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415节

“如果是和平交涉的话,我想就不要采取这种引人误会的方式,消息传出去,恐怕两位女士的家属就要提刀来砍了。”罗夏说。

喀俄涅操纵的两位干员松开了罗夏,罗夏活动了一下,解开白雪的束缚,白雪知道接下来的发言涉及机密,所以她迅速消失在空气里,为会谈创造氛围。

罗夏虽然获得了自由,但初雪与霜星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她们的身体很柔软,气场却十分冰凉,并且不约而同的伸出手试图把他向自己那边扒拉,又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臂交战,舞出一片幻影。

“令人迷惑的操作。”罗夏说。

挽歌儿小姐解释道:

“喀俄涅的本体在虚界,信仰只能固定她而不能转化她成她的力量,所以每一次对现实做出干涉,都必须量入为出。

现在,她光是借助现实里的人物与你接触已经用尽了力气,所以其他事由我来代劳。她对这两位女性的控制仅限于下达一个命令,而后她们会根据本能行事。”

“所以接触的策略才是夜袭与固定,然后又变成占有我的争斗?”罗夏问。

“是这样,霜星的志向在于掌握,而初雪的意志在于掠夺。”

“我的工作时间快到了,请单刀直入的进入主题,那位女神大人要和我谈什么?”

“结盟。”

“虽然是我自己要求直接进入主题的,但这个也太快了。结盟无非是看我们的利益能在哪里互补,是否超过了合作产生的风险。”罗夏说。

“那么作为诚意,喀俄涅让我代为转达,朱利安·科赛利没有死。”

“他当然没有死,每一位冬之长生者都被允诺,在命定的时间到来之前,他们永不终结。

我在上一重历史击溃了他的物质身体,他可能会花费很多时间,但总有一天会恢复自己的模样。”

“在三年前卡兹戴尔内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其实你怀疑过特雷西斯一方有长生者在幕后支持,对吗?”

“是他?”

“没错,在你效劳的那位公主死去的第二天,特雷西斯背叛了朱利安·科赛利,投靠了诸司辰派遣的使者,并在遗迹里摧毁了朱利安的物质身体,拘束了他的灵魂。”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的确算一份诚意。”罗夏说,“不过,还不够。朱利安曾是喀俄涅的协作者,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我警惕了。”

“在来到泰拉之后,两者就不存在联系了,现在是各行其是。喀俄涅所提防的是诸司辰派遣到特雷西斯身边的三位长生者,如果他们助特雷西斯一统全球,那么喀俄涅稳固的回忆路径就会被摧毁,她会被人逐渐遗忘,真正的在虚界坠落,比死亡更接近死亡。”

“但是,我的首要期望是终结第四次蠕虫大战,所以在某些方面我和特雷西斯利益一致,

他是被司辰们选中的人,我们只是在具体方法上存在分歧。“罗夏说。

挽歌儿小姐狡黠的一笑:

“如同谢拉格是喀俄涅不可丢掉的基本盘,罗德岛于你来说也是不可失去的东西,不要否认,罗夏先生,这是你致命的软肋。”

“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重建罗德岛。”

“但那些人呢?你藏在弧月的秘密居屋的灵魂只有一百零八个,而罗德岛的人则成百上千。

自来到这一重历史,弧月的居屋不曾对你开启,你无法保存这些战士的灵魂,你也无法舍弃他们,至少你意难平。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特雷西斯在清洗他妹妹的余党一事上不遗余力,一旦你们被他找到,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你们,从而消灭最后的隐患。

你曾有制衡他的办法,毕竟你曾是乌萨斯的宫廷巫师,若是能回归这个职位,便能玩弄权术庇护一个小小的医疗组织。可惜,新皇登基之后,你在宫廷里的影响力也被逐渐清洗,那预备制衡特雷西斯的手段已经无效了。

想要在特雷西斯的阴影里保护罗德岛,你只能期望通过打造包围网的方式联合起来,抱团抵抗维多利亚向世界伸出的触角。谢拉格或许不会是你最强力的盟友,但有了谢拉格,你才能和其他国家级别的领袖有对话的可能。”

挽歌儿小姐的话有部分道理,再怎么运营,罗德岛也不可能正面交锋里与国家的暴力机器抗衡,只能通过外交手段拉拢足够多的盟友,这样在开战的时候,罗德岛才有底气在流光盟友的血之前绝不投降。

不过,寻常国家谁会理会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组织?但如果能拉上谢拉格的话,与其他国家谈判结盟会顺利的多。谢拉格是个小国,但毕竟是个国家。

“我有一个疑虑,谢拉格目前是割裂的,世俗与宗教,进步与保守引发了严重的对立。并且雪山女神的信仰基本盘在保守派那边,那些在维多利亚留学过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信仰之心,

若是他们主持国政,雪山女神会被很多人遗忘,而成为另外一些人的精神符号,那样她回归的路径就不再稳固。”

“与毁灭相比,喀俄涅知道如何取舍。”挽歌儿小姐说,“她会在适当的时机降下神谕,使得银灰为首的世俗派能够掌握谢拉格的大权,银灰素来与罗德岛亲密。”

“银灰是个政客,他在维多利亚与罗德岛之间未必能做出有利于我等的取舍。”

“但他对博士很上心,这种着迷甚至让他的妹妹嫉妒。博士是个聪明人,你很擅长利用别人的痴迷,对吗?”

“我可不想击剑,但我同意你说的,罗德岛需要谢拉格。反过来说,谢拉格为什么需要罗德岛呢?我们这个组织还很弱小。”

“这是一笔长期投资,投资是有风险的,但不敢投资的人什么都赚不到。喀俄涅能投资的对象不多,其中最优良的一支就是罗德岛,她也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挽歌儿小姐这么说,罗夏反而放心了。他打了个响指,金色的波纹在空气里荡漾,获得了火焰的响应,被注入冬之力的门锁融化,在地上化为一滩银色的烂泥,一只手轻轻触碰门扉,

而门扉灰飞烟灭,好似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燃烧的女人从门外走入,她是严冬,却带有温度,她是暖春,却会耗尽一切。变换与毁灭的准则化为灼人眼球的橘红气刃,首先对准了挽歌儿小姐,然后对准了夹住罗夏的霜星与初雪,

最后则对准了罗夏。

“谢谢凯尔希,我现在暖和多了。”罗夏面不改色的说,“你觉得这桩交易如何?”

“很好,只要对方守信。”

“凯尔希没有意见的话,这事便成了。”

喀俄涅维持对现实的干涉十分艰难,在达成意向合作之后,她便亟不可待的让霜星与初雪回去。她们将有一个无梦的夜晚,太阳照常升起,而喀俄涅将再度蛰伏,积聚力量,等待着下一次联络。

“喀俄涅被关在虚界数千年,她的寂寞比冰雪还有冷漠,即便她践行沉默的准则,但寂寞依然驱动她把视线投向物质的世界。于你们糟糕的这一重历史,对囚笼里的她来说却像是天堂一般。”

挽歌儿小姐说:

“请温柔的对待这个不幸的女人,她对于现实的干涉不会长久,只是想要借助凡人的躯壳观察鲜活的世界,对于你们,对于被她干涉的人,对于罗德岛,她是无害的。”

说完,冬之具名者消失了。罗夏看向凯尔希:

“谢谢救场,不然我真的要被那两个靠本能驱

动的姑娘生吞活剥了。”

凯尔希厌恶的看了罗夏的裤子一眼,仅仅是布料弧度微妙的变化,她也精确的把握了罗夏的状态,毕竟她以自己为尺,丈量了数不清的次数。

“你现在也靠本能驱动,看起来很想把我生吞活剥。”她说。

第二百九十九章 暴行的要求

罗夏在凯尔希的目光里看到同样的渴盼,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女人的身躯里藏着足以把他吞噬的激情,而眼下的冷淡不过是她的一种伪装,而她的暴躁则是岁月在她生命里留下的一道道伤疤。

凯尔希的某些伤疤是他亲手为之,同时他也乐于回忆凯尔希带给他的致人疼痛的欢乐:代表着禁忌的火花从凯尔希的激情里分离,迸射入他心脏的时候,痛苦与欢愉在此结合,由此他精进了自己的杯之密传。

现在还不是纵情享乐的时候,所以他垂下眸子,压抑自己关于声色感官的欲望。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呼吸平稳,双眸清澈,冷冽的光芒和甜美的欲望都在其中熄灭,变得人畜无害毫不起眼。

“如果你在雷姆必拓之后没有特别的计划的话,我提议我们去谢拉格。”他说。

“我没有问题,但你要说服阿米娅。罗德岛一直奉行中立立场,不会在国家层面的事务里站队,我们也不配站队。”

“没问题,我会好好和她谈谈,告诉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罗夏犹豫了一下,问道,

“在我不在的三年里,你领导下的罗德岛引入了很多可以大做文章的人物,银灰在巴别塔时期仅仅是我们闲聊时的话题,但他在我被唤醒之后,已经在罗德岛停留了一段时间。”

“别误会,是银灰主动找上了罗德岛,他是冲着你本人来的。我可不知道你们原来还有并肩战斗的情谊。”

“仅限于他的脑补,我只是看好他的未来而进行过一些微小的投资和指点,谈不上并肩战斗。”

“但他很在乎,所以宁愿要签订有利于罗德岛的贸易合同也要建立和你合作的机会。”

“那就合作好了。”罗夏笑了笑,“银灰虽然已经和谢拉格的另外两个执政家族决裂,但他毕竟是个谢拉格人,有些事他不方便做,需要外人代劳。”

谢拉格的事还太远,罗夏和凯尔希讨论雷姆必拓的情况,他们已经有数年没来过这里,不过陆陆续续从雷姆必拓前来的干员们带来了关于雷姆必拓的实时信息,证明雷姆必拓的变化不大,依然寒冷,表面光鲜内则阴间。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四月,像雷姆必拓的许多居民一样,她的家庭被矿业公司支配,做父母的死掉之后,就由养到一定岁数的孩子顶上继续工作。

子继父业是奴隶社会时代为数不多能延续到现代社会的一项传统,这倒也不算什么。某些矿业公司的阴间具体表现为有劳动法和合情合理的规章制度,却因为贪婪和黑心变成了一纸空文。

四月作为公司聘请的猎人,在不幸感染源石病后应该得到公司的补偿款和生活保障,但她一个小姑娘无权无势,又是人下人感染者,所以公司的法外狂徒们理所当然的克扣了那些她应得的东西,连生活都无法继续的她只好出走,辗转来到了罗德岛。

违反劳动法可能只是一些公司的行为,上升不到对雷姆必拓整体高度的概括和批判。然而,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这片钢铁与寒冷并存的土地,一个公司违法成本极低,而平民维权的成本又太高且败诉的概率接近 100%,有些公司在某些特定的法院是必胜的。

这意味着,每一个公司都是潜在的法外狂徒,在缺乏外力监管制裁的情况下,自我管理意识、道德水平和对名声的顾虑可能就是他们遵纪守法的原因,这样的约束是脆弱的,随着时间流逝,随着资本自我扩张的本能把公司的掌门人们变成奴隶的时候,雷姆必拓劳工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糟。

那时候,社会矛盾需要转移,乌萨斯为泰拉其他国家演示了转移社会矛盾的一条便捷手段:

把感染者当做人下人,让民众发泄怨恨就可以了。

虽然不能抹去全部的矛盾,但统治者们安稳的在民众创造的利益上大快朵颐没什么问题。

罗德岛的核心目标是解决第四次蠕虫大战,而理念则是促进感染者与普通人的平权,缝合已经撕裂的社会。这两个方向有共同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走一条以化石能源驱动的工业化道路,

从源头掐死感染者的产生,然后想办法治疗既有的感染者们,或者等待他们老死,成为历史的一道伤疤。

只是这个方案得罪了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那些因源石而具备强大力量的施法者很难靠道理说服他们放弃力量。

因而,虽然罗德岛现实面临着特雷西斯的威胁,但与更宏大的志向相比,特雷西斯能带来的烦恼有限。无论如何,罗德岛都必须做好自己,这就是他们前往雷姆必拓的意义。

“那么,除了银灰之外的人呢?你捡到了苇草,装作不知情的接收一位阿斯兰王族,接收了莱茵生命那些涉及炎魔事件的优质泔水,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人物。凯尔希,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那么好的运气。”罗夏说。

“受限于分裂的巴别塔的实力,我没法立刻做出很多事,但是我必须要准备,在罗德岛恢复或者超越巴别塔的水平时,阿米娅想要把决心付诸行动的时候,罗德岛有可用的盟友、手段和渠道,那些自身便与权力或者力量联系在一起的年轻人就受到了我的指引。”

罗夏恍然:

“这只是你们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不可能大肆张扬自己的身份,你呢就装傻把他们当做普通干员使用。如果他们没法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么罗德岛还能白嫖他们的能力;如果他们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么罗德岛等同于多了一条门路。”

凯尔希正色道:“别把别人想的那么坏,我有好好付工资和加班费。”

“那还不是一样。”

凯尔希说完站了起来,说道:“办公室的门你记得报修一下。”

“关于凯尔希医生在我房间太用力,把门都搞得破破烂烂这件事?”

“你可以这样说,但从今以后就请和我做姐妹吧。”

罗夏眼神有一丝期待:

“做姐妹就可以睡一张床了吧,你也不用顾及天孽,可以和我放心大胆的交合。”

“做梦。”

罗夏看着被烧的一干二净的门,再看看头顶没有触发的火警叹了口气。以前他处于失忆状态的时候,每当他和天火的事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火警总会触发把两人淋个落汤鸡。

他只好取出之前被艾丝黛尔的角撞穿、又被他收藏的那扇门安了上去。白雪搭了把手,完事之后罗夏请她喝了杯热饮,忍者小姐努力从吸管里吸出牛奶的样子有些可爱,于是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在穿越雷姆必拓外围的寒冷带时,罗德岛又遭遇了两次寒潮,在-27℃的低温下,就连金属似乎都变得更脆弱了一些。人们被困在钢铁的孤岛里,室内娱乐活动变得发达起来,曾经门口罗雀的跑团桌游活动室里都有了欢声笑语。

史尔特尔不在此列,我行我素的像头独狼一样把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一些好心的罗德岛干员,比如陨星和铃兰想要帮助她融入罗德岛的气氛,但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看着铃兰委屈的表情,罗夏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给史尔特尔添了一笔,这次不是灯而是杯,

他要让她饥渴而无处发泄,那样她会明白把自己独立于世人之外是一种怎样的糟糕选择。

距离雷姆必拓还有三日路程的时候,恼人的风雪没有再袭击罗德岛号。已经接近故乡的兔子们反应不一,阿米娅在认知上不是雷姆必拓人,所以她就像在外地读过几年书的学生故地重游一样,有些怀念,却没有浓厚的思念。

安赛尔的感官有些复杂,在几串碳烤杀虫腿和一瓶奶啤的诱惑下,他对好朋友们开口,而罗夏刚好坐在附近工作……这里暖和又有食物,调用人手也方便。旁边铃兰吃力的做着博士布置的作业,他俩的腿横盖着同一张毯子。博士给罗德岛未成年人制订的课程难度接近大国的顶级中学。

“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安赛尔说,“我的叔父有家公司,他对我就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好,大家都说比起我爸爸,叔父更像我的亲生父亲。”

“嗯?”

霜星准备喝下去的酒放在嘴边。

“大家都希望我毕业之后去叔父公司工作,那是个薪水不错的职位,并且前途无限,我将来是预备接叔父班的。”

“那你为什么……学医?”玫兰莎问。

安赛尔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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