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辉也痛快喝下,还热情拍打陈贵良的肩膀。
陈贵良说道:“等喝完这顿酒,我就去银行给陶总转钱。我投多少合适?”
“不用给钱,从欠你的尾款里面扣,你等着收28%的分红就是。”陶成钢已经彻底想通了,不再拿几万块钱尾款来拖陈贵良。
合同啊,欠条啊,这些都不用写。
口头约定如何分红即可。
私服本来就是非法的,真闹开了难道还去打官司?全凭互相信任。
一顿酒喝完,陶成钢闹着要开车送陈贵良。
这年头没有代驾,陶成钢也没有司机,吓得陈贵良连连推辞,说自己还想在市区逛逛。
看着陶成钢醉驾远去,陈贵良只能祝福他不要出车祸。
他还指望这位赚钱呢!
却说把车开出两条街,陶成钢靠边停车抽烟醒酒。
冷风一吹来,陶成钢清醒了许多。
他感觉今天有点冲动了,但并不后悔,他做事从不后悔。
拿出那几张A4纸,又翻出吃饭时的笔记,陶成钢一遍又一遍阅读。越读越觉得有搞头,做游戏肯定能赚钱。
那个另类私服也有得赚,正好为自己开发游戏积累更多资金。
这个高中生脑子好使,今后得想办法拉拢拉拢。
“钢哥,送我回工作室嘛。”杨宇辉嬉皮笑脸说。
陶成钢问:“你觉得陈贵良这个人如何?”
杨宇辉竖起大拇指:“聪明得很,还有本事,以后肯定是大老板。”
陶成钢说:“你别回工作室了,先去我家商量做私服的细节。”
“行,我安排一下。”杨宇辉开始打电话。
工作室那些网瘾少年,终归能找到一两个脑子灵活的。
杨宇辉一直在培养助手,平时把琐事扔给助手即可。这次合伙做私服,他也要把助手带进去,专门负责陪土豪玩游戏。
这年头,醉驾太普遍了,一路开回家都没交警来查。
陶成钢进门就躺沙发上,杨宇辉则是跑去帮他倒茶,主人和客人好像有些搞反了。
“叮咚,叮咚!”
“哥!”
杨宇辉还没把茶倒好,又听到门铃声跑去开门,笑着说:“雪幺妹儿。”
“洋芋哥哥好。”
陶雪脆生生问候一声,便进门跑去亲哥身边坐着:“我听到这边关门,就晓得你回来了。”
他们这一家子,原本住厂里分的房子。
后来陶成钢发财了,就买了两套挨着的新房。一套给父母和妹妹住,另一套则由自己独居。
“家里有客人?我刚才好像听到声音了。”陶成钢问。
陶雪笑道:“又是来给你说媒的,好像是厂里什么刘主任的外甥女。”
闻得此言,陶成钢一脸无语。
自从知道他发财以后,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说媒。多数情况还没法推掉,必须花时间去见见,因为父母都尚未退休,必须给厂里某些人面子。
刘主任那个外甥女,陶成钢以前就认识。身材矮胖且不说,脸上还有几颗很显眼的痣。
陶雪拿哥哥开玩笑:“人家是本科毕业,听说在外企上班,她舅舅又是央企领导,配你一个大专生绰绰有余。”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嘴。”陶成钢郁闷道。
陶雪笑呵呵说:“真正的大人们,刚才已经说好了。等那女的过年回家,就约你出来见一面,指不定还能辅佐你做生意。”
“别扯那些。”
陶成钢连忙打断:“有个叫陈贵良的,是县二中的学生,你有没有听说过?”
“你认识他?”陶雪惊讶道。
“你也认识?”陶成钢问。
“这人可坏得很,”陶雪详细诉说买书的事,“那天我上体育课,陪室友一起去买雪糕,回来就看到有人摆摊卖书……好气人啊,我跑到高三1班去找张伟,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杨宇辉坐在旁边,听得拍沙发大笑:“哈哈哈,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陶雪问道:“你们怎么都认识他?”
杨宇辉说:“陈贵良今天骗了钢哥十万块钱。”
“十万?”
陶雪惊得瞪大双眼,随即又幸灾乐祸,笑嘻嘻说:“哥,你居然也有被人骗的时候啊。”
陶成钢生气道:“你笑什么笑!听到亲哥哥被人骗钱,你不应该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吗?”
“我很愤怒,特别愤怒!”陶雪说着鼓起腮帮子,双手抬起来握成拳头状,活像一只积攒怒气的皮卡丘。
“唉。”
陶成钢说道:“其实也不算骗钱,这钱掏得我很高兴。”
陶雪笑道:“虽然他用假名字骗我买书,但我也不讨厌他。那些书里面,有他的批注和笔记,读起来让人很有收获。”
杨宇辉心想:这兄妹俩都着了道,被人吃得死死的。陈贵良是真牛逼。
“对了,陈贵良有个外号叫陈大侠,他在高三年级可有名气了……”陶雪开始讲述陈贵良的光荣事迹。
陶成钢仔细听着,居然听出一丝自己的影子。
妹妹叽叽喳喳讲了老半天,陶成钢对杨宇辉说:“给冯涛打电话,让他晚上过来吃饭,一起商量做私服的事情。”
……
此时此刻,陈贵良在街上溜达,却是找到一间话吧,跑进去给父母打电话。
在外面躲债、还债七年的爸妈,终于可以回家了。
(感谢jly69大佬的盟主打赏。)
第27章【以父之名,人前显圣】
羊城。
某小区的毛坯房内。
陈兴华和姚兰正在刮腻子,夫妻俩一个刮房顶、一个刮墙壁。
“滴滴滴滴……”
BB机的声音响起。
陈兴华把刮刀扔到腻子桶里,取下腰间的BB机查看留言。
“带上债本。儿子。”
陈兴华反复读了几遍,实在没看明白啥意思。
他跳下架凳,把BB机递到妻子眼前。
姚兰也不知道儿子要干啥,但还是说:“你去回电话,这里交给我。”
陈兴华叮嘱几句,快速下楼离开小区。
他没有前往出租屋取债本,直接寻找附近的话吧回电话。目前还欠谁多少钱,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良良,你让我拿债本做啥子?”陈兴华问。
陈贵良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爸,我今天赚了五万块钱。”
陈兴华听得一惊:“你没做坏事吧?”
“我用一些商业创意,卖给表叔的老板朋友,”陈贵良解释道,“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表叔。”
陈兴华沉默。
他并非不信儿子,只是过于惊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陈贵良道:“爸,你把姓名和金额念一下,我这边记下来直接还了。如果债主目前在羊城,你自己从卡里取钱去还。”
父子俩有同一个银行账号的正副卡。
陈兴华说道:
“有两个在羊城打工,我自己坐车去还。从给你存的大学学费里拿,能省下一笔异地取钱的手续费。”
“你记那些剩下的。我们村一组的杨爱军,欠他2360块;四组的刘跃进,2250块。下丰村二组的唐光耀,2280块;下丰村二组的刘刚……”
这些都是七年前拖欠的工资。
陈兴华被合伙转包工程的老乡坑了,必须自己掏钱把工资给补上。幸好当时工程已经做完,工资也已结了一部分,老乡只是卷走尾款跑路。
整整七年时间,陈兴华、姚兰夫妻俩,一直在努力偿还剩下的工资。
陈贵良说:“爸,别打工了,你跟妈回来吧。”
“手里的装修活还没做完,等干到年底就回家。”陈兴华说。
陈贵良道:“行。等你们回来过年。”
陈兴华看了看通话时间,掐着分钟数说:“我先挂了,超过整数又要计费。”
“再见。”
父子俩的语气,都显得比较平静。
没有什么激动欢喜,也没有哽咽哭泣,更不必嘘寒问暖。
波浪翻涌的情绪,往往藏在平淡背后。
陈兴华从话吧走出,只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
压在他身上七年的大山,一朝被搬走扔去海里,全身骨头都仿佛轻了几斤。
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
陈兴华疾步回到正在装修的房子,迫不及待把消息告诉老婆。
姚兰听罢长舒一口气,默默走到阳台坐下休息。她背对着丈夫的时候,悄然抬手抹掉眼泪,但眼泪却越抹越多。
多年的压抑和委屈,都在顷刻间化作泪水。
姚兰休息几分钟,泪水不再往外涌了,她又回客厅继续刮腻子。
债虽然已经还完,但日子还得继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