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去了自然知道!”
衙役手上加力,陈恒根本不敢反抗。
很快就被两人带到了刑房。
县衙后堂一间僻静的刑房,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和霉味。
何开背对着门口,正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牛尾刀,刀身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冷的寒芒。
“捕头,人带来了。”
衙役将陈恒往前一推。
陈恒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抬头正对上何开缓缓转过来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死死钉在陈恒身上,冰冷、残忍,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何……何捕头?”
陈恒声音发颤,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陈恒。”
何开的声音低沉沙哑,“百花巷,黑水帮,昨夜被屠了个干净。这事,你清楚吧?”
轰!
陈恒脑子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想否认,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话!”
何开猛地一拍旁边的木桌,震得桌上刑具叮当作响,也震得陈恒魂飞魄散。
“我……我……我不知道啊捕头!”
陈恒几乎是哭喊出来,“黑水帮……他们……他们欺负我大姑家,我……我只是想找人说说情……”
“说情?”
何开冷笑一声,缓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陈恒的心尖上,“找谁?广昌武馆的林冲?花了二十两‘茶水费’?”
陈恒浑身一僵。
“然后呢?”
何开凑到他耳边,“然后你那林师兄,就大发神威,替你灭了黑水帮满门?嗯?”
“不!不是!”
陈恒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林师兄……他只是答应去问问,没答应动手啊!真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我……我昨天交不出二十两,根本就没见到林师兄!我在……我在外面躲了一夜!捕头明察啊!”
“明察?”
何开眼中戾气暴涨,“你当老子是傻子?你前脚托人打听黑水帮,后脚他们就被人连根拔起!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话音未落,何开猛地抬脚,势大力沉的一记窝心脚狠狠踹在陈恒胸口!
“噗!”
陈恒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暗劲高手含怒一击,根本不是他这种刚摸到明劲门槛的武馆弟子能抵挡的。
“废物!”何开啐了一口,脸上尽是鄙夷和暴怒。
他看着陈恒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这小子抖得跟风中秋叶一样,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住,气息虚浮,脚步轻飘,就是个刚摸到明劲门槛的雏儿,别说杀江辉,就是黑水帮其他两个头目都能把他收拾了。
何开得到了一个结论,这废物不是凶手,他连当凶手的资格都没有。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是林冲?他收钱办事?可为了区区二十两,值得去灭一个有三位明劲高手坐镇、背后可能还牵扯其他势力的帮派?
广昌武馆的精英弟子没那么蠢。
是其他仇家?黑水帮新立不久,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还是某个高手,随手为之?
且不说能不能查到,就算查到了,对方既然敢做,就未必怕他一个县衙捕头。
万一对方是条过江猛龙,或者……干脆就是内城某位大人物的“清道夫”呢?
自己这身皮,在真正的高手或权贵面前,屁都不是!
继续深挖下去,不仅可能引火烧身,暴露自己和黑水帮的肮脏勾当,更可能惹上不该惹的人。
为一个死掉的江辉和一群喽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
这笔账,何开瞬间算得清清楚楚。
他揪着陈恒头发的手,力道不知不觉松了几分。
眼中的暴戾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了算计。
这个废物,毕竟是广昌武馆弟子。
广昌武馆在高林县根深蒂固,馆主更是内城某些大人物的座上宾。
“哼!”
何开将陈恒的头甩开,仿佛丢开一块肮脏的抹布。
陈恒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谅你也不敢触发王法。”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语气重带着一丝警告:
“黑水帮的事,自有官府查办。你这种废物,滚回你的武馆好好练拳,少在外面惹是生非,更别……自作聪明,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让本捕头知道你搅和进不该搅和的事……”
何开没有说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滚!”
这一个字,如同赦令。
旁边两个衙役立刻会意,上前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陈恒架了起来,拖死狗一样拖出了阴冷的刑房,直接扔在了县衙后门外冰冷的石阶上。
第23章 都尉
黑水帮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像这样的小帮派覆灭,在高林县内属于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街头巷尾议论了不过两三日,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毕竟在这偌大的高林县,每天都有新的帮派崛起,旧的帮派消亡,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三日后,周院内。
阳光透过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良一大早便匆匆离开了院子。
师父不在,院内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有的在打磨气血,有的则在切磋,交流。
最显眼的就是周雨,秦烈,孙顺,罗倩等暗劲弟子。
举办小会后,几人常与其他院高手切磋交流,收获颇丰。
如今他们更是定期挑选院内优秀弟子参与小会,眼见他们日渐精进,其他师兄弟也按捺不住,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融入他们的圈子
何岩像往常一样,独自在角落默默苦练拳法。
他的额头布满汗珠,粗布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仍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基础招式。
这段时间院内又来了几个新弟子,朝气蓬勃,充满了干劲。
同样也走了几位老弟子,这些人在武道上自知突破无望,最终选择在气血尚未枯竭时外出谋生。
对于何岩来说,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太多。
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是院内最勤奋的弟子,但上天似乎从未因此眷顾过他。
陈庆将冷水浸湿的毛巾铺在脸上,靠在场边的藤椅上小憩。
初夏的暑气已经初现端倪,连场边的石砖都被晒得发烫。
何岩走过来坐在旁边,低声道:“陈师弟,我的气血已经积累圆满了,过几日我要尝试第二次叩关。”
第二次叩关便能够到达暗劲!
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明劲如果说是淬炼血肉的话,那暗劲便是要淬炼到骨髓当中,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周院进进出出,数十年间少说也有几百个弟子了,能到达暗劲的不过十余人,这些人无一不是院内精英,也是最受周良看重的存在。
无论是在院内修习,还是在外谋生,明劲高手和暗劲高手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陈庆拿下毛巾,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那我就祝何师兄马到功成。”
何岩苦笑着摇摇头:“希望吧。”
他停留在明劲已经两年多了,期间尝试突破三四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这次再失败,恐怕终生都很难触摸到暗劲的门槛了。
想到这,他不禁握紧了自己拳头。
两人闲聊了几句,何岩便继续修炼了。
陈庆抬手拭去额间细汗,从身后取出一个蓝布包裹,走到孙顺跟前笑道:“孙师兄,恭喜喜得贵子,这是我娘亲手缝的虎头鞋,针脚虽粗,却是份心意。”
前日孙顺妻子诞下麟儿,这份贺礼来得正是时候。
孙顺放下手中动作,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陈师弟有心了!满月酒你可一定要来,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陈庆笑着应道:“一言为定。”
孙顺将虎头鞋在掌心摩挲两下,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师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要不要师兄帮着相看相看?”
陈庆摆了摆手,“我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你啊!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武上面了。”
孙顺摇头失笑,“看看秦师弟,说媒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听说有不少富户的小姐都托人递过话。”
陈庆道:“孙师兄说笑,我怎么能和秦师弟比。”
孙顺挠了挠头。
正如陈庆所说,两人确实不同。
秦烈已然二次叩关成功,未来极有可能向第三次叩关冲击。
这般年轻才俊,自然被各大家族争相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