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如若愿意联手,怕是当今天下的任何风波都可以平息吧?
想到这儿,齐政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仿佛什么有什么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立刻凝神,却发现那灵光已经捉摸不住。
他拍了拍脑袋,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三位老者有说有笑地聊着,讲着些陈年往事,压根没有谁对齐政多问一句,多看一眼。
齐政也没觉得有什么,毕恭毕敬地在一旁做着服务,添茶,煮水,加炭,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等到中午,又服侍着三位老人,吃了一顿用老军神自己种的蔬菜做出来的饭菜。
他真没觉得有什么被冷落,从辈分的角度,晚辈服侍长辈,多正常啊,尊老爱幼,何况一下还是三个;
从吃瓜的角度,上别的地方,哪儿还能听见这么多有意思的陈年大瓜;
要说真要有什么不好,就是这饭菜上得有点少,只吃了个半饱。
等酒足饭饱,喝了几杯酒的老军神终于看向齐政,“小子,你这等才子,听说在皇子那儿都是座上宾,户部尚书和威远侯都被你弄进了大牢,被我们几个老东西冷落,你没觉得不忿?”
齐政笑着摇了摇头,“晚辈荣幸之至,何来不忿之说。”
老军神玩味一笑,“年纪轻轻,身怀奇才,却不气盛,老夫怎么有些不信呢?”
齐政恭敬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老军神换了个话题,“你既是才子,自当听过这些日子中京城那本人人传阅的三国演义吧?”
“晚辈知道。”
老军神笑看着他,“那你对此书如何看待?”
齐政想了想,“其书,文略虽佳,但远不及传世之地步,单说其最令人拍案叫绝的人物塑造,也有欲写曹操之奸,倒像是豪爽多智;欲状孔明之智,倒像是狡猾多黠。但其战争、外交、组织等内容,皆有可取之处。同时,其社会影响,远大于其文学价值。若能使人人知忠义,辨忠奸,行正道,便是其最大的作用。”
老军神呵呵一笑,“此书风靡中京,传遍天下,便是老夫也爱不释手,你却对其多有褒贬,看来你心有不服?”
“晚辈方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非义愤。”
“如何证明?”
“此书是晚辈所写。”
老军神脸上,笑容
第246章 这便是陛下真正的心思?
此刻选择坦白,齐政并不是为了装个逼来引起重视。
在老军神提及三国演义的时候,他就开始很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承认。
如果对方没有提及这书,他绝不会主动炫耀。
但话题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却又不承认的话,等这个秘密将来必然暴露之时,届时这三位老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长辈看晚辈,可以晚辈容忍很多小毛病,但同样也有很多忌讳,比如欺瞒就是其中很容易引起成见的一种。
而且,这三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有着自己师父在其中,对方也明白自己没有向大众直接公开这个秘密定有用意,不至于张着嘴胡咧咧,告诉他们并没太多额外隐患。
听着齐政的坦白,一旁的老太师,呵呵一笑,一直关注着城中各方情况的他,显然早对此有所猜测。
孟夫子则是一脸欣慰又骄傲地捋着胡须,乖徒儿,你还能给为师多少惊喜啊!
老军神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哑然失笑,“如此说来,你倒是的确有资格点评这本书。”
他没有计较齐政有没有可能说假话诓骗他,因为在这三个人面前,齐政如果说假话撑面子,后果可会很苦涩的。
这么一来,他倒对齐政多了几分兴趣,“你年纪轻轻,也没上过战场,怎么把这些东西,写得如此活灵活现的?”
这年头,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年头的读书人写东西,那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凭空想象不出来的。
就算硬写也很难写得像样,往往有种皇帝用金锄头种地的荒诞。
齐政对此早有对策,笑着道:“这些事迹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晚辈不过是稍作加工而已。”
老军神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已经不问世事的他,对齐政的兴趣,也就仅止于此了。
这时候,他挥了挥手,却叫来管家,将齐政请了出去。
看样子,是要聊些更隐秘的话题了。
管家将齐政请到了旁边的一处房间中坐下,主动奉茶,笑着道:“古人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只可惜为时未晚,尚有要事,只能以茶待客,还请齐公子不要嫌弃。”
齐政双手接过,“多谢,阁下客气了。”
管家笑道:“早就听闻孟夫子收了高徒,今日终于得见,方才齐公子在庄外随口便是一首佳作,无愧小诗仙的名号啊!”
齐政笑着道:“区区虚名,竟然传到了此间,阁下见笑了。”
管家听出来了齐政的言外之意,哈哈一笑,“老爷不问世事,但这么大一个庄子,上上下下,又岂能真的超然物外。”
齐政点头,“是啊,老军神威名卓著,是多少人心目中景仰的对象,得知今日在下有幸前来此间拜访,卫王殿下和凌将军,都托在下替他们向老军神问好,表达敬意,老军神之威名可见一斑。”
管家拱了拱手,“承蒙卫王殿下和小公爷挂念,在下稍后一定转达。”
二人又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听见了一阵谈笑声。
二人连忙起身出迎,见到三位老人缓缓走出。
一路来到庄门口,三人话别之后,孟夫子看着齐政,笑着道:“今日得见你心心念念的老军神,就没什么诗句聊表敬意?”
齐政欠了欠身,“老军神之过往,弟子心驰神往,可惜王摩诘一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已将弟子之景仰写尽了。”
老太师捻须而笑,“借花献佛,克终兄当得起这一句的。”
老军神笑了笑,“诗不诗的,对我们这些军伍糙汉,没那个讲究。你方才说凌家小子托你问好,你回去便与他说,让他爷爷择日来此间,给你个面子,老夫见他一见。”
齐政连忙行礼致谢。
而后,齐政便先将老太师扶上太师府的马车,而后扶着孟夫子登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荒丘。
看着马车远去,老军神的眼神之中,闪过几分感慨,却并未说一句话,转身走进了庄子。
庄园外,藏在暗处的一双双眼睛,将方才几人的谈话和情形默默记牢,悄然消失在阴影中,送往各自背后的主家。
这一场看似平静的拜访,实则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因为,这三个人的份量,都太重了。
齐政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方才在脑中闪过的那一缕灵光,始终再难抓住,让他有几分无奈。
田七亲自当车夫的马车里,孟夫子笑看着他,“说起来,自当初苏州一别之后,咱们师徒二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
齐政微笑,“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弟子也没想到,在镇海卫随便拦一艘船,船上居然便是师父和师妹。”
孟夫子呵呵一笑,点着头,“是啊。”
齐政忽然声音一低,“师父,您来中京是不是受了陛下的邀请?当时船上那些其余客人,实则都是百骑司的人吧?”
他也是这些日子才反应过来,孟夫子如此重要,怎么会真的让他爷孙二人,孤零零地冒着风险北上。
孟夫子看着他,稍作沉吟,笑着点了点头。
他开口笑道:“说起来,若非为师入京,坦夫兄恐怕也不敢来见克终兄的,两人就隔着这么二十来里,却不能见面,着实有些太可怜了些。”
齐政十分认可,感慨道:“是啊,老太师和老军神,一文一武,若是过从甚密,谁都得忌惮,为了子孙家人,既然退了就只能退得隐秘些,还好今日有师父在这儿,外人也不会觉得有”
他忽然一愣,脑海中,一直苦寻不到的灵光终于被他抓住!
这三位,一个能够安定军伍,一个能够稳住朝堂,一个还能平息士林舆论,只要他们愿意,三人联手,便是滔天的风浪也能被压下去。
如今他们齐聚在京城,尤其是师父还是陛下邀请入京的,莫非是在防备着什么?
可是,能防备什么呢?
当今天下,虽然有东南之忧,北虏之患,西凉也不安生,但天德帝对朝堂的掌控还是很强的。
至少明面上没人敢乱来。
争储这边,楚王、齐王、卫王,三足鼎立的架构也相对稳固,只要皇帝不暴毙,能有什么事情?
看周山上的情况,天德帝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啊!
看着齐政陷入沉思的样子,孟夫子微微一笑,并未打断。
他不会违背与陛下的约定,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消息,但同样,若是齐政自己猜到了,那怪不得谁吧。
当马车在傍晚回到了齐政的府邸,齐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孟夫子告罪。
孟夫子笑了笑,“无妨,不过为师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齐政洗耳恭听。
“佛门有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师父还懂佛门?”
若是姜猛这么答,必然会换来孟夫子一个白眼,但面对爱徒就不一样了,孟夫子呵呵一笑,“快去卫王那儿吧,为师自己进去便是,累了一日,今日便不授课了。”
齐政看着眼前的老者,终于明白,人家能到今日之地位,真不是简单的活得长就能概括的。
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孟夫子送入府中,安顿好一切之后,这才和田七匆匆去往了卫王府。
到了卫王府,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阻拦,见到了同样刚刚回来的卫王,以及等在府中的凌岳。
看着齐政走进来,凌岳便率先开口,“怎么说?”
卫王略显无语地向齐政解释道:“他就是不信他的嘴有那么灵光,说要一雪前耻,赌你今日定然没能让老军神刮目相看,非得来亲口问问。”
齐政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岳,“老军神说,让定国公择日去荒丘园,他会见定国公一面。”
说完,他尽量不笑,以免刺激到对方。
但他不笑,一旁的卫王嘴皮子狂抖,游走在憋笑失败的边缘。
凌岳也是嘴角一抽,对命运的安排表示十分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这就回去通知爷爷。多谢了!”
他朝着齐政真心实意地抱了抱拳,就要朝外走去。
但没想到,齐政却叫住了他。
“凌将军,请稍等,在下有个问题,想与殿下和凌将军商量几句。”
凌岳面露疑惑,但也没拒绝。
房门外,乔三亲自守着。
齐政看着卫王和凌岳,“在下想问问,殿下和凌将军,知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
这话一出,两人的神色都猛地一变。
第247章 陈年旧事,大风将起
由不得二人的反应不强烈,皇帝的身体健康,那历来都是朝堂最犯忌讳的隐秘,齐政凭白无故问这个作甚?
凌岳知道卫王不好开口,便主动当起恶人,“齐政,你可不要生出些什么别样心思,咱们可以争,但不能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