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他们!”他还在大喊。
营寨另一侧,激烈的厮杀也爆发出来,他回过头,一股股定安军洪流般的冲进空缺的侧面,数十名亲卫迎上去,然后轰的被冲散,一道肥硕身影战车般冲开人墙,沾着满身血污,朝他砍来。
王兴虎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投……”
“投你娘,把你首级给我!”
挥开的锯齿刀映着天光呼啸斩下
……
大片大片的尸体倒下,丢下兵器乞降的身影没有人理会,在瑟瑟发抖的工匠视线里,不要命杀来的定安军士兵犹如转道的洪水,朝山上扑了过去。
山间来回奔波的斥候,看到挟着鲜血和冲天杀气的人潮,正疯狂地在山林狂奔,吓得汗毛炸了起来,抽着鞭子,飞快冲向本阵。
更多的斥候相隔较远,听到动静,疯狂促马在林间奔行,越过高耸的灌木,看到的是一支几乎发疯的军队,没有任何阵型,在山间、林间发足狂奔,数里之间,斥候不停发出警示的讯号。
然而,缓缓过来的两万州兵马还是与他们相遇,这支杀红眼的队伍,没有丝毫停顿和呐喊,以两员将领开道,直接在狭窄的山道间发起冲锋,杀入州兵马当中,推着人的身体、马的身躯不断朝两边翻腾坠下悬崖,或倒在山林边沿。
姓秦的将领带兵反扑,坐骑被一枪刺死,他在地上翻滚两圈被亲卫拖了回去,直接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跑。
不多时,前阵在山道上被杀败,大量溃兵向后挪动,后方兵马还在往前挤,杨俊骑在马背上,被亲兵牵着缰绳,原地兜兜转转,叫嚷:“怎么回事?!杀回去啊!”
他声音淹没在乱糟糟的各种嘶喊、喊杀声里,不到一炷香,这支许久未经历战阵的州军队整个崩溃,漫山遍野的奔逃起来。
随后召集溃兵,反扑,再被杀崩,收缩兵线回撤,发出讯息,一刻不停的朝另一支军队求援。
携裹书信快马翻山越岭前往吉县东南方向,来自怀州的军队正在驻扎,怀州刺史蒋封义召集五名将领在帐中说话,在接到讯息后,帐中六人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州杨俊的兵马在山里被埋伏……损失惨重,向我们求援。在山里……真是疯了,定安侯苏从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魄力!”
蒋封义捏着求援信喃喃地说着。
“刺史,我们是否派兵救援?”一名将领拱手打断他的思绪。
“救,必须要救,少了一路,后面就不用打了。”
蒋封义将纸条烧了,当即让两名将领,领一万兵马抄小路赶往青山县东面山中。他敢这样做,是因为定安城不会太多兵马,能袭击一路,已经是倾巢而动了。
过得一阵,怀州军营嘈杂喧哗。
领命的两员将领带上本部兵马,以及刺史拨的五千人,举着火把照着夜色中原野飞快奔向北面的群山之中。
位于原野南侧的山麓间,有着大量的马匹口鼻喷气的动静,黑暗里,吕布哈了一口气,拔起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
夜风吹着百花袍轻轻抚动。
“一群比人高的草芥。”话语自他口中轻声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一侧,张辽促马过来,脸上没有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临敌的冰冷,他望着夜色里远去的怀州兵马,目光转向仍有火光的军营,轻声说了一句。
“直接烧粮秣吧。”
吕布嘴角勾起,调转马头,抬起画戟,林中一道道身影翻身上马。
那一瞬间,杀气盈野!
四千字,够不够多,别说短了。
第59章 狂夜
初春的夜里是没星月的,远方延绵起伏的山麓阴森森的映在人眸底。
远方偶尔响起几声苍凉的狼嚎。
苏辰接过旁边典韦递来的酒水,猛灌了一口,驱走身上的寒意,偏头看到一侧盯着他手中酒袋的郭嘉,笑着就要递过去。
郭嘉伸手去接,哪知典韦在旁干咳提醒,苏辰唰的收回手,将酒袋还给典韦,笑着说道:
“祭酒,你还是别喝,英年早逝!”
典韦也点点头:“荀侍中说的。”
“你俩!”郭嘉哭笑不得指着一唱一和的苏辰和典韦,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偏过脸,说起战事掩饰一下尴尬。
“这会儿,那怀州刺史应该接到求援去救人了,一旦分兵,吕布和文远就有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一旦烧了粮草,没了供给,只能退回,这一路便解除。至于州,呵呵……”
郭嘉轻笑出声。
“没了遥相呼应,又损失惨重,士气必然低落谷底,根本无法再战。三路兵马剪去二矣,那容州刺史听说与长生之父有旧,知道二州兵马退去,自然顺水推舟罢兵。”
苏辰顺着他的话,脑中不断分析对比,难怪曹操爱惜贤才,有这批人在身边,自己省事省力。
“长生,此事还未完,最难的还是那燕国朝廷的兵马,此战过后,你只有一点时间恢复,嘉建议招降这批降兵!”
郭嘉脸色严肃的说着。
……
夜风吹过数十里。
吉县东南方向,驻扎军队亮着斑斑点点的篝火。士兵保持警惕围坐火堆般取暖,哨塔上的弓手,视线不停在原野扫过去。
到了睡觉的时辰,怀州刺史蒋封义并未卸去甲胄,他坐在帐篷里翻着一部前人著作的兵书,心绪早就飘去了远方,自从麾下两员大将领一万兵马离开,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愿是我多想了。”他望着油灯呢喃。
与此同时,夜色中的原野,一拨拨骑兵下马,牵着缰绳悄然而行,直接绕过了这处容纳两万多人的军营,去往后方。
早在这股怀州兵马入吉县范围,骑兵的斥候们早已将他们盯上,眼下他们要去的,就是怀州兵马至关重要的地方:辎重营地。
数里的距离,两座丘陵之间,远远能望见黑夜中的明火。
微弱的火光映在眼帘,悄然而行的马队开始上马列阵。
披风抚动间,吕布提着画戟,抚了抚躁动的千里驹,眯起眼帘望着远方营地中不时走动的人影,“这么点兵马,瞧不起谁啊。”
他抬起手,身后一只只马蹄压过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进的骑兵队伍静静的蔓延上前,一排排马头喷着粗气,不安的刨动蹄子。
张辽一身厚重黑色鳞甲,左套长白大单袖袍促马上前,与吕布一起打量眼前的营寨,手中黄龙钩镰刀缓缓下放,垂在地面,用着轻松的语气。
“奉先,还是用当年的老法子?”
“呵呵,我去破阵,文远率军厮杀!”吕布抽出一条红巾将戟杆与右掌缠裹到一起。他声音轻促:“走。”
马蹄缓缓迈出一步,下一个刹那,红马掀起泥泞,直接飞驰而出,一道道整装的骑兵点燃了火把,齐齐纵马飞奔在后。
另一边,黄骠马缓缓挪动蹄子,张辽望着冲向营寨的背影,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他没有说起当年吕布死后,自己的事,更没有提起逍遥津。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了,能重聚一起,比什么都好。
张辽促动战马向前,他身后五百骑兵也跟迈开马蹄,架起了长矛。
他张开口,简单的字眼低喝出来。
“杀!”
杀气弥漫自字眼弥漫开来,淡淡的声音里,仿佛蕴着万千尸骨。
不久大地从黑夜中苏醒,一千一百名骑兵分成前后两拨,密密麻麻的原野起伏推进,翻腾的铁蹄踩陷了泥土,踏出,带起泥屑,发出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轰隆隆,大地微微颤抖。
矗立黑暗的淄重营地四周,潜伏原野上的哨探,趴在地上倾听,陡然的地面震动,让他抬起脸,目光之中一片火把光芒延绵。
“夜袭……”探子呢喃出声,疯狂的回奔,翻出响箭,扣上弓弦,还没射向夜空,呼啸声紧跟而至,顷刻就觉背心一阵剧痛。
一支羽箭直直钉在他后背,巨大的力道贯穿胸腔,余力不息的推着尸体往前飞出两丈。
赤红的马飞驰,吕布在马背上左手挂起弓箭,目光之中还有许多斥候在跑。
不过他视野里,只有那扇紧闭的辕门。
响箭还是从斥候手中射向夜空,哨塔的弓手,望着原野上起伏的火海朝这边飞快蔓延,他脸上有着惊慌的表情,转过身朝营内歇斯底里的声音呐喊:“骑兵!敌袭”
高亢惊恐的声音传讯而至,军营之中,休整的士卒慌忙的拾起兵器站起身,有人趴在地上听着动静,大部分人脸上带起了惊恐,嘈杂、嘶喊的声音仓促的响起,正在帐中歇息的将领一边穿戴甲胄,一边冲出大帐发出抵抗的命令,有人上前结阵,也有往辕门跑去与那边守卫的同袍合力抵上门柱。
营中一片混乱,一道道身影在营寨中仓惶奔走。
“辕门守好!”有人大喊。
“结阵!不要乱,随我来”
哨塔上,弓手挽弓搭箭,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抬起双臂。
轰隆隆……
铁蹄仿佛震碎地面,带起的轰鸣让大地都在颤抖,红色的披风招展,吕布再次挽弓,照着箭塔上的人影就是一箭过去,弓手惨叫着坠下地面。
上前结阵的一群怀州士兵颤抖在捏着长矛,看到箭楼上的同袍中箭落地,有人想要逃跑离阵,被督战的将领斩杀,凶神恶煞提剑大吼:“此乃辎重后营,不得有失!众儿郎尽力抗敌!”
他视野尽头,延绵的火海前方,仿若一团红云的身影急速冲来。
“顶住辕门!”
轰鸣的马蹄声将空气震的颤抖起来,“快顶住啊”辕门附近的怀州士兵奋勇抱住门柱,十多人在呐喊,惊慌的士兵蹬着地面,奋力死死的将辕门顶住。
片片火光之中,火红的战马、画戟、束发金冠的身形纵马飞驰,吕布咧开嘴角哈出一口气。
五十步!
捏紧戟杆!
十步!
画戟猛地抬起,吕布促动战马再次加快速度,脸上凶戾之色更盛。
“啊啊啊!!”顶住辕门的兵卒瞪大了眼眶,张大嘴发出恐惧的呐喊。
一名怀州军小校还在喊:“用力推……”
奔袭而来的铁骑瞬间拉近距离。
轰隆隆的马蹄踏入辕门两步的一刹那,方天画戟自马背上抡出一个大圆,轰的咂在巨大的辕门,辕门震抖,抵住辕门的十多名士兵被震的直接后退,最后面的几人更是倒飞出去,然后便是巨大的断裂声响起,四周结阵的士兵视线之中,辕门破碎横飞,抵门的同袍也在横飞,那道火红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歇的踏过人的身体冲了进来。
坍倒的辕门上方,黑压压的一千余骑犹如长龙踏着残骸、木屑、人的身体蜂拥进来,跟随前方冲阵的吕布,向营中蔓延开来,手中举着的火把纷纷抛了出去,落在帐篷、辕车、粮袋之中,悉数点燃。
火焰点亮了军营,黑烟冲天而起。
下一刻,更多的骑兵夹着长枪跟随张辽冲入营寨,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发出声响,兵器捅进血肉、擦在甲胄上,爆出的鲜血和火花不断闪烁溅开,长枪如林般抽刺,穿着鳞甲、单袖袍的身影风驰电掣从骑兵队伍里杀出,一口钩镰刀,将一片枪林打的东倒西歪。
“尔等也敢挡我”
张辽声音暴吼,马蹄重重的踏下,踩过一具惨叫的身体,双臂猛的发力,的巨响,将一名校尉从马背上向后斩飞出去。
他勒马偏头,看向帐前上马的营寨守将,目光杀气四溢。
后者在马背上,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
怀州军驻扎的营地,蒋封义握着书卷,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瞌睡,隐隐约约听到帐外掀起混乱的嘈杂。
帐帘陡然被人掀开,一名将领大步进来,“刺史,不好了,后营被烧!”
瞌睡的身影惊得手掌错开下巴,差点磕在桌面,听到那将领重复一句,他睡意直接被吓醒,急忙起身挤开对方,冲向帐外,营中兵卒仓惶奔走,或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东面。
东面的夜色被火光映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