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熊,包括我们所有人,从头到尾,都被你玩弄……”
说到这里,老者忽然卡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于是,他闭上了嘴巴。
耿煊却没有放过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徐蓬。”
老者回了一句,便低下了头,道:
“苏帮主,您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老头我一定知无不言。
不过,您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就在老头身前地上,躺着一具被投枪洞穿的躯体。
其人的头甲,胸甲全都被老头强行卸了下来。
能够清晰的看见,投枪贯穿此人胸膛的正中央,整根投枪都已经完全没入此人的身体之内,只有枪柄末端勉强可见。
只一眼,耿煊便知道,这又是自己亲手投出的,十五连珠枪中的一根。
此人此刻还没有完全咽气,但距离彻底咽气,也差不了多远了。
对于自己掷出的,完全贯穿身体的投枪有多么恐怖的破坏力,耿煊是非常确信的。
虽然看不到此人胸膛内是个什么情况,但耿煊却基本可以确信,此人的内脏,即便没有被搅成一团不分你我的肉糜,基本也已经全废。
与此同时,此人体内的血液,也已经差不多快要流干了。
可以说,此人现在的状态,也就比此前的吴益稍好一点。
一方面,此人的修为实力比吴益更强,在投枪洞穿他身体的过程中。
其身体本能的抵抗,会更强一些,起到的效果,也更明显一些。
这让他体内的糜烂程度,也要比吴益更轻一些。
血液的流失速度相对更慢。
更磅礴的生机也让他能够支撑更久的时间。
但,他们的命运却都是一致的。
以此人现在的状态,更强横的生机,不过是让他多撑一段时间,多受一点罪罢了。
耿煊见老者徐蓬,还在用特殊的手法在垂死者伤口周围认真止血。
便问:
“这是你们徐家的炼髓后期?”
不敢不答的徐蓬,一边努力的止血,让伤者所剩不多的生命元气尽可能锁在身体之内,一边回道:
“他叫徐耀,旁支出身,却是元京公认的修炼天才。
现在才三十四岁,就已经有炼髓后期修为。
以他现在的成就,四十岁前后,必然进入炼髓巅峰。
五十岁以前,有望冲击五境圆满。
他是五百‘重剑士’的统领,这次安排他过来,本是想让他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一过来就被那头熊强行接过了兵权,还和我一样,被强行编入骑队之中。
现在更是被你当杂兵一样,随手一下,就弄没了大半条命。”
徐蓬一边说着,手中动作却始终不停。
耿煊发现,他不仅在止血,似乎还在用某种特别的听劲,探察此人胸膛之内的情况。
“看来,你对我将他弄成这样,心里有怨气啊?”耿煊如同闲聊一般问道。
“不敢,我只是替他感到有些惋惜。”
说到这里,徐蓬顿了顿,才继续道:
“……若有可能,我想尽我之力,将他救回来。”
一旁观看的耿煊,却摇了摇头,道:
“他的脏腑,应该已经完全搅烂了吧?”
“是。”徐蓬道。
“那还救什么救?你这样折腾,不过是让他受更多的痛苦,死都死不痛快。
干脆点,直接让他解脱吧。”
说着,抬了抬自己手掌,好心劝道:
“你要是下不了手,交给我,我保证让他痛快的上路。”
“不要!”
似乎生怕他就要直接出手,徐蓬立刻道,因为急切,声音变得异常尖利。
这时,徐蓬站了起来,直视耿煊,认真道:
“他还有救……现在的问题是,苏帮主允许我救他吗?”
耿煊盯着徐蓬,态度也认真起来,问:“不是开玩笑?”
徐蓬摇头道:“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我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一半的信心却是有的!”
耿煊向徐耀头顶那仅比徐蓬暗淡一些,却同样鲜亮异常的红名扫了一眼,道:
“你救吧。”
“我要将剩余的所有徐家人都召集起来……不管是玄幽骑手,还是‘重剑士’,我全都要召集过来。”徐蓬提了个更过分的要求。
听了这话,耿煊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机搞事吧?”
“我敢吗?”徐蓬道。
就在这时,耿煊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扭头看去,却见二十匹全身披挂铁甲的玄幽马正从清源集外向此处疾驰而回。
扎络纵马在前,另外被他带走的九名同伴则跟随在两侧。
中间十骑,有五名已经卸掉甲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骑手坐在马背上,另外五匹玄幽马背上,则驮着五具穿着全身甲胄的尸体。
之所以能确定他们都是尸体,是因为他们头顶都已经没有了红名存在。
此前,在源源不断涌入眉心的红名余气之中,确实有五团不是来自于战场,而是扎络此刻率队归来的方向。
一切都对上了。
耿煊见状,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对徐蓬道:“按你的想法去救吧……我真好奇你会如何做。”
“您看了就知道了。”
得了耿煊的允准之后,徐蓬紧绷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他将投降骑手中,属于元京徐家的骑手全部聚集起来。并让他们去将“重剑士”中,还幸存的徐家人全部带过来。
待这些人在冯煜安排的人手监督下行动起来后,徐蓬忽地似又想起了什么,对耿煊道:
“苏帮主,我的救人方法,可能有点骇人听闻,希望您能提前有所准备……另外,我还想要一个帐篷。”
“去做吧,若有合理需求,跟冯煜提就行。”
既然已经同意,耿煊干脆一路大大方方的开绿灯。
至于徐蓬口中的“骇人听闻”,也并没有把他吓住,反而让他心中,生起更多的好奇心。
徐蓬也不客气,直接道:“我还想要一些止血、解毒一类的药物。”
因为没有消炎的概念,因刀剑等利器造成的伤口感染,被视为一种特殊的毒,能够针对这些症状的药物,自然也被视为解毒之药。
“可以。”
耿煊点头同意,却想起此前洪铨提及的一件事,忙道:
“几天前,那头熊将营地内的药物几乎全部运走,你可知道此事?”
徐蓬点头道:“知道。”
“那你可知他将这些药物运去了哪里?”
徐蓬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我也很好奇,但那头熊对我们本来就很提防,我也不敢去打听这事。
……不过,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被运去赤乌山余脉某处藏了起来。”
“可有依据?”
“一是那批人从离开到返回的时间,并不是太久。
有限的时间内,他们能做的选择本就不多。
再一个,第二天,在这些人被安排去战场前,我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有很明显的,草树汁液留下的污渍。
现在这个时节,荒原不是枯草就是荒土,只有赤乌山余脉有大量汁液饱满的树木花草。
……不过,他们具体将东西藏在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耿煊点头,徐蓬的判断和自己一样。
而他提供的更多细节信息,则让他原来的判断得到了彻底的落实。
见徐蓬再提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耿煊便让他去忙自己的。
这时,扎络也正好纵马返回。
在距离耿煊还有近百步之时,他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耿煊身前,满脸喜色的跪在耿煊面前。
“主人,扎络来向您复命了。
巡查骑队的十名骑手,死了五个,降了五个,全被扎络带回来了。”
“事情办得不错,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
待扎络起身后,耿煊问了刚才问过徐蓬的问题。
扎络闻言,一脸无辜的挠了挠头,道:
“主人,老主人做的这事,扎络确实知道,可扎络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老主人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小偷一样。
从扎络左边耳朵钻进去,很快就又从右边耳朵偷偷溜掉了。”
“真就一点都没记住?”耿煊问。
扎络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