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医生 第16节

第六章 实习门诊(三)

医院的活,门诊上最累,特别是大医院。住院部早上查完房后开完药,还有个缓冲时间,门诊没有。所以,门诊上才由医生们轮流坐门诊。专家教授有专门的门诊,看病有专家号和预约,不是什么人什么病都可以看专家门诊的。过去齐日升就是坐专家门诊的,这时候却要坐普通门诊,而且只是个实习生,没有开方子的权利。反差也太大了。

门诊室是两间,两张桌子和一张单人床,单人床是供病人检查用的。

齐日升坐的桌子对面是个姓张,叫做张海峰的男医生,还有一个男实习生,也和齐日升一样填写病历开化验和检查各种仪器的单子。

刘芳菲医生穿一身白大褂,没戴口罩,脸上属于耐看的那种,身材看起来不错。

心血管科是个热门的科室,人的心脏是人体的总发动机,人身上所患的疾病大部分与心脏有关系,心血管科的病人也多,所以每天配备两个医生。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爷爷从小就给齐日升教这个,现在的医院主要靠仪器检查和化验,越是大的医院,仪器越先进,检查的项目越多。但是,门诊最初接触病人的时候还是离不了这四个字,这个刘芳菲医生是齐日升的前辈,虽然以后在医院的成就没有齐日升大,在医院心血管外科的医生中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粗略的看过以后,然后就是开单子检查,所以,医院的检查科室和化验科室开始是最忙碌的。齐日升进来的时候门诊上已经打发走一批病人去检查,现在在继续接诊病人的同时,检查的结果也陆续出来了。

刘医生手里拿着一张心电图,看了看后交到齐日升手里,然后对坐在她侧面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说:“窦性频脉、轻微st-t波异常、逆时针运转,有点缺血,问题不大,开点药回去吃吃就没事了。

齐日升同样能从波形上看出来。因为在学校里学过,穿越后自然更没有问题了。其他的都说得得很清楚。开药方子不是他的事,刘医生亲自动手,刘医生开好药单子之后交给他,他要填写病历,然后连同病历和药单子一起交给病人。在填写病历的过程中,他就能看出刘医生的用药。

门诊的实习主要是诊病和用药,问题严重的建议住院,住院后,住院医生对病人的病情还要复诊,所以,门诊的压力不是很大。

眼前的这个二十多岁年轻人就有问题,心电图是窦性心律不齐,st:ii,avf,v4,v5,v6水平,0.5mm.t:ii,v3,v4轻度双相,iii倒置,avf双相。明显的心肌炎的症状。

“这个病多长时间了?”刘医生轻轻地问。

“好几个月了,没怎么看,吃了一点药,也不知道起没起作用?医生,这是什么病,要紧不要紧?”小伙子看样子很担心。

“心脏上的病,还有不要紧的。”刘医生的话直截了当。“不过也不必过分在意。这个病,实际上就是病毒性心肌炎,如果年龄大的,就要考虑冠心病了。你还年轻,应该算是心肌炎后遗症,这个心电活动已经基本是稳定状态,一般不会发生什么严重情况。不过,既然有了这种心电图的改变,你平时更应多注意适当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预防和及时治疗感冒,以防再次发生急性心肌炎。这个病就不用打针了,我给你开点药回去预防一下。”

就在刘芳菲刚开完药,把药方子交给齐日升的时候、出了个意外,张海峰那边接诊的一个老年病人躺在病床上接受检查,张海峰正在胸脯上轻轻按压,病人突然一阵颤抖,昏厥过去了。

室内一阵忙乱,各种监护仪器迅速连接上,刘芳菲医生也紧张的站起来走到跟前,看了看仪器,轻轻地说:“急性大面积心梗,引发室速。”

张海峰头上的汗水已经出来了,他点点头,然后大声的喊叫:“除颤器准备。”

这时候齐日升也走了过来,站在刘芳菲身边。

充好电的除颤器很快拿过来了,他的那个实习生迅速把除颤器接好,

“二百焦耳,电击。”张海峰发出指示。

第一次电击无效。

张海峰又喊:“除颤器充电,准备第二次电击。”

电很快充好,张海峰发令:“三百焦耳,电击。”

这就是十年前的局面,在眼前重现了,当时,齐日升站在刘芳菲医生跟前,悄悄地说:“三百只怕不行,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刘芳菲看了齐日升一眼,然后小声对张海峰说:“四百焦耳。”

张海峰看了刘芳菲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终于下令:“四百焦耳。”

现在,要不要扫了这个张海峰的面子,这个张海峰,就因为他小声说三百不行,被刘芳菲扫了面子而记恨上他,在以后的同事中不断找他的岔子。这次还是不借用刘芳菲,直接扫了他的面子,让他记恨吧。再说,抢救病人也刻不容缓,他如果不说话不行动,就只能眼看着这个生命在张海峰手下消失,不说家属的悲痛了,说不定医院和患者家属还要打官司,虽说医院可以推卸责任,毕竟有麻烦不是。

“四百焦耳,你只有一次机会,你要不敢的话,我来。”

就在张海峰犹豫的功夫,他走过去动作很重的夺除颤器。

张海峰当然不能给他了,一个才第一天进入医院的实习生敢用除颤器抢救危重病人,医院的历史上好像还不曾有过,实习生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可是,就在他和齐日升抢夺除颤器的时候,齐日升的一个小拇指很隐蔽的在他脉门上轻轻一点,张医生就觉得脉门一麻,手不知不觉的就松开了,就在他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嘴里发出声音的时候,齐日升手里的除颤器已经到了病人身上。

四百焦耳是除颤器的最高电量,病人被电击后猛的抬起来,然后又跌回床上。齐日升知道,病人一定会苏醒,因为十年前已经苏醒过一次了。现场安静的气氛数秒钟后,监护仪器上心跳的光点开始闪动,这表示心脏已经开始恢复跳动。病人有了生命的征兆,齐日升镇静的指示:“开放气管,注射肾上腺素,阿托品稳定电击除颤效果。”

只要病人心脏回复了跳动,张海峰知道怎么办,所以,他对齐日升的指令就极其反感,但是还得执行。

一系列医疗手段过后,病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生命症候渐渐稳定,然后安排做各种检查,一副担架被家属抬着出了门诊室,张海峰怕出问题,跟出去安排。现在的医院就这样,不管多重的病,都要先做检查,就是急症病人,也要知道是什么病,看身体内的器官适应不适应做手术,还有配血输血什么的,至于说病人死在检验的途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说,重病人初进医院看病,这个非受不可。

门诊里恢复了平静。趁张海峰随担架送病人出去的机会,刘医生开口问齐日升:“四百焦耳,你的胆量不小,以前接触过这类病人?”

齐日升的回答让刘医生大跌眼镜:“没接触过,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课,这种大面积心梗,生还的机会不多,四百焦耳的电量,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医生的眼向上翻翻,心说,看病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一个第一天进医院的实习生,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不过,在那种形势下,不当机立断还真是不行,第二次电击如果无效,只怕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这种大面积心梗,如果不是在医院医疗器械凑手,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尽管这样,一个处理不当,也是要命。

“如果让你处理这个病人,开始的电击,应该是多少?”刘芳芬有考较这个实习生的意思。

“至少三百,也有可能直接四百。”齐日升有意隐瞒了一下,穿越回来,该低调的一定要低调。

刘医生松了一口气,年轻人,毕竟还是嫩,治这个病,分分秒秒都能决定病人的生死,哪能有犹豫的时间,看样子还是蒙上的。不过,这样已经不错了,治疗的经验要靠积累,一个才实习的大学生,能积累些什么,能蒙上就很不错了。

那个心脏病人最终还是被安排住院了。

中午下班,刘芳菲问齐日升在哪儿吃饭,齐日升说就在街上对付一下,学生吃饭,在学校也是饭馆形式的,只不过比街上的饭馆便宜一点,刘芳菲叮咛齐日升,医院后面也有饭馆,饭菜还不错,又叮咛下午按时上班以后,两人就分手了。

齐日升没去医院后面,而是到街上一个面馆吃了碗岐山面。岐山面是西阜的面食名吃,据说有九种特点,薄筋光、酸辣香什么的,因为天热,饭馆里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吊扇,而饭又煎和,他吃完饭以后出了一身的汗,出来到外面,就看见十多个人在围观着什么。

第七章 错位(一)

因为没事又好奇,齐日升就挤过去看。原来是两个市容人员和一个农民摸样的中年人在理论着什么。仔细听了我几句,才知道是市容人员在罚款。起因好像是这个农民大街上吐了一口痰,被两个城管发现,先让那个农民用纸把痰擦了,然后掏出罚款单要罚款,开口就是五十。

中年农民领着个耷拉只手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站在父亲身边,紧紧拉着父亲的裤腰,怯怯的样子。

这个中年农民是带着女儿来医院看门诊的,中午医院下班,和女儿到街上吃饭,就碰到了市容。

2000年的时候,工作了几十年的普通公务员工资也就是五六百块钱,五十块钱对一个农民来说就是一笔大数字。所以磨缠着不缴,那两个工作人员威胁说如果不缴罚款,就把他带到市容办公室去。中年农民坚决不去,可能觉得市容办公室不是个怎么好的地方,进去要吃亏。双方僵持了有好一会了。

“你说怎么办,随地吐痰还有理了?”一个穿黄衬衣的年轻人很严肃的问。这个年轻人个子一米八多,比例却不太协调,显出骨头的身上没多少肉。

“我……我看这街道上本来就不干净,看哪些擦了嘴的烂卫生纸,看那边地上也有痰,你们咋不管,就看见我了。”那中年农民辩解。

顺着中年农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卫生纸和痰,而且远比中年农民所说的严重的多。2000年的市容管理还不规范,扫大街的人员虽然有,基本是在一大早,人员也少,白天人多的时候不是太负责,限于素质的关系,人们的卫生习惯还没有养成,所以,乱扔杂物随地吐痰的恶习在大街道上比比皆是,每天从市容部门出来的工作人员对卫生倒是不大理会,主要的责任就是罚款,罚的还是老实人,那些精明的、厉害点的他们不敢招惹。

再一个就是,市容当时的着装也不规范,除过一少部分工作人员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外,大多数是便衣,这就给冒充者创造了条件,有一些社会人员就冒充市容人员,手里夹个在文化用品商店里两毛钱买来的收款收据,一支五毛钱的廉价圆珠笔,就在大街道闹市区明目张胆的罚款,生意相当的好。人们很少有看证件的意识,况且自己错了,还要看人的证件,不理直气壮不是。以后臭名昭著的城管,就从这时候打下了极其糟糕的基础。

“交罚款吧,没说的,我们没看见别人吐痰,就看见你了,怎么样,你看见谁吐痰了,抓住一个,我们照样罚款。”另一个手里拿发票的小个子说,说是小个子,是跟大个子相比而说的,其实个子也不算小,差不多够一米七。

“我又不是你们管街道的,为啥要给逮人,你们自己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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