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 第482节

可风头过去后,这帮人肯定不会老实下来。

只要关平还活着,就有许多文章可以做,利用价值很大。

夏侯平说话间观察关平,突然吊着嗓子,变声拟音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

“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关平听着嘴角渐渐裂开,露出牙齿发笑,摇着头感慨:“兄长,如此取笑,岂不是让太子、百官难堪?”

“太子托负社稷之重,却因私情所惑,太子左右宾属从未有纠察匡正之举,可谓君臣失德。”

夏侯平收敛面部表情,细细观察关平面容:“定国,今天下未定,虎狼为邻。正该诸人携手并进之时,容不得贰心作祟。”

“兄长,弟并无贰心。”

关平说着长舒一口浊气,扭头去看院中开垦的菜地:“不是太子失德,是我失德。急功近利,为左右所惑,利欲熏心,一叶障目,才有汉口之败。此去汉兴,一是规避纠纷,二是精修学业,研习良知学问。”

见他说得诚恳,夏侯平端起满满一杯酒仰头畅饮,饮罢才说:“我也想躲避纠纷,可无有退路。不论定国、安国今后如何做选,宋国必能传承长远。我受义父活命之恩,会与青华、孝先同进退。”

对此关平只是笑笑,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扭头去看远处的天际,发怔。

似乎不愿回应夏侯平的言论,不久关平垂头一叹:“兄长,我已不在意谁胜谁负,如今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夜汉口大火。谁能让万余吏士死而复生与家小团聚,我就与谁同进退。”

轮到夏侯平不语,关平又浅饮两口酒润口,回头看夏侯平:“汉口一战,我也明白了一事。”

“何事?”

“畏罪寻死时,应先脱卸甲衣。”

关平说着笑笑,抬手轻拍自己心口,抿嘴做笑:“算起来,又是孝先救了我这一命。”

十层粗帛缝合的盔甲内衬,竟然挡住了匕首刺击,没能洞穿、深入。

夏侯平见状笑了笑,就见关平直接转身离去,多余的话都没说,形同陌路。

第四百三十八章 乌鸦

入夜,关平一家人与关姬一同用餐。

田嫣陪伴在关姬身侧,也有一张独属于自己的小桌案,只是她更喜欢逗边上的阿平。

似乎她融不进关姬、关平等人的谈话里,她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的小侄儿阿平。

餐后,关平随关姬到书房议事,兄妹两个不似在母亲面前那样亲密,反倒突然冷淡下来。

关平把玩悬挂在墙壁的青釭剑,如果自己有一把这样坚锐的短匕,恐怕早已安眠入土,不会有现在诸多感慨和认知。

总的来说……活着真好,换一个角度来看世界,发现了太多人的另一面。

关姬从封藏的木柜里取出一罐炒制而成的茶叶,混合红枣、枸杞、桂圆及糖块、一把干桂花后为关平冲泡。

桂花香郁扑鼻,关平抱着暖暖的绿瓷大茶杯,调侃:“饮茶是雅事,孝先却让李正方制作大杯,有牛饮之嫌。”

“兄长应知晓,孝先从不是风雅人。”

关姬坐在火墙边上的太师椅,拢了拢领口,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父亲请托母亲询问小妹婚事,今孝先不在,非我能决议。孝先若在,也不该由父亲操心。”

关姬嘴上不留情面:“兄长也应知孝先秉性,止有如此一位至亲,怎会送入掖庭去受礼法约束?难道父亲就不知孝先秉性?为何还要让母亲前来?这不是让我为难?”

关平不时吹着茶汤,也不抬眼:“那青华是何心意?”

“兄长,这不是我该管、能管之事。再者,兄长不觉得父亲管的未免宽广?”

关姬饮一口水,长叹一声,皱着眉:“大汉是刘家的大汉,陛下知父亲忠谨,可阿斗怎么看?百年之后,汉家史书又该如何记录?孙大虎纵有过失,也该由陛下、或宗正卿发落,哪里能轮到父亲发落?”

“国法已乱,家法何存?”

关姬忧虑、不解之意积聚在眉头,紧皱着:“君臣尊卑已然混乱,都说孝先居功桀骜,父亲更是甚于孝先。诸人顾忌父亲元勋旧臣,不敢攻讦,种种不满落在孝先肩上。若无孝先,则是父亲首当其冲啊!”

关平毫无动容,小口辍饮茶汤,好像在看曾经犯了错的妹妹在撒谎、掩饰什么。

见关姬不再言语,关平才说:“父亲自有决断,若无父亲果断处置,江都必有哗变。青华顾虑,父亲如何不知?至于孝先,天下未定,谁敢摸他虎须?孝先不损毫毛,谁又敢攻讦、评议父亲过失?”

又饮一口茶汤,关平抬眉打量陌生的妹妹:“靖国兄已有反意,青华可知?”

关姬眼睛微微睁圆,诧异凝声:“怎会?”

“孝先不反,靖国兄自不会反。”

关平浑身力量从言语里流失,肩背松垮,人后仰靠在椅子上:“他给我讲了个惠子相梁的故事,孝先是非梧桐不栖的凤凰,那谁是乌鸦?”

见关姬思索,关平突然一笑:“别想了,丞相不是,也没有乌鸦。孝先既是高洁凤凰,还是想当相国的凤凰,名与利皆得,乌鸦该何去何从?余下当世之人,连乌鸦都做不成,岂会坐视孝先名利皆得?”

“人这一生来之不易,彼辈志虑百出,必有谋身、处世之策。非凤凰敌手,又做不成乌鸦,又不想做鬼,那该做什么?”

关平自言自语,又自嘲一笑:“靖国兄想做乌鸦,可他不知孝先志向。虚名、实利,孝先皆欲也。”

“倘若孝先被逼反,靖国兄自然也反,会发力于内,不可不防。”

关平闭上眼睛:“不要迁怨父亲,谁家阿翁不为儿女做长远顾虑?就怨我愚钝,分不清虚实、真假,为情谊所惑,致使中兴之势陷入颓败首发

关姬紧咬下唇不再言语什么,关平收拾情绪,又饮了几口桂花茶,看了看茶杯里飘浮的茶叶,笑说:“看吧,这就是孝先。推旧陈新研制茶粉,又研制茶饼、茶砖,如今不声不响间制出此等滋味丰富的绝世好茶,却留在家里独享……天下之富有,莫过于此。”

“时日长久,恐怕朝廷百官会卖身于孝先。”

关平说着哼笑两声,端着绿瓷大茶杯起身:“你我终究凡夫,比不得父亲、陛下、丞相、孝先,何必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只望与青华再见时,孝先能使天下安宁。”

关姬起身,目送关平离去。

关平回到庭院,与阔别已久的妻子单独见面,再多的不满、隔阂,经历一场生离死别后,此刻也消融不见。

赵累已然火化,关平流放汉兴郡会途径武当,他要把赵累和大多数吏士的骨殖埋葬在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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