙子败的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无论虞明烛,又或者虞宏昌夫妇,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聪明的。
没有被那些固有的条条框框所束缚,选择了最有利的,也最正确的做法。
这是人家的家事,陪嫁什么也是人家的自由,宋念守不好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虞家的打算,出于对虞凝芙的喜爱,心里想着未来若真多几个孩子,让一个出来继承虞家武馆倒也不算什么。
就是不知道爹娘愿不愿意?
后院,喜婆进屋喊道:“新娘子,姑爷来迎亲了!”
虞凝芙连忙把春宫图想塞进褥子里,结果一着急,直接掉地上了。
喜婆瞥了眼,不禁笑出声来。
过去帮虞凝芙盖了红盖头,道:“这事哪用得着姑娘家学,那些男人哪个不会?不看都比咱们懂的多哩。”
虞凝芙羞的不知道说啥,被喜婆牵着出了门。
看着盖了红盖头的新娘子,武馆外立刻爆发了一阵又一阵恭贺声。
数不尽的喜糖,撒的到处都是,连大人们都忍不住抢了几颗,也算沾沾喜气。
宋念守更是满面笑容,哪怕一年赚几千两银子,也没今日这般高兴。
他差不多有点明白,为何当年大哥想娶媳妇了。
这可不是方便亲嘴的事。
待虞凝芙被送入轿中,宋念守才冲虞明烛等人躬身行礼,然后上了马回去。
虞明烛几人站在门口,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恭贺声,笑眯眯目送迎亲队伍离开。
结果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哭声,转头看去,只见武馆弟子们,不少都抱在一块哭。
有人哭看了十几年的师妹,让别的男人娶走了。
还有人哭师妹这一走,连武馆都没了。
大喜之日,虞明烛也不好过去揍人,只能呸一声:“一群没出息的玩意!”
宋家庄那边,自然也是红灯笼挂的满满当当。
庄里摆了宴席,甭管认不认识,只要来恭贺,就能上桌吃饭。
至于随礼,那是真的随便给。
只要给了,就算礼到了,哪怕一株稻草,宋家也不在意。
宋承带着这两年新并进来的村庄儿童,站在老黄牛面前,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这是我们宋家的神牛,二十年不老,看见这角没有,就算一座山,都能挑飞出去!”
那些孩子们“哇”的一声,看向老黄牛的眼睛都在冒光。
神牛哎!
二十年了,快比我爹还大了!
更有孩子想着:“会不会我爹死了,它都没死呢?”
宋承业在不远处喊着:“哥,别吹牛了,姑姑喊你去等着抱被子!”
“来了来了。”宋承一边应着,一边对那些孩子道:“都别走啊,一会给你们讲嫦娥骑牛奔月的故事,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老神仙,骑的就是这种牛,是我爷爷说的!”
第98章 真男子汉
宋启山可没讲过嫦娥骑牛,倒是讲过老子骑牛。
也不知道宋承怎么听的,能听成嫦娥骑牛奔月。
但这并不重要,宋家的人都沉浸在宋念守大婚的喜悦中。
待新娘子被接回来,拜天地,拜父母,送入洞房。
一场久违的喜宴,正式开始。
宋家庄的欢声笑语,一整天都没停歇过。
席间,林青川带着林雨之,孙玉飞带着整个县衙的官吏,以及县里熟悉的几家员外老爷,齐来恭贺。
黎秋烟因为要奶孩子,不方便出席,简单坐一下露个面,便回去了。
留下宋念顺和庄里那些老相识,喝的酣畅淋漓。
这些曾经的同龄人之间,差距越来越大,跟宋念顺喝酒时,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实际上何止他们,即便是许家,马家,李家这些曾经的地主。
见到宋家的人,也是毕恭毕敬。
孙玉飞做了县令,也没把赋税降低,该捞的捞,该吃的吃。
他只会对宋家这样的客气,对其他平民百姓可不会多看一眼。
如今外面有田产的地主,佃户,活的那叫一个艰难。
风不调雨不顺,年年减产,再加上高赋税,都不够吃了。
想卖地的比比皆是,然而即便宋家这两年也花去太多银子,暂时拿不出那么多买地。
并入宋家庄的几个村子,现在都暗自庆幸。
幸亏当初宋家减一两,他们也答应了,否则今日怕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至于死去数年的蒙爷,早被人遗忘。
田产买卖,曾言明十年之期。
但现在哪还有人提?
反倒担心宋家真把田产还给他们,到时候可就倒霉了。
虽说宋启山刻意控制了田产赐福次数,但还是有人看出来了,越靠近宋家的田产,收成越好。
有传言,宋家出了大贵人,以至于气运逆天。
所谓大贵人,自然是指宋念丰和贺周知。
只有跟着宋家,才能喝上酒,吃上肉。
虽说世外仙宗很少现身,但民间对这些气运之说一直深信不疑。
没直接说宋家建在龙脉之上,要出天子,已经算收敛了。
坐在屋里的黎秋烟,抱着孩子默默看着这一切。
尤其宋念顺被宋启山一拳打飞出去,更让她明白,宋家的实力,远比自己想的更强几分。
听着此起彼伏的劝酒声,笑声,黎秋烟又低头看向孩子,皱眉蹙额。
“为何偏偏是个女孩。”
传统观念,男孩才能继承家产,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最多有些陪嫁罢了。
像虞家这样把整间武馆都陪嫁来的,凤毛麟角。
“要再生个男孩,越多越好!”黎秋烟心里想着。
酒席一直到了很晚,夜幕降临,宋念守便被赶回家去。
“屋里有个新娘子等着,跟我们搀和啥,去去去。”
宋念守哭笑不得,却也心中有所期盼。
整个宋家宅院很是安静,除了黎秋烟外,其他人都很自觉的让出了空间,免得打扰一对新人。
宋念守推开房门,却见虞凝芙蹲在凳子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鸡腿正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