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则朝那几个蜷缩成团的侍女走去,狭长狠毒的眸子微微眯起,摇晃着手里的淬毒匕首阴声说道:“说吧,哪个是真王妃,谁先说出来,我便饶她不死。”
面对她的恐吓,几个侍女浑身哆嗦,脸色煞白,目光闪烁如受惊野兔。
“我好像来迟了一步。”
此时林间飘来一道颇为惋惜的声音。
四周有魁族战士放风,竟让来人接近至此,红菱与天狼脸色俱变。
“谁?”
楚平生从二人背后走出:“我在这里。”
声音明明是从南边来的,他却由北边灌木丛现身。
“打更人银锣,许七安?”
“魁族天狼,妖族红菱。”
“你知道的不少啊。”
看到来人是他,红菱松了一口气,因为众所周知,银锣在打更人序列中对应的是七品到五品,许七安在京城的依仗是来历神秘的开光和尚,在云州的依仗是一只四品大圆满的奇特熊怪,如今来到楚州,失去开光和尚庇护,又无熊怪骑乘,以他那点微末道行,面对四品大妖根本不够看。
楚平生说道:“可惜你们知道的不多。”
天狼不想深究这句话有何深意,放下手中染血的刀,摘下背在身后的弓,勾弦搭箭:“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本酋长就送你上路。”
咻。
箭矢破空而去。
楚平生不闪不避,后方灌木丛射出一道黑影,叮,一声轻响,竟将天狼射出,蕴含极致劲道的箭矢挑飞。
红菱眼中寒光一闪。
“这是……”
黑影落地,挡在“许银锣”身前。
锈蚀严重的鱼鳞甲片包裹着一具干瘪尸体,皮肤萎缩硬化,好像老树皮,头盔下面的眼睛已经烂掉,只剩两点绿油油的光,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而挑飞箭矢的东西是一把锈迹斑驳的长刀。
干尸?
不对,是尸傀,还是战斗力可以匹敌四品武夫的尸傀!
“你们觉得,如果我没有可以解决问题的杀手锏,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吗?”
楚平生以许七安的口吻说完,拍了拍手。
啪,啪,啪。
每响一声,灌木丛中便走出一具披甲干尸,防具相同,手中武器不同,分别是剑,枪,戟,皆无锋芒,褐色斑点漫布铁刃。
“干掉他们两个。”
楚平生一声令下,四具干尸带着一阵阴风掠向天狼和红菱。
它们明明已经化去血肉,只剩皮包骨,可让人惊讶的是,单薄的身体不仅能够支撑铠甲,挥舞兵刃,还拥有极高的硬度,比武夫的铜皮铁骨更加铜皮铁骨,红菱不断引爆劲气,试图崩坏脆弱骨骼的策略皆以失败告终。
更让人头疼的是,四具干尸还有一套合击战阵,持刀、枪、剑、戟,分坤、巽、震、乾四方站定,进退有序,配合默契,前后不到十招,天狼便被一剑劈中肩膀,又被锈枪捅穿后背,浓郁的阴气爆发,将他吞噬。
红菱见识不妙,逼退持刀干尸想逃,却被一道不知哪里飞来的剑气贯穿小腹,气机散尽,持戟干尸趁机挺刺,将她钉在地上。
一股阴气涌出,许多黑色小虫子经由戟身向她爬去,由伤口钻进身体。
“蛊族,尸……尸蛊……”
红菱开始抽搐,全身乱抖,眼睛直直看着全无表情的干尸,惊恐万状。
楚平生并未在意身后的战斗,越过假王妃,一步一步朝蜷缩在大青石下的几个侍女走去,在慕南栀跟前站定,碰碰她的脚。
“起来。”
这假侍女真王妃收回打量战团的目光,指着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两名四品高手的尸傀说道:“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楚平生捡起行囊丢给她:“跟我走。”
“那她们呢?”
“附近的魁族士兵都被我清理干净了,很快会有官兵来寻,她们只要不乱跑,自会平安无事。”
“王妃,王妃你不管了?”
楚平生转身前行:“我收了你的钱,又没收她的钱。”
“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这样,掉钱眼儿了吗?”
“你走不走?不跟我走,那你就留下来陪她们。”
慕南栀回头瞥了褚相龙的尸体一眼,感觉跟着他更有安全感,而且许七安是要去往楚州调查血屠三千里一案的,正好可以把她送到镇北王身边。
“我跟你走。”
她把灰布行囊往肩头一背,小脚急行,追上楚平生后亦步亦趋跟着。
“她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废话真多。”
“许七安,你……你这什么态度?”
“……”
“那四个尸傀怎么还没跟上来?它们是开光和尚给你的护卫吗?”
“聒噪。”
“你!哼!”
……
第861章 剑界降临(二合一)
不远处的山坡上,幽姬偏坐阿宝背上,遥望楚平生消失的地方,又看看留下来保护假王妃和侍女的四具尸傀,摸了摸怀里小妹的毛发。
“他其实是一个好人。”
“啾啾啾……”
“只是玩性和恶趣味重了些。”
“啾啾啾……”
“你问我为什么不帮你逼出封魔钉?这样不好吗?无忧无虑地做个不用担责,无需回应旁人期待的小狐狸。”
幽姬伸出葱指,戳了戳它毛茸茸的头:“我觉得正该如此,好好治一治你的火爆脾气。”
“啾啾啾啾……”
“你说娘娘?”
幽姬沉思片刻,微微摇头:“应该不会来吧,这次是北方魁族在大奉边境生事,娘娘没道理赶来楚州。”
“啾啾啾啾……”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幽姬说道:“娘娘若是得知开光把伽罗树菩萨的怒目金刚法相破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啾啾啾……啾啾啾……”
幽姬摇摇头,晃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摸摸阿宝颈部柔顺的毛发:“走了阿宝。”
那熊摇动四爪,像一个破坏狂撞断地面的苗木,播起大股扬尘朝北方奔去。
……
两天后。
小路绿茵丰茂,偶见一些羊粪散布田间,这片区域应是放牧人的自留地。
马蹄刨着地面,扬起带着腥味的泥土。
慕南栀坐在前面,夹臂缩头好不难受,不时用肩顶两下身后的男人,以免靠得太近。
“有马车你不买,只要马匹,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慕南栀吃力回头,满脸怒色。
“此去楚州有公务待办,不是给你游山玩水的,坐马车?我要不要再给你雇几个仆人,鞍前马后,奔波效劳?”
慕南栀磨牙切齿说道:“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你的意思是我用这个法子占你便宜?”
“哼!”
“我说大婶儿,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何等尊荣,我好歹是一个银锣,一月百两薪俸的朝廷命官,我再生冷不忌,这事儿也轮不到你头上吧?”
这一句“大婶”刺疼了大奉第一美女的心灵。
她身上戴有压制气息与易容功能的菩提珠,目的便是隐去倾城之姿,免得无耻宵小打她的主意。
没想到避免麻烦的行为反而成了麻烦。
楚平生吁停枣红马,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将人丢到泛着草木和羊粪混合气息的田间小道,又把那个系在马颈上的青布行囊丢过去。
她下马了,他还在上面。
“你什么意思?”
“不愿意骑马,那你走路好了。”
慕南栀看看脚下晨露湿身的青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骑马让我走路?”
“不行吗?”
“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是打更人银锣,你是一个又老又丑的侍女,凭我是官,你是奴婢,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楚平生一扬缰绳,轻夹马腹,枣红马四蹄攒动,踏踏前进。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抱着青布行囊提裙直追,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她可不敢一个人呆着。
“我是王妃……”
“我是……我是镇北王妃……”
她喊了两遍,楚平生才勒停枣红马,做不确定状。
“你说什么?”
慕南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向养尊处优的她这才知道腿儿着追马有多煎熬。
“我说……我……我是镇北王妃……”
“你是在说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