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眼红名开始 第450节

  身为百源集的大馆主,之前很长的一段人生,都处在吴益带来的压力之下。

  世事无常。

  曾经那个让他感觉无法正面相对的对手,现在却迎来了如此落魄凄凉的结局。

  甚至,在“苏瑞良”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不过是顺手清理掉的十几个“杂兵”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如何能让冯煜不心生感慨呢?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眼睛似睁似闭,血液已经流干,呼吸已经停止,只有头部区域还勉强残留着最后活性的吴益。

  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皮,在一阵剧烈颤抖之后,仿佛顶着山一般的压力,缓缓睁开。

  他的双眼仿佛看见了耿煊,却又似乎只是习惯使然。

  事实上,现在的他,双眼已经不能视物了。

  现在的他,状态和当年彭顺临死之前,差不多。

  体内生机已基本流尽,只有头部区域凭着炼髓带来的强大生机,还顽强的保留着最后的活性。

  说他头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进入尸体状态,也并不夸张。

  他就这么“看向”耿煊,嘴巴用力的、却只能轻微的张合着。

  耿煊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吴益哪里得罪了你?

  我吴家哪里得罪了你?

  我的儿子,我吴家的未来,吴有信又哪里得罪了你?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

  此时此刻,风烛残年,即将熄灭的吴益,连恨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就是想不通,这个疑惑若是不能解答,他死不瞑目。

  读懂他心意的耿煊,很想问,这些年来,那些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家庭,难道不比你吴家多?不比你吴益惨?

  为什么现在强弱之势一颠倒,忽然就自伤自怜起来了?

  觉得被人欺负了?

  委屈了?

  你倒是硬到底啊!

  但耿煊知道,这并不是吴益想要听到的答案。

  何况,现在的他,其实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因为吴益的状态特殊,为了避免“红运果实”出现意外,辜负了他这几十年的辛苦“浇灌”,耿煊伸手向下一拍。

  凝若实质的铁色掌形劲气下压,赶在吴益主动咽气之前,先一步按在他额头。

  然后掌形劲气往内一收,将一颗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头颅抓了个粉碎。

  然后对脸上感怀之色未消,愕然抬头看来的冯煜道:

  “走得这么痛苦,怪不忍心的,给他一个痛快。”

第208章 诸项安排,原始手术

  怪不忍心?

  给他一个痛快?

  您拳头最硬,当然是你说了算。

  冯煜原本还因为过往岁月中与吴益之间的“羁绊”,沉浸在似缅怀,似顿悟,似释然的情境之中。

  现在,低头再看了一眼那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头盔。

  还有那具包裹在全身甲胄之内的,断茬无头的冰冷尸体。

  什么情境,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煜赶紧对耿煊道:“帮主,我还要去别处打扫战场,就不陪您了。”

  “去吧。”耿煊让冯煜随意。

  冯煜走后,耿煊的目光在场中扫过。

  忽然,他的眼神猛地一凝。

  视线稍稍回移,落在一个老者身上。

  他大步上前,向这老者走去,并在他数步之外站定。

  正蹲在地上的老者似也感受到了他的关注,缓缓抬起头来。

  “你居然没死?”耿煊道。

  “苏帮主,我已经投降,你不会真要赶尽杀绝吧?”老者道。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只不过,因为老者说出的话更长,耿煊的话已经问完,他还在那里说个没完。

  看着这个老头,耿煊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

  正是他当初“夜袭行动”之时,那个站在车顶,率众居高临下与自己对峙,最终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拖走一车五十套玄幽甲胄,以及数十匹玄幽马的徐家老者。

  耿煊盯着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问:“你刚才不在骑队?”

  虽然是个问句,但耿煊却非常肯定这一点。

  若这老者当时也在,那凭他头顶那鲜亮得过份的红名,自己此前投出的十五枪中,必然会优先赏他一根。

  虽然,大家当时都穿着甲胄,看不清相貌,但耿煊现在早就练成了“看红名识人”的能力。

  更何况,除红名外,还有“波纹”呢,那是比一人头顶的红名更加独一无二的东西。

  要是这老头当时也在敌骑队伍之中,耿煊确信,自己一定不会将其忽略。

  面对耿煊的询问,老者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是的,我刚才和那些游侠儿援兵待在一起,也是跟着他们一起投降过来的。”

  耿煊疑惑道:

  “为什么?……据我所知,那头‘巨熊’可是将最核心的一批精锐全都聚拢在骑队之中。

  骑队四百余骑,出身你们元京徐家的就占了一小半,以你为核心。

  他要掌控这支力量,不可能让你脱离掌控!

  他怎么会将你安排去前线?”

  “而且,我虽然对前线战况关注不多,可以你的实力,只要动手,我绝不至于将你忽略掉。”

  徐家老者听了耿煊的话,叹了一口气,道:

  “一开始,我确实都待在骑队之中。

  可在今天大战来临之前,我却使了一些手段,与另一位与我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徐家人偷偷做了调换。

  他代替我穿上甲胄,待在骑队中。

  我则代替他以一名重剑士的身份,与那些游侠儿援兵去了前线战场。

  你没有留意到我,是因为进入前线之后,我就没有与你的人正面交战过。”

  耿煊盯着老者,若有所思的道:

  “你这是想找机会溜掉?”

  “是啊。”面对耿煊的询问,徐家老者一点都不讳言,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继而再次叹气道:

  “可我也没想到,战局变化来得这么快,那头熊就那般被你轻易击杀了。

  那时候我要敢往外面逃,岂不是要被你当场击杀?

  除了跟着其他人一起投降,我还能怎么办?”

  耿煊盯着老者。

  有一句话,老头是没有说错的。

  若是双方还处在战时状态,即便发现了这老头是一位“故交”,他也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所以,他混在数以千计的投降者中,不声不响的跟着一起投降,还真是他唯一的活命机会。

  只这一场战斗,老头就做对了两个关键性抉择。

  一是冒着被“巨熊”发现的危险,偷偷与另一个徐家人互换了身份,从骑队中脱离,以重剑战兵的身份混入数千游侠儿援军中。

  二是始终保持低调,不以自身实力做倚仗,也没有元京高门的身份包袱,该苟的时候苟,该跪的时候跪,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里,他看向老者,问:

  “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些什么,不然,你为何敢冒着激怒那头‘巨熊’的风险,偷偷从骑队溜出来?”

  老者闻言,深深看了耿煊一眼,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那头熊以为今天有机会,那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妄想而已。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们元州人!”

  “这么多天,他都没能将清源集压垮,他凭什么觉得,今天就有机会?”

  “……其实,早在很多天之前,他就有了跑路的想法。

  但他又不甘心跑得太过狼狈。

  麾下铁骑,折损将近四成,最终却无功而返,更令他无法承受。

  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想要多少从我们这里找补一些。

  若真要远遁,他会带着所有铁骑一起跑。”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看着近在咫尺的耿煊,摇头苦笑道:

  “我只是预感到那头熊今日企图不会得逞,他最终还是会选择避着所有铁骑逃跑,是以提前做了些应对。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苏帮主的能耐远比我以为的还要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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