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医生 第17节

“我们就逮到你了,算你倒霉,快交钱,没说的。”

“我没钱,一个肉夹馍才一块钱,一口痰就五十,你们这个帐是咋算的?”中年农民也会偷换概念。

“我们还有工作,你在这儿胡搅蛮缠,耽误工作你负责啊。”

“不交钱就去我们市容办公室,把理由对我们领导说,说不定我们领导是菩萨心肠,把你的罚款免了。”

听见中年农民说没钱,齐日升就想起昨天苏茜茜在遭遇碰瓷时候说的没钱,看见中年农民身上破旧的被汗水渍得脏兮兮的灰衫子,齐日升就想起家乡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觉得这两个市容人员就和那些碰瓷的混混差不多,讹农民的钱。同情心泛滥,打抱不平,就站过去说:“你们说你们是市容人员,有没有证件,能不能把你们的证件掏出来看看。”

齐日升是想先确认他们的身份,如果像那些混混一样是碰瓷的,那就不用说什么,直接给110打电话,让警察来带人就是了。如果真是市管,那就要先质疑他们的手里的票据,收费应该是正式有权威性的票据,拿个收款收据罚款,谁知道罚的款进了谁的腰包。再就是与他们理论理论,把城市管成了什么样子,到处是脏乱差,听说都快评全国最差城市了,还有脸到处罚款,罚款你一视同仁啊,就找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也不嫌造孽。

齐日升的话吸引了那两个市容人员的注意,那个小个子的眼珠子瞪着他说:“你是干啥的,要看我们的证件?”

那个大个子的一挥手说:“一边玩去,我们是执行公务,我们是执行公务,信不信我们以妨害公务罪逮捕你。”

齐日升才不可能被他们的几句话吓住,他不屑的咧嘴一笑说:“你们还是执法人员,我怀疑你们的身份,你们如果拿不出来证件,我就要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事。”

小个子问:“你凭什么怀疑我们的身份,我们还怀疑你的身份。”

齐日升说:“你们怀疑我的身份没用,我问你,你们市容上……先暂时算你们是市容上的吧,是也是滥竽充数,你们市容上有逮捕人的权力吗?没有吧,逮捕人是警察的事,你们就敢说以妨害公务罪逮捕人,牛逼也太大了点吧。”

小个子说:“我们当然是通过警察逮捕了。”

齐日升说:“警察的门是专给你们市容上开的?你们说逮谁就逮谁,我倒要要看看,你们今天怎么逮我。”

小个子的嘴软了,“你是过路人,我们罚款与你有没有啥关系,你还是走你的路,少管这个闲事。”

大个子嘴里还不服气,威胁说:“有能耐就与我们扛着,有你的好处。”

齐日升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伸手说:“把证件掏出来让看看,啥事都没有,如果不掏证件,后果自负啊,我们可以把你们当骗子来处理。”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社会人员还是真正的市管,他们就是不掏证件,那个小个子见此情景,一拉大个子说:“走吧,跟他说不清,还耽搁我们的事。”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大个子还没好气的说:“让开,让开,看什么,没见过吗。”

他们走,齐日升也没拦他们,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对中年农民说:“大叔,你走吧,今后要注意着点,长点眼色,撞到他们手里,只有你吃亏。”

中年农民说:“谢谢大兄弟,要不是你,今天就被他们讹上了,我是来医院给娃看病,出来吃个饭,就遇上了这事。”

齐日升问:“孩子什么病,一上午也没有看完?”

中年农民说:“没有大病,就是胳膊摔骨折,在邻村找捏骨匠给接了一下,接错位了,来医院检查。就这么个事,又是检查这,又是检查那的,花了不少钱,还没检查完,下午才取化验单和片子。”

齐日升说:“走,这边热,咱们到凉快处说话。”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就散了。

齐日升领着中年农民和她女儿来到一处楼房遮挡的荫凉地带,检查了小姑娘的胳膊,知道确实是错位了,觉得有点麻烦。齐日升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坐监狱,被打断了腿,不许治疗,后来长好以后就是错位,走路成了瘸子,很不得劲,爷爷的性格比较硬,他也不用麻药,把腿塞在门槛底下,一用力,生生把错位的腿重新折断,然后重新对接,当时疼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这个小姑娘的骨头长错位,就必须用爷爷的办法,把骨头折断再接,像这种情况,在医院里就要施行开放手术,把错位处的皮肉用刀子拉开,然后用机械的方法把骨头弄断对接,打上钢卡子,然后石膏固定,过段时间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动一次手术,把钢卡子取出来,然后锻炼恢复。用的时间很长,病人也很痛苦。

齐日升是骨科世家,对治小姑娘的这种错位很有把握,小姑娘的胳膊比较细小,他用手就可以把小姑娘的胳膊捏断,然后对接上,农村有些捏骨匠就是这样干的,他们边与人说话,转移病人的注意力,边用手猛的一捏,病人疼的会大叫一声,然后就简单了。

可是,齐日升现在只是个实习生,连处方权都没有,怎么给人治病,他也没说怎样,只是对中年农民说,“你先给娃看病,看骨科的医生怎么说,有困难就打我的电话,我把电话留给你。”

中年农民感激的说:“你帮我解决了罚款,就是帮了我的大忙,那能再麻烦你。”

齐日升问:“你带了多少钱?”

中年农民说:“一千块,检查费就用了几百,不知道还够不够?”

齐日升沉吟一下说:“现在不说了,等你下午看完病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咱们再说,你们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就遇上市容了。”中年农民说。

“是这样,你和娃先吃饭,我也有事,记着给我打电话。”齐日升把电话号码留给中年人,就向医院走去。

第七章 错位(二)

齐日升绝对没有想到,竟有人跟踪他。

那两个在大街上罚款的小伙子确实是市容上的。瘦高个的叫薛鹏程,低个的叫罗常胜。

他们身上带着证件,不给齐日升看证件的原因是,两人干的是私活。

市容在2000年的时候属于建设局管理,是建设局下属的一个二级单位,局长由建设局的副局长兼任。建设局是热门单位,局内一般的干部不愿意到市容上上班,风吹日晒雨淋的太辛苦,还要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得罪人,有时甚至要挨打。所以,招聘的外协人员比较多,不少是社会上有劣迹的,这些人能下去手,用起来很得力,罚款的收入也很可观,因此,这些人就掌控了市容,成为市容人员的基础,

2001年,市容局从建设局分出去,成为政府的序列局,又招聘了一批人员,这批人员的素质比较高些,基本都是通过正式渠道来的,但是,那些有劣迹的社会人员并没有被辞退,而是转成吃国家粮的事业人员,成为其中的骨干力量,这时候正是各地开始创卫的时候,城管首当其冲,所以,城管就在全国创出了极其恶劣的名声,实际上,国家创卫,城管这个单位还是很有必要存在的,卫生毕竟是一个城市的脸面,人的脸每天早上都洗,有人一天洗好几回,城市的脸脏了,人们每天都要在城市里生活,那也很不舒服不是。

问题是那些有劣迹的人不规矩,一个老鼠掉在锅里,一锅汤都坏了。还有一个造成城管恶劣名声的是,因为新单位成立,除过那些正式安排的人员外,还被塞进来一些编外人员,称为自收自支,以后有机会可以转正。这些自收自支人员的工资财政不拨,要从罚款中支取,这些人要保工资,罚款的手段就恶劣些。

薛鹏程和罗长胜就是最初招聘进来的社会人员,趁着成立新单位的机会转正了。他们虽然成了事业人员,恶习还未改,常常利用下班时间干私活,拿收款收据罚款,罚的款都装进自己的腰包。谁也没有与钱有仇不是。

今天,他们就是在中午单位人都下班的时候出来捞外快的,没料想出师不利,碰上了一个一毛不拔的农民,又碰上了一个多管闲事的齐日升,就别提多郁闷了。

郁闷归郁闷,他们已经是国家人员,行事应该低调点,有顾忌一点,忍了这口气,继续闷声大发财。但是,习惯往往是最害人的,他们在人前横惯了,今天吃了个亏,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撤退,这口气岂能忍下去,所以,款也不罚了,决定跟踪齐日升,摸清齐日升的底细,然后实施报复。这就是思维上的错位。和小姑娘胳膊上的错位异曲同工

薛鹏程因为个子高,目标比较大,就由罗常胜一个人跟踪。

要说罗常胜在道上混的时间久,还真有些跟踪能力,他把齐日升跟踪到医院,又跟踪着齐日升上了门诊楼,进了心血管科,这才出来。他和医院的一个保安比较熟,托那个保安打听齐日升的底细,保安问他打听这个人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就说这个人脑子进水了,竟然敢坏他们哥们的事。打听一下,能惹得起就惹,惹不起就当没有这回事。

按说这个罗常胜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那就是欺软怕硬,当他听那个保安说齐日升只是个医学院的学生,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一咬牙说:“我还当他有三头六臂,原来是个学生,得让他尝尝厉害,看他以后还爱管闲事不管。”

那保安警告他说:“你们别在医院里惹事,我们保安人不少,也不是吃素的要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翻脸不认人。”

罗常胜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愚蠢到在医院里人多的地方闹事,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拾掇,打他个半死,让他永远记住这是多嘴的代价。”

下午上班以后继续接诊,齐日升还是写病历。

有些病人上午来的比较迟,一些检验项目没完就下班了,接诊新病人,处理旧病情,还是比较忙的。有一点闲暇的功夫,齐日升就发现张海峰在偷偷打量他,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狠意,他也不理睬,不在意,小人嘴脸,要恨你就恨吧,折腾了十年都没折腾出什么名堂,要不是穿越,我还坐上了副院长的宝座,这次穿越回来,也不会有你的机会的。

齐日升观察张海峰和刘芳菲地看病风格,发现刘芳菲看病还是中规中矩的,能不住院的就尽量不住院,能不开特殊药品的尽量不开,张海峰就不同了,特殊药品开的很频繁。

医院里的用药和器材是很有些猫腻的,药一般分为处方药和非处方药,院方一般对医生开药都有提成,有些药提成比例小,有些大,提成大的药市场上没有卖的,都是医药代表上门推销,价钱高,提成比例自然大了。开这种药的厨房俗称大处方,开的越多,医生提成就越多,所以说,从开药,也能看出一个医生的医德和人品。

所以,齐日升曾在未穿越前暗暗发誓,他如果当了院长,就必须杜绝这种大处方,还医疗一片洁净的天地。谁知道却穿越回来了,这时候的他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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