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346节

“什么?!”

科西切的第一反应是制花人失误了,然而当背后的抽芽行尸在她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活动起来后,她便明白这不是失误,而是一次背叛。

她的身体被抽芽行尸牢靠绞住,攀附缠绕,随后是背后的剧痛,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

她看到拘束住自己的手臂表面的焦黑剥离,林地的气息褪去,发芽的种子化为尘埃掉落在地,属于罗夏的手臂向内收紧,灯之力让这条手臂的皮肤松弛,而杯之力让这条手臂的皮肤收紧,两者对冲之下,罗夏得以保留自己的实体,但又不像杯秘术师的肉体那么紧实、强力。

紧接着,她的背后传来又一次剧烈的痛楚,咀嚼的声音让科西切意识到,罗夏在进食她,

她的力量随着罗夏的进食快速流逝,此消彼长,罗夏对她的拘束越来越紧,她无处可逃。

她无法回头,只能含着泪看着制花人,满脸后悔,眼神祈求这位司辰能够伸出援手。但制花人只是看着,看着她被罗夏进食,仿佛在观看一幕令人愉悦的一幕。

她被刻意分裂成九块,罗夏从血泊中捧起她的脑袋,新生的他浑身赤裸,身体并不健壮,

却充满诱惑。他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面颊,用染血的手指为她整理头发,发丝黏在他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科西切声嘶力竭的说道,

“难道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然后开始欺骗我?”

“并不是一开始,别把我想的太聪明。”罗夏说,“我是中途开始怀疑你会背叛我,然后做好了在你背叛我之后背叛你的准备。

因为你的知遇之恩,因为你是我的导师,是我的母亲与爱人,所以我对自己立下誓言:在你背叛我之前,我绝不背叛你。并且,即便在这场博弈里失败,我也不会怨恨你。

我当时不知道你会用猎兽仪式杀害我,心里预备的是你把我带到蜘蛛之门屠宰的反制手段,

因而只是把从华法琳那里交易来的圣雅纳略真血提前含进嘴里,保证我的存续。

你把我的灵魂送到虚界,而把肉体做成抽芽行尸,通常来说是步好棋,然而我已经接受了悼歌诗人的开价,他把我的灵魂带出了虚界;双角斧为我短暂的打开一道门扉,使得弧月的居屋为我放。

弧月教导我,内外相易,表里互替,古今常理。如今,当你背负着死去的爱人飞升时,我们就是光与影、表与里的关系,于是弧月便令我们之间的位置置换,打破旧的平衡而建立新的平衡。

最后,则是制花人的不凋花蜜,他对我们都承诺过,要把不凋花蜜作为杀戮至亲的报酬。

我想,他只会把花蜜给做了更多准备的人,来满足他对戏剧性的追求。”

说话的功夫,罗夏最后一寸皮肤覆盖在肌肉上,不凋花蜜让他重塑的身体显得格外年轻,

恍惚间,让科西切想起了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模样。

“我还真是教出个好学生……好了,快来给我最后一击吧,吞噬我,我将以另一种形式和你同在。”

科西切闭上眼睛,她已经明白,从一开始她就落入了司辰的圈套里。所有的指引,所有的交易都是为了培育她,然后让她成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饵料。

她将坠入虚无,而罗夏将升的更高,这才是诸司辰裁定的未来。

科西切准备接受最后的痛苦,以及随后永远的安息。要说她能坦然接受失败是不可能的,

但除了不甘心、嫉妒和愤怒之后,她也的确有一丝欣慰在里面。毕竟罗夏是她的子嗣,她培养了他,让他走到今天这种高度,她可以为此感到自豪。

“不,导师……该说是科西切小姐,我已经杀不了你了。如今我为表,而你为里,我为光而你为影,我们交换了位置,没有交换生死。

我的肉体不朽而精神易逝,而你的灵魂不灭,从今往后却要无数次的经历生老病死。我们都将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代活动。

我的灯之力部分分给了你,而你的杯之力部分给予了我,我们都变得不再纯粹,而且力量更加均衡。我相信在未来,一定有我为棋手而你坐在对面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那时候再好好较量一番。”

“哈哈哈哈哈,”科西切发出低沉的笑声,“你取回了感情,以为我也会对你浓情蜜意吗?

不!我们已经回不到当初,从此以后我们只会以敌人的身份相逢。

我发誓,无论在哪个时代遇到你,无论我生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我是老人还是孩子,若是我发现你的存在,我一定会与你较量一番!

如果你会后悔,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慈悲而后悔……”

科西切没说完,就被罗夏打断。他把科西切的脑袋重新放在地上,认真的回答:

“太聒噪了,

那么我的回答是:无论几次我都会击败你。”

他开始想象,于是一把维多利亚产的转轮手枪纳入他的手中,对准科西切说:

“我不知道为

什么,秘术师们总是讨厌火药武器,非要用冷兵器去干架。现在,还请你配合一个实验,发挥最后的价值,解释我心里的疑问:子弹能不能对秘术师造成伤害。”

科西切已经做好了被无形之术杀死的准备,现在她重新睁开眼睛,怒目圆睁,表情屈辱,

仿佛一个魂球舔了半天妹子,却目睹别人郎才女貌。

罗夏也不知道她对普通人智慧的一项结晶什么仇什么怨,大概是幻想把伟力归于自身,所以难以接受群体智慧的一项结晶,一个外物可以杀死她吧。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战胜你。”他郑重的承诺,“每一次你在我这里收获的都只有屈辱。

无论你玩弄怎样的诡计,我都有办法让你血本无归,只能等待着下一次的轮回。

现在我为光,你为影,弧月不会携你归乡,所以我们的位置不会交换。司辰并非常胜不败……

但我能!”

他开枪,枪存在于想象之中,但子弹不是。所以子弹从正面贯穿科西切的大脑,在偏下的位置飞出。失去了最后的肉体,科西切的灵魂飞出,带着一连串的诅咒消失在罗夏的视野里。

旁观的制花人终于发声:“现在,你已经成为一位长生者,想好要侍奉谁了吗?”

“我拒绝侍奉任何人。”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制花人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

“为什么?不效忠至少一位司辰,你

就无法留在漫宿。如果你留在漫宿,你的灵魂也能永垂不朽,而你选择返回,不凋花蜜仅仅能让你的肉体不朽。”

“只是我心底抗拒着侍奉别人,仅此而已,并且我已经做好了这个选项所要支付的代价。”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发卡,感觉手心暖洋洋的,嘟囔道:“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一个月后,在旧维也纳的空洞里,星极开始了新的一天。蠕虫留下的空洞带着某种程度的神秘,使得她用漫宿生物的躯体能在现实世界坚持的更久一些。

她想偷偷晒下太阳,于是把触手伸出洞外,却与一个影子重叠。触手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到罗夏蹲下来说:“你好啊星极,现在我们要为这个世界拼一把了。”

明天正常更新一章,开始过去篇的第二个故事,后天再开始还欠更。

失去篇 01

“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吧。”星极紧张的说。

彼时,她和罗夏走在大马士革的街头。星象师亦是原生先知的她穿着一身女仆装,包着阿拉伯风格的头巾,戴着薄面纱。

这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并且以黑色为主的布料让她显得十分老气,但最大程度的覆盖了她的身躯,使得她专注的把裸露出来的脑袋与双手维持人形即可。

星极的心性尚是妙龄女子,她自然想要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尤其是在罗夏面前。她的行为当的起“女为悦己者容”的典故。

然而,事实永远比理想更残酷,她只有全神贯注才能保持人形,稍有分神,她身体部分的拟态就会崩溃,露出原生先知的本来面目。

她羞于展示这样的面目给自己喜欢的人,因而在痛苦的权衡之后,只能穿更多的衣服来减少自己在视觉上需要暴露的部位,这样就能专注的维持自己不得不暴露的部分。

另外一个问题在于,漫宿生物在现实世界会不断的流失力量,就像盐分从浓度高的环境里转移到浓度低的环境里,神秘的扩散在自然条件下几乎不可逆转,所以星极在现实世界活动会越发虚弱。

罗夏这时候给出了解决方案,他现在也拥有杯的力量,而星极现在所用的身体拥有的力量是杯与蛾。换而言之,只要以符合杯之教义的方式为星极注入杯之力,那么就能保证她的续航。

星极听了这个建议,震惊的身体半边都崩溃了。符合杯之教义能够产生杯之力的方式无非是食、色、性——食欲、美好的事物与肉欲,而最简单最快捷,对场地要求不高随时都能进行的方式只有两人的亲密往来。

她不禁想起了罗夏以前提议过的,令她受孕诞下子嗣触犯天孽,以从禁忌中获得力量的提案。她坚决拒绝了罗夏的要求。

罗夏也没有勉强她,而是在旅行的途中和另一位旅伴,名为华法琳的触犯天孽者行动,他们制造的杯之欢愉被罗夏拿来给星极当续航的电池用,这一手操作让两个女人都不太满意。

华法琳觉得自己变成了承载男人欲望的器皿,而罗夏和她的交往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唤醒了她的嫉妒;星极吞噬杯之力的时候,想到了这是罗夏和另一个女人交往的产物,感觉十分古怪,

就好像她是个情场输家,被迫接受别人在她面前秀恩爱一样。

因而,星极和华法琳的关系不算太好,又因为华法琳渴望品尝原生先知的血液,所以在两人的来往里,往往以星极躲在罗夏背后,或者找借口离开为主。

对此,罗夏是欣喜的,他并不希望以他为中心的社交关系太过团结。群体的力量总能压倒少数个体,那样她们就有在某一时刻针对自己的可能性。

为了防止这一点,他有意无意的搞区别对待,人为的制造各个群体的矛盾。虽然矛盾的源头和核心是他,但人们往往忽略了这一点,而专注于和另一个群体的战斗,这就使得他的地位高枕无忧。

在做出决定,试着阻止第三次蠕虫大战的灭世危机后,罗夏自漫宿返回,他回到了科西切的飞升之地,他的血液在那里已经干涸。

出乎意料的,华法琳还在楼上的房间,久别重逢,他们聊了三句就用亲吻相拥代替了言语。

在吸血鬼充分释放了激情之后,她枕着罗夏的肩膀问道:“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一年,或者更长时间。”

“嗯?你应该在漫宿有了一席之地才对啊。”

“漫宿房价比较高,特别是靠近辉光的学区房,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

“因为我拒绝侍奉任何一位司辰,所以我被打回了凡籍。又因为我喝过不凋花蜜,所以我的身体获得了长生不死的能力。”

“你疯啦?!”

华法琳单手把罗夏提了起来,她平常没什么威严,甚至会扮演受气包的角色,但这一刻,

她展示了前具名者与半个长生者压倒性的属性差距。在她的威压之下,罗夏感觉身体里流转的力量都几乎停滞了。

在她面前,他脆弱如同凡人。

“我没疯,而是有我的思考。”罗夏说,“第一,我的特殊情况让我不同于其他长生者,能够自由的在现实世界活动,留在这里做后续晋升为具名者的准备更为有利。

第二,蠕虫是我放不下的概念,我想要弄清楚这东西的性质。漫宿留在蠕虫展馆的蠕虫我没法研究,所以我只能世俗世界的蠕虫;

第三,想必你看的出来,除了伤口通行权换来的启之力,我的身体还混合了灯之力与杯之力,弧月助我让两股力量在身体里保持平衡,但我知道,它不会始终平衡。

所以,我还是要在灯之具名者和杯之具名者两条道路中选择一个,无论哪一个我都需要社团作为助力。返回这里也是为了构建为我服务的社团。

第四,浪游旅人把维也纳设为逃离这重历史的集合点,而我又知晓这一点,那么等同于我手握一张逃离末日的车票,所以我可以在世界毁灭之前尝试一些东西,其中的风险我可以承受。”

华法琳松开了罗夏,罗夏直挺挺的躺了回去,后者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说:“你之前不是说,

不打算侍奉任何一位司辰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低头可以升的更高,那么我会暂时低头。”

华法琳沉默了,她看得出来,罗夏这个人所牵扯的东西比想象的更深远。他走进秘术师的世界,以他的导师作为养分成长,又返回这里,一定是司辰裁定的未来。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罗夏趁此机反夺过主动权问道:“你为什么又等在这里?”

华法琳回答:

“你们两个的争斗,如果是科西切那家伙赢了,她一定会回来善后;如果是你赢了,你有 10%的概率出现在我面前。

反正我的时间还有很多,在这里浪费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那么,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成为我社团的第一位成员呢?”罗夏问。

“你,一个半吊子的长生者?”

“你不会是普通的成员,而是我的特别顾问,我会把我的想法和你分享。”

华法琳抚摸着罗夏的身子,意味深长的说:“可以,但得定期交出血液,双倍的血液。”

“成交。”

于是罗夏和华法琳达成了对各自而言都很划算的交易,华法琳趁着兴致问道:

“你准备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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