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004:独行文坛 第278节

  统统是经过去年12月份的网络人气投票与文学杂志编辑组成的初评评委筛选,选出来的「第一届茅盾文学新人奖」的入围作品有近百部。

  由于每一部都至少是一本书,所以审阅周期格外漫长,大家看了大半年,才勉强完成80%的进度。

  这还是大部分年轻作家的作品本身比较轻巧,没有大部头,阅读难度不大,甚至像散文集这种不需要全部看完的情况下才有此进度的。

  要知道同时在评的还有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正奖,评选范围是2002到200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初选就用了1年,到2007年底才筛选出130多部作品。

  正式的评选过程又要用一整年,直到今年(2008年)年底才会尘埃落定。由于评审任务繁重,原则上茅奖正奖评委不参与青年奖的评审工作。

  铁宁主席担任正奖评委会主任,自然就不能兼任青年奖评委会主任,于是就给王蒙这个老同志加一加担子。

  王蒙则决定给张潮加一加担子,趁着他在燕京,抓过来解决一些重要问题。

  张潮苦着脸道:“您这让我看到猴年马月去?这不是耽误颁奖吗?”

  王蒙呵呵笑道:“这次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剧本,对了,还有网络文学……都要评出各自的最佳新人。

  其中工作量最大的可不就是小说?尤其你非要把网络文学纳入进来。哎呀,那些网络作家怎么那么能写,动不动就一百多万字,还有两三百万字的。

  你要是参选了大家都轻松,其他人的小说都不用看了……可你偏偏只想颁奖。不行,你得来帮着解决问题。”

  张潮:“……”身为评委会主任能不能矜持一点?就是事实是这样,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不过王蒙说的也在理,这工作量确实有点大,不仅要看完全部作品,而且还要进行讨论投票,要赶上9月份的颁奖典礼恐怕有点赶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完成,活儿就难免有些糙。

  张潮沉吟了一下,问道:“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阅读效率吧?”

  王蒙点点头道:“书太多了,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写作计划和日常生活,能到办公室集体阅读的时间不多,把书带回家去看也不太方便。”

  张潮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然我让同事们把书都扫描成电子档,这样用电脑也能看……”

  王蒙连忙摆手拒绝道:“试过了,看不了半小时眼睛就要流眼泪。我们年纪都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张潮想了半天,忽然笑嘻嘻地对王蒙道:“王老,咱们这奖项还缺赞助商吗?”

  王蒙:“嗯?!”

  ……

  一个星期后,「亚马逊中国」倾情赞助「第一届茅盾文学新人奖」的新闻就铺天盖地出现在媒体上。

  新闻照片里,「亚马逊中国」的总裁与评委会主任王蒙热情握手,两人中间正是一台Kindle就是王主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

  报道写道:

  【……亚马逊中国特地为评委会的评委赠送了20台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电纸书阅读器。据悉,这款阅读器本身不带有任何背光,完全依赖外部光源照明,能给阅读者带来如同真纸一般的阅读感受。

  而这样一部比真书更轻薄的电纸书阅读器,竟然可以存储下今年所有参选作品的高清电子版,为评委的评审工作带来了便利,大大提升了阅读的效率。

  有了亚马逊的电纸书阅读器,我们的评委老师无论行走坐卧,外出还是回家,都能最大化地利用碎片化时间品评作品。相信有了它的助力,第一届茅盾文学新人奖一定能获得圆满的成功。

  同时我们也希望这款轻巧、便携的阅读器产品,能早日进入国内,为中国的读者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

  张潮并没有出现在赞助签约的仪式上,只是在事后笑眯眯地问王蒙道:“王老,您看咱这一箭双雕怎么样?既给咱的奖项拉了赞助、扩大了影响,也解决各位老师阅读时间不够的问题!”

  王蒙摆弄了一下手里的Kindle,笑骂了一句:“你真是个小滑头!这下可把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给‘物尽其用’咯。”

  原本拉张潮“入伙”,是想要减轻负担。尤其是青春文学、青春小说这块,张潮可以说比他们更加专业,即使他不担任评委,但由他来对一些作品进行介绍和初步评价,可以很好地帮大家理顺主次。

  谁知道张潮故意装着听不懂王蒙的潜台词,直接拉来亚马逊给新人奖赞助,不仅没有减轻负担,还因为有了Kindle再也没有偷懒的理由,工作量直接拉满,恐怕上茅房都得带着这玩意儿。

  但好处嘛,也确实像张潮说的,奖项多了赞助商,经费更充裕,到时候颁奖典礼也能办得更体面一些;另外就是每个人都有了一台这新鲜玩意儿,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张潮出了大力,那王蒙也没了理由留他,只能放他回去。

  张潮这才歇了一口气。

  别看他最近几个月就写了两个短篇小说,但是耗费的精力却完全不比一部中篇甚至长篇少。

  很多人可能以为短篇小说就是长篇小说的缩略版本,或者长篇小说是短篇小说的扩展版本,这种认识是完全错误的。

  这两者的区别不仅仅是篇幅的差异,内在的创作机理也是迥然不同的。

  从信息密度来说,短篇小说远胜长篇,对自己严苛的创作者如莫泊桑,简直容不得一词一句的浪费。福克纳的《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手稿仅有15页,却要浓缩爱米丽四十年的悲情人生。

  于是他通过房屋衰败、灰尘积累、银器氧化等细节,将时间具象化为可触摸的实体。

  而契诃夫的《苦恼》则展示了另一种浓缩的艺术马车夫四次向人倾诉丧子之痛,每次遭遇不同的冷漠反应。这种螺旋递进的结构,在重复中积累情感势能,最终爆发出作为一个人类,却只能向马匹倾诉的荒诞悲怆。

  优秀的短篇的结构美学要求每个叙事单元都承担多重功能,如同精密钟表的齿轮,相互咬合推动故事走向必然的终局。

  而长篇的“容错空间”则要大得多。在至少十多万字的文字空间内,作者不免有所懈怠,哪怕强如托尔斯泰,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章节。

  很少有小说家能同时在不同的篇幅中都游刃有余。好的短篇作者由于强迫症般的文字洁癖,往往面对长篇时束手。

  鲁迅一生就未曾留下任何长篇作品虽然他有过一些大篇幅的写作计划大概就是他的文字洁癖作祟的缘故。

  除了发在香港报纸上的一篇游戏之作,张潮过往的小说最短的也有大几万字,属于中篇范畴,而且数量很少,所以这次写出两个短篇可谓心力交瘁。

  不过他也格外兴奋,只想要把这个系列继续写下去。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能将这计划中的十七篇小说写完,他的创作能力会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不过无论是《最后一课》还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都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读者们总说张潮“把悲伤留给读者,把钞票留给自己”,但作为第一个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他其实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在写作《最后一课》的时候,张潮不止一次从上一世的噩梦中惊醒。

  醒来以后他总要花上几分钟时间来确认自己人在哪里,以及处于哪个时代有时直到看见比当初自己租的整间房都大的卫生间,他才能回过神来。

  而在写《一个陌生女人来信的时候》,前世关于“卖肾买手机”“三和大神”“逼儿捐骨髓”的记忆又不断冲刷着他的精神防线。

  一方面他的内心充满了对笔下人物无法抑制的同情,另一方面又要压抑这种情感,尽量让笔调显得冷峻而现实。

  所以在构思第三篇小说的时候,张潮决定放自己、也放读者一马,写一篇基调开朗、欢乐的小说,而小说的标题同样取材自过往那些短篇名作。

  只是这一次,张潮想要从中国小说中取材了……

第40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近有‘可疑’的稿件,一律转到我的邮箱里来!”王占军郑重地对编辑们交代道。

  作为《十月》杂志的主编,要说对最近的《收获》和《当代》不眼红,那是违心话。毕竟在纯文学没落的今天,一期杂志能卖上六七十万册,顶得上一年的销量,可以帮社里解决不少问题。

  比如杂志里的广告。

  这几年愿意在文学期刊上打广告的产品和商家越来越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关系户,一年也花不了人家几个钱,就都先放着。

  以往还能碰到一些愿意在杂志里面夹印彩页的,现在也基本没有了。

  毕竟一期杂志就那么几万份销量,还不如一个市级电视台的观众多,还肯在上面投放广告,真是情怀大于宣传了。

  但是有了张潮投稿带来的流量就不同了!

  《收获》和《当代》在刊发张潮的小说前都提前联系了广告主,当期杂志都夹了彩页,赚大发了。

  杂志社有钱了就能从容地干很多事情,比如组织作家采风、办个新奖项、增发几期副刊……这些都能让杂志社以后约稿变得容易一些。

  更关键的是张潮的小说能帮助杂志赢得年轻的读者。

  文学固然是信仰,但是主编不仅要给杂志的质量把关,还要想办法提高杂志的销量,这样工作才算合格。

  眼下张潮的两篇稿子已经分别投给了《收获》和《当代》,“纯文学四大名旦”里只剩下《花城》与《十月》没有收到他的投稿了,这确实让人有些挠头。

  要知道《花城》和张潮之间颇有情分……

  “那什么样的稿件算是‘可疑’的?”年轻的编辑徐畅畅问道。

  王占军耐心地答道:“像是张潮的小说的,都是‘可疑’的。”

  接着他进一步解释道:“很明显,张潮这一系列小说都是对短篇名作的戏仿,借用篇名来写自己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都和他对未来的设想有关。

  《最后一课》《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来他比较倾向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个时间段的小说作品,所以要格外注意。

  大家都说说看,他后面会戏仿哪一篇?”

  徐畅畅第一个发言道:“会不会是《羊脂球》?这段时间出现的短篇小说,就数这篇最有名。”

  不过她的说法立刻就被别的编辑否定了:“《最后一课》的都德和《羊脂球》的莫泊桑都是法国人,他可能会回避。”

  徐畅畅不服气地道:“短篇小说回避莫泊桑?那不等于少了一大堆名篇《羊脂球》《项链》《我的叔叔于勒》《菲菲小姐》《米隆老爹》……”

  王占军听得头疼,连忙摆手阻止道:“别念了,又不是报菜名。张潮性格跳脱,谁也拿不准他会模仿哪一篇,大家多注意就是了。

  好了,都散了去忙吧。小徐,你留一下。”

  等众人都离开了会议室,王占军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徐畅畅,道:“听说《当代》收到张潮稿件的编辑,就是和你一样的毕业生……

  还有之前从张潮那里拿到《少年如你》的朱妍玲,也是年轻编辑。”

  徐畅畅这下脸有点红了,有些扭捏地道:“那哪有一定呢?他现在是大作家了……”

  王占军鼓励道:“张潮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是公认的,我觉得你大有希望。这样,你试着给他发一封约稿信,说不定人家就答应了呢?”

  徐畅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道:“真的可以吗?”要知道,能代表杂志社向作家约稿,一般只有资深编辑才可以因为约稿通常意味一定能刊发。

  对于《十月》这样的双月刊来说,一年才6期,每一版都很宝贵,寸土寸金的,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的稿件都发,如果质量不佳,那就砸了招牌了。

  所以像她这样刚过了实习期的新人至少要再熬上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跻身向作家约稿的编辑行列。

  王占军道:“大胆去做就是对了,有他的私人邮箱吗?没有的话我抄给你。”

  徐畅畅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她确实没有张潮的私人邮箱原先公开的「潮汐文化」的工作邮箱,听说早就没有回复过任何邮件了。

  王占军拿出笔,唰唰唰在便笺上写下张潮的邮箱地址,撕下来递给徐畅畅,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勇敢点!张潮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把各个社的编辑们耍得……关系处得很好了!”

  徐畅畅已经被惊喜冲昏了头,没听清主编后面说的是什么,只“嗯”了一声,就兴冲冲地拿着便笺走了。

  王占军刚刚那句话说得其实很有问题什么叫“张潮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徐畅畅是华师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今年已经26了,张潮都还没到她这么大呢!

  不过这个细节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因为现在几乎没有人文学杂志社的编辑会拿他当24岁的年轻人看,待遇基本等同于顶尖的大作家。

  王占军看着徐畅畅的背影,内心就念叨着一句话:“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给张潮打电话、发邮件,但是张潮不仅没接他的电话,邮件也石沉大海。他心里倒没有什么不平衡,因为他知道其他人的待遇和他一样。

  甚至就连与张潮交情匪浅的《收获》朱妍玲、《青年文学》李世栋也没能得到张潮的允诺。

  张潮这次似乎打定主意要来一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游击战,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篇小说会投向哪里更何况他自己还有《青春派》嗷嗷待哺呢。

  他的稿件总不能都放到外面去吧?

  所以让徐畅畅的尝试,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主要也是想锻炼锻炼新人。

  ……

  徐畅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张潮的私人邮箱地址看了又看,内心在构思这封约稿信应该怎么写。

  她打开自己的邮箱,输入张潮的邮箱地址,然后选择了一个她觉得颇为正式的“信纸”样式,敲下了第一行字:

  【尊敬的张潮先生:

  展信佳!

  我是《十月》杂志社的编辑徐畅畅,欣闻您近期佳作频出……】

  写到这里,徐畅畅停住了敲打键盘的手指,心里浮现出张潮的模样来一米八的高个子,利落的短发,颇有棱角的轮廓,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表情……

  徐畅畅的脸红了红。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的是,她当初决定考研,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张潮作为死忠书迷,她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审到张潮的稿子,然后在见面时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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