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锁链打开,请林探花出地牢。”
“王爷……”
眼见徐骁面无表情,舒羞只能接过士兵递来的钥匙,打开铁笼的门,弯腰去开“林哥哥”的脚镣。
楚平生把脚往后一缩,躲开了。
舒羞愣在原地,面露不解。
“你让我出地牢我就出地牢?徐骁,有没有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我想……你没那么孤陋寡闻吧?”
他居然……要和徐骁谈条件?
舒羞眯着眼睛威胁道:“你想死吗?”
“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啊,从我离开青州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必死觉悟,如今你拿死威胁我?不觉得这无比可笑,十分愚蠢吗?”
“你……”
舒羞悍然拔剑,向前一架,雪亮的剑锋距离楚平生的脖子只有不到半寸。
徐骁的眼皮跳了跳,因为那位林探花从表情到目光,再到坐姿,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叫人心惊肉跳。
“想想你的家人。”
“他们死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讲。徐骁,你是条老狗么?居然聋到这种地步?”
徐骁的眼皮刚才是跳了跳,听完这句话是挤了挤,凶芒闪烁,阴若豺狼。
“你想怎样?”
楚平生伸出手指,弹了弹架在脖子上的剑锋:“不想怎样。”
“舒羞。”
徐骁使个眼色。
她忍着不爽把剑拿开。
楚平生换了个姿势,把戴着脚镣的那条腿抬起来,冲舒羞勾勾手指。
她看了徐骁一眼,拿着钥匙凑过去,在钥匙即将插进锁孔的时候,呜地一声,强风袭面,她下意识举臂阻拦,未想那只手掌往里一切,极其诡异地一扭,便让过她的招架,重重地扇在脸上。
啪!
响亮到刺耳的声音充满地牢。
舒羞几乎被这一巴掌抽飞,重重地撞在铁栅上,左脸竟血肉模糊,噗地一口吐出一颗牙齿。
“哎呀,这……毁容了啊。”
“我杀了你。”
她抓起长剑便刺。
“舒羞!”
徐骁声色俱厉的一句话,喝阻了她的动作。
楚平生却是一点不在意两个人的愤怒,又勾了勾手指。
“林青……”
林青就是林探花的本名。
“我不喜欢这个叫法,还是林哥哥好听。”楚平生继续勾手指:“来,该另一边了,好事成双么。”
舒羞以为他这次勾手指是想让她帮忙解锁脚镣,没想到竟是要她左脸挨了一巴掌,还要送上右脸。
“王爷!请让我杀了他。”
“你觉得他会吗?”楚平生捏起刚才扇她耳光沾在手上的一缕长发,轻轻一吹,便飘飘摇摇落到徐骁跟前。
“那么问题来了,是舒羞重要,还是楚国公主重要?呵……我最喜欢给人出选择题了,尤其是那些喜欢下棋的人,因为输赢对他们来讲,真的很重要啊。徐骁,我这人心眼儿小,这脸如果不打回来,我可是不会出地牢的,不出地牢,明日一早姜泥是楚国公主的事便会人尽皆知,你连争取时间破局的机会都没有。”
“舒羞……”
“王爷!”
徐骁用一种安抚的眼神看着她:“那件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
舒羞表情变了又变,最终两肩微松,抹去嘴角的血痕,走到楚平生面前,把右脸贴上去。
“记住,你这一巴掌是替徐骁挨的,北椋王的人情,天大嘞。”楚平生扬起手,一巴掌扇下去。
风声袭面,舒羞赶紧绷身闭眼,谁想他的手掌非常突然地卸去力道,轻轻抚摸着她完好无损的右脸:“来,叫声好听的,叫啊……”
“林哥哥……”
她忍着屈辱说道。
啪!
就在她没有防备之际,比刚才还狠的巴掌重重地扇在右脸,整个人飞出去,撞得铁栅嘎嘎响,一时半会儿竟爬不起来,披头散发满嘴血,脸肿得像个猪头,再无半分美丽。
“别那么看着我,你应该谢我才对,因为我扇得你越狠,徐骁欠你的人情就越大,毕竟这一巴掌原本是要打在他脸上的。”
楚平生捡起地上的钥匙,插进有些锈蚀的锁孔,轻轻一旋,咔,脚镣开了。
他蹬了两下腿,踢开锁链,理着散乱的鬓发钻出关押重犯的铁笼子,按着徐骁的肩膀说道:“跟李云潜一样能忍,是个干大事的人。”
“王爷……”
舒羞挣扎一阵,总算起来了,两巴掌下去,整张脸已经严重变形。
“你没事吧?待会儿我叫人送些上好的伤药到你房间。”
舒羞摇摇头:“白帝抱朴诀……”
徐骁刚要说话,便听大牢门口传来两声惨叫,二人扭头一看,见是楚平生抽出守门士兵的佩刀,一个捅穿肚子,一个砍了脑袋,那血糊糊死不瞑目的人头滴溜溜滚落,掉下高台。
“徐骁,我杀你两个人……没问题吧?”
第682章 我杀你两个人,不介意吧?
“姓林的……”
“我叫林青,刚才她不是告诉你了么?别冲动啊,你一冲动,十几年的局就破了,好好想想哦,是姜泥值钱,还是这两条狗值钱。”
当啷,楚平生把刀丢在地上,穿着染血的白色囚服走出地牢。
“王爷,我们就眼睁睁地看他杀人吗?”
“我必须弄清楚谁是奸细,他在牢里,不好查……”
徐骁脸上的横肉一怂一怂的,拼命压抑着愤怒,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挖出林青背后的人,一定要把这家伙碎尸万段,脑袋给褚禄山做尿壶,身子剁馅喂狗。
舒羞懂了。
林青只要还在陵州城,一举一动便在徐骁的掌控下,一旦跟同伙接头,必然留下蛛丝马迹。
“王爷……为什么不用刑?”
“用刑也不能在这里用。”
她想了想,明白了,林青背后的势力连王府那种地方都能塞进奸细,何况是陵州大牢,一旦他被严刑逼供的消息传出去,连做交易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为了保全姜泥,只能暂时忍耐。
“啊……”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又有人被杀。
徐骁脸色一沉,不再多言,赶紧提着华贵的袍子,步步登阶,冲出地牢大门,一眼便看见那位探花郎沐浴在夕阳下,仰头看天,一副走出逼仄肮脏的地牢,重见阳光的享受状,而在他旁边的地上,是两具手握长枪的北椋士兵的尸体,喷溅的鲜血把囚服染的更红了。
楚平生指着前面将他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的北椋士兵:“徐骁,我告诉他们是你把我放了的,可他们不信啊。”
他连连叹息着捅了捅死去的北椋士兵的尸体,捅得肠穿肚烂,血肉模糊,无视前方士兵愤怒的眼神,回头冲北椋王眨眨眼:“怎么?有发现吗?你放我一个人上来,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徐骁一语不发,只是以杀人般的目光盯着他。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楚平生提起刀,一指团团围住他的那群士兵后面峨冠博带,眉目清秀,留两撇精修长髭,看起来儒雅不凡的男子道:“我的同伙就是他。”
众人大哗,他说叶熙真是他的同伙?
怎么可能!
叶熙真可是徐骁的义子之一,深得信任,掌管北椋一半的谍报机构。
“义父,莫要中了这贼人的挑拨离间计。”
叶熙真没有急着上前表忠,稳稳坐在那匹左屁股有梅花胎记的战马上,只是远远地提醒一句。
“挑拨离间?没有,真没有。”
“你支持陈芝豹,他支持亲儿子徐凤年,在政治理念上有着天然的分歧,哪里需要我挑拨离间,徐骁,你说我说的对吗?”
楚平生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刀尖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血。
那些持枪握戟的士兵看看叶熙真,又看看徐骁,一步一步往后退。
“真没意思。”
楚平生由士兵让出的通路走到叶熙真跟前:“马不错,下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一呢,杀我会坏了徐骁的大计,二呢,你猜,你若杀了我,徐骁会不会对你心生猜忌?”
“……”
“所以,你还是乖乖下来吧。”
“这是我的马。”
“那我回牢里?”
叶熙真恨得牙痒痒,他乃徐骁另一位军师赵长陵的徒弟,不是褚禄山那等蛮人,当然清楚徐骁放这家伙出来,肯定是有所图谋,若任他回去,搞不好会坏了北椋王的计划。
“哼。”
眼见义父站在大牢门口默不作声,叶熙真只能忍着不爽翻身下马。
他以为姓林的是要他的马,却未想到与他隔马相视的人突然出刀,寒光一闪,顷刻间,硕大的马头与身子分家,激喷的鲜血淋了旁边持刀的兵卒一脸。
“我讨厌仰视别人。”
锵!
叶熙真抽出佩剑,搭在他的肩头,满脸杀气,寒声道:“我杀了你这个杂种。”
叶熙真本以为他喊下马,是看上了自己心爱的“梅花”,没成想竟一刀杀了,而原因只是自己骑在马上与他说话,这简直……奇耻大辱。
楚平生动也未动,还偏了偏头,露出大好的脖子:“来,砍啊,快砍。”
长剑不断震颤,暧昧的黄在透出杀气的剑锋跳跃,他却始终下不去手。
“不敢砍啊。”楚平生剑指轻拨,推开他的佩剑:“多谢你的配合,这事儿吧,确实跟陈芝豹说的一样,我表现的越嚣张,徐骁就越不敢杀我,就是……可惜了这匹马。”
唰,一刀下去,马屁股少了一块皮,正是有梅花的那块区域。
楚平生把刀递到叶熙真面前,刀尖挑着刚刚削下的马皮,中间的梅花胎记和血一样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