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豆豆走到案前,手放在石榴裙上摸了摸,眼神很复杂。
“我说了,让你换上它。”楚平生重复一句:“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战豆豆身子一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拿起木匣里的裙子,朝对面有山河图案的屏风走去。
楚平生打趣道:“你自己能穿上吗?”
战豆豆停顿一下,见他没有动静,便继续向前,快步躲到屏风之后。
。
一阵脱衣穿衣的声音后。
她从屏风那边走出,抬眼一看,只见男人已经离开龙床,坐到斜对面长案后方。
楚平生眼睛一亮。
“这才对嘛,就凭这一对勾人的眸子,不穿女装可惜了。”
唇红齿白,眼光盈盈,恢复女身的战豆豆确是美人一个。
想想也难怪,以太后的模样,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难看呢。
“来,陪我喝两杯。”
战豆豆看到案上的酒壶酒杯,走到对面坐下。
直到楚平生连瞪数眼,她才反应过来,玉手挽袖,端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明日是你大婚的日子,今夜你却与我洞房。”楚平生举起酒杯:“干杯。”
战豆豆低头看着杯中酒水,轻咬贝齿,端起来与他碰了一下,微皱眉头,仰脖吞下。
“再来。”
待她饮罢,楚平生再举杯。
她未犹豫,跟着端杯相敬。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苦荷已死,大权旁落,身为皇族若想活下去,必须要找到一个依靠才行,她若还端着皇帝的架子,战家全族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连五杯酒下肚,战豆豆脸上红晕渐生,楚平生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皇后我睡过,贵妃我睡过,这皇帝,还是头一回。”
战豆豆闻言愣住。
楚平生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李云潜的女人咯。”
庆帝的女人?
庆国皇后和皇贵妃都跟他?
这个好色的家伙,居然给李云潜戴了绿帽子?
战豆豆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是这个消息太震惊了,还是酒力上涌,精神不耐。
“心里好受点了吗?”
还别说,确实好受了些。
战豆豆从不认为自己能与李云潜那样的狠人比,楚平生师徒剑斩庆国太后,还给李云潜送绿帽子,相比之下,她一个弱质女皇落到这般地步,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
“而且哪有什么白风,西胡大宗师,不就是我么。”
战豆豆的身子晃了晃,机械地转过脸,微微喘息着,定定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平生翻身过案,把她从榻上拉起,朝龙床走去。
“世间皇帝数人,如我强者无一,你配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扬起双臂:“帮我宽衣。”
战豆豆强行压下因听闻秘辛而生的震惊,手微微抖着去解他的腰带。
以往都是太后的嬷嬷服侍她穿脱龙袍,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沦为服侍男人的姬妾。
就一条腰带,一件长衫,她愣是脱了半柱香,到最后身子几乎僵得像块木头。
“装了这么多年皇帝,是一点儿没培养出男人该有的果断与干脆,如今换上女装,就瞬间变回女人了?”楚平生调侃完才意识到这其实很正常,因为战豆豆是跟着司理理和海棠朵朵一起长大的,玩伴都是女孩子,她怎么可能养成男孩子的性格,正是因为怕她人前露馅,太后才一直垂帘听政,转移朝臣的注意力。
“不过我喜欢。”
说完把人往怀里一揽,挥袖熄灯,拨指床帏。
芙蓉帐里良宵夜,不敢高声暗蹙眉。
……
凌晨时分。
楚平生结束整齐,推开安泰殿的门,沿着左侧廊道前行数丈,向后一拐,来到临湖水榭,四周用来遮风的帘子都落了下来,司理理身上搭着一件墨绿毯子,以手托腮,斜倚长案闭眼假寐。
“醒醒。”
他敲了敲桌面。
司理理缓睁双眼,待看清是他,忙拍了拍脸蛋,驱散脑子里的睡意。
“你居然还能睡着。”
司理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血海深仇,指腹为婚,她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假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你这人狡诈归狡诈,阴险归阴险,但是对自己的女人是顶好的。”
“好好好,我狡诈,我阴险,都是我的错,跟帮我演戏的你没关系,行了吧。”
“唉。”
司理理长叹一声,面有愧色:“虽然当年太后收留我与离光是想利用我们的身份对付李云潜,可是豆豆对我一直很好,如今她……我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
楚平生说道:“要么海棠随师战死,要么战家滚下台,相对而言,今日之局是最好的结果。”
“就没有一个和平解决问题的方案吗?”
“有。”
楚平生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但我不会那么做。”
主线任务是什么?搞事!
遇到争端好言好语,和平解决,是一个修魔者的作风吗?更何况是苦荷招惹他在先。
“行了,快去看看你的姐妹吧。”
司理理闻言收摄心神,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揭下来,起身朝长廊而去,大约走出两丈,她忽然停下来。
“你是在关心她?”
“你吃醋了?”
司理理摇摇头,拐过前方弯道,快步走入安泰殿。
屋里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是香炉里燃烧的香料的味道,是楚平生身上的味道,出汗时尤其明显,她对此十分熟悉。
战豆豆侧身躺在龙床上,明黄色的被子盖住身体,外面露着一条洁白无瑕的手臂。
司理理走过去,在她身边和衣躺下,看着床帏上繁复的花纹说道:“小时候你受了委屈,便会半夜翻窗出去,逃到我住的房间一起睡,如今……一眨眼好几年过去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就算为了族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战豆豆没有回头,依旧侧着身子,声音有点闷,似乎刚刚哭过。
司理理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他走时对我说,如果你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那么齐国还会是战家的。”
第450章 我全要,一个都不给你留
听到这里,战豆豆猛然转身,眼神里满是疑惑。
身为齐国皇帝,战家能否稳坐江山是她跟太后最在乎的,本以为楚平生会像历史上那些权臣一样,一步一步掌控全局,然后逼她禅让,战家从此走下舞台,这样的结果虽然难受,但总算是保全了家族,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今司理理竟然告诉她,如果她能为楚平生生孩子,齐国还是战家的?这岂不是说,他允许孩子出生后姓战?
“他对北齐的领土没有兴趣。”司理理看着同床共枕的好姐妹,伸手抹去战豆豆眼角的泪痕:“你想啊,就算你们的孩子姓战,那也是他的骨血,以后还能亏待你们母子不成?齐国没了苦荷,还有白风,以后谁还敢欺负你们?”
“怪不得他逼母后下诏,要我与你大婚,这也是他算计好的吧?”
“是,也不是。”
司理理抚了抚小腹,又拉过战豆豆的手按在上面:“能感觉到吗?里面已经有一个了。”
战豆豆噌地坐起,张着嘴,瞪着眼,满脸错愕:“他的?”
司理理点点头:“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几个月了?”
“按照他说的,有一个多月了吧。”
听到司理理怀孕一月有余,战豆豆好奇又欣喜,一改刚才悲痛的样子,把头伸过去,在她的小腹上听了听。
“你想干吗?难不成你觉得一个月的孕期,能听到胎儿在里面活动吗?”
“呵……呵呵……”
战豆豆一脸的不好意思,起身挠头。
或许是碰巧了,这一动,眉头蹙起,面露痛苦。
“快躺下,你刚刚被他破了身子,还虚呢。”
战豆豆的脸腾地红了,偏身倒下,把头转去一边。
司理理在袖子里摸了摸,取出一白玉瓶递过去:“喝了它。”
战豆豆拔开盖子闻了闻,有点像楚平生身上的味道,借着灯光看了看,发现竟是红的。
“什么东西?”
“血,他的。”
“让我喝他的血?这……这是什么古怪仪式?”
很明显,战豆豆把她的好意当成了诸华部族的某些传统。
司理理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是他专门为你留的……一般人求都求不来。据我所知,除了你,只有肖恩和庄墨韩有幸喝到过他的血。”
海棠朵朵从沧州回来后说过,肖恩今非昔比,已经由九品跌落,不足为虑,然而几日前,就是他杀了九品的何道人,将头丢到南庆使团居住的驿馆门口,让范闲把这份礼物收好,待得返回京都转交陈萍萍。
那么问题来了,肖恩的伤是怎么好的?
还有庄墨韩,之前他到慈安宫为楚平生提亲,那状态,那气色,哪里像外界传的一样,讲老夫子操劳过度,形神俱损,已经到了药石难医的程度。
难不成……这两个人之所以好起来都是楚平生的功劳?
“这……是仙丹吗?”
“差不多。”
“……”
战豆豆又把瓶口放在唇边嗅了嗅,确实,楚平生的血完全没有普通人的血的腥味,是一种淡淡的,近似麝香,又夹杂着蜜香的味道。
司理理说道:“明天还有祭祖、婚礼、设宴等诸般事情要做,你身子虚着怎么能行,快喝了它。”
战豆豆又看了几眼玉瓶,猛一仰头,将里面血液吞进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