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92节

  开泰二年正月,阻卜诸部叛乱,历时四个月平定

  开泰三年九月,敌烈八部叛乱,”

  刘陵低头看著手里的簿册记载,根据上面的内容,辽国西北这块地方自始至终都不怎么安稳,自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几乎每年,或者每隔两三年都有大部族叛乱,辽国或是靠著兵马平定,或是借助安抚手段平定。

  但相应的,阴山草原背后是堪称恐怖的利益,光是阻卜诸部每年进贡的两万匹马,就足以让刘陵再度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大帅,宋人都统制种师道求见。”外面响起了通报声,刘陵和帐中众将对视一眼,出乎诸将的意料,刘陵这次竟然站起身,似乎是要亲自迎接。

  种师道已经很老了,但毕竟没糊涂。

  这次他被朝廷重新启用,走的是童贯的关系,但种师道清楚,这老阉奴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

  自从刘延庆死后,朝中就有了请种师道重新出山主持西北防务的声音,而且居然还越来越高,难说这背后是不是有其他人在推动。

  童贯顺势请朝廷允许让种师道出山,让他领著西军去云中坐镇。

  老阉狗这一手玩的很漂亮,他想要让自己死在云中

  种师道默默思索著,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看著帅帐,已经做好了自己被那位刘大帅羞辱一番的准备。

  在他看来,人家确实有不给他脸的底气,毕竟种师道过去只是坐镇西北防御夏人,但人家那位刘大帅可是带著几千兵马一直打到了夏人兴庆府的门外,逼迫夏人盟誓!

  帅帐的帘子掀起,种师道看到了一张英武的脸,随即,那个镇远军将领掀起帘子走出来,对著他躬身施礼。

  “刘某,见过大宋种相公。”

  “刘”种师道愣了一下,他脑子毕竟不笨,宁肯这时候认错,也要把头先低下来。

  “莫不是刘大帅当面?”

  “刘某不过是侥幸起家,哪里担得起种相公这般客气,快请进吧,我军正在商谈军务,种相公也可来听听。”

  刘陵牵起种师道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带他走进帅帐里,松开后,种师道还在发愣,刘陵提醒过后,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对著帐中众将施礼。

  但后者比他更恭敬,先后躬身见礼。

  这份敬重显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位刘大帅。

  种师道心里当即对他涌起一阵好感。

  帅帐中间摆著一只极大的沙盘,已经有几名专门的文吏提前布置过沙盘,在上面堆砌和标注出山川河流的位置,种师道走过去默默地听著,他注意到,一个身材健硕的将军正在高声说话。

  “敌烈有七个部族造反,最大的汪古部治下全部部族谋反,正在围攻南面的阻卜诸部,预计兵力超过八万,骑兵占了大头。我永清军多甲骑,可以作为先锋北上。”

  那个将军声音较大,将代表永清军的小旗帜插在沙盘上,另一个将军立刻冷声道:“要说骑兵,我军有三千铁鹞子军,都是先前夏国的精锐铁骑,比你那被打残的永清军骑兵兵力多,还能打!

  此战,当以我为先锋!”

  阻卜诸部中最大的部族名为克烈部,与围攻他们的敌烈七部叛军只差一个字。

  现在阻卜诸部抵抗的势头很顽强,所以等于说谁先带兵抵达支持,谁就能抢到这个头功,梁冷冷盯著韩世忠,两人身旁都站著几个将领,竟然隐隐有对抗之意。

  刘陵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客人还在这儿,打算让人家看笑话?”

  十几名将领立刻转身,躬身抱拳。

  “汪古部是造反的头头,但它离咱们最远,所以一时半会不好折腾它。”刘陵走到沙盘跟前,将永清军和胜捷军的小旗都插在沙盘北面代表夹山的位置。

  “你们各自带七千战卒北上,从东西两面进军,驰援阻卜诸部。然后接下来,谁先踏灭敌烈八部,谁接下来就能封侯。”

  克烈八部,其实就是阴山鞑靼人,这次里面有七个大部族亮明旗帜造反。

  刘陵回到自己的主帅位置坐下,看著众将:“本帅,等著为你们请功。”

  韩世忠和梁同时躬身施礼。

  “末将领命!”

  种师道始终盯著沙盘,直到帐中诸将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转过身,对著刘陵问道:“大帅,老夫倒是有个疑惑。”

  他伸手指向沙盘:“北面山峦众多,您这一万四千战卒入草原,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军队在后面,您的粮道可否稳妥?”

  金人这次肯定不会插手,但刘陵不能直接把这消息告诉种师道。

  “粮道不多。”

  “那您这一下子出这么多战卒,万一粮草不济,军心动乱”

  “草原大部族其实是很富裕的,可巧他们反叛。”刘陵回答道:“咱家里没有过冬的余粮,正好去抢点。”

  刘陵亲自送种师道出营的时候,一队宋军骑兵刚好在这儿停顿住,刘陵察觉到其中一个宋人将领看自己的眼神很热切,和对方对视了片刻后,目光停顿在那人身后的宋人将领身上。

  种师道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笑道:“刘大帅,这位乃是我西军的大将,姓杨名可世,因为先前征辽失利,顿挫了几年,现在算是被重新用了起来。”

  刘陵微微颔首,对那位“新认识”的宋将微笑点头。

  杨可世坐在马上,拱手沉声道:“此次在云中,当然也靠刘大帅照拂,都是为朝廷出力,一切,为了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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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短浅

  新设立的四支军队,永清军和胜捷军全部北上,另外两支军队分别去燕地和云中驻防,清剿当地的流寇马匪。

  除此之外,镇远军中也另外设置军种,军中设了一千二百名专门的哨探,平均十人六马,一旦开战的时候,几乎可以哨探到整个战场。

  这支哨骑军队,被军中呼作飞燕军,里面士卒精于捉对厮杀,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在永清军和胜捷军还没抵达大草原时,这些哨骑就开始从各处搜集消息、查探地形,传递军报,源源不断地提供助力。

  刘陵麾下的一万多镇远军还驻守在云州没动身,按照原定策略,只有韩世忠和梁在前线出现其他情况的时候,刘陵才会率领镇远军和其他军队作为后队援军跟进。

  晚上的时候,韩带著军报求见,亲兵领著他来到院落里,韩一眼就看见刘大帅正在和蔡靖喝酒。

  “见过大帅,见过蔡公。”

  刘陵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蔡靖大抵是喝醉了,还大著舌头道:“我有一侄孙女儿,名唤文清,温婉可人待字闺中,国色天香,京中有许多王公贵人想要求娶,甚至于官家也曾专门为一个皇子向我”

  “别光喝,吃点菜啊。”

  刘陵给蔡靖夹了一筷子菜,看向韩,笑道:“公美,吃过了?”

  韩点点头,回答道:“您的丈人要来了。”

  “谁?”

  刘陵愣了一下,不说妻子晚娘在跟他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两个耶律氏差不多也是全家死绝,那位曹氏倒是有家人,只不过远在西夏,更兼年事已高,怎么可能到云中来?

  不得已,韩只得直接道:“完颜母。”

  “他啊。”

  刘陵顿时记起当年自己带著数百骑和平州军一起冲击金人营寨的时候,当时营寨里一片尸山血海,刘陵自己坐在尸山上,对著完颜母笑了笑。

  也快要时隔两年了,完颜母成了张敦固唯一的活路和底牌,他拿完颜母跟金人不断谈判,直到最近,滦州被金人默许让给刘陵,张敦固得到了活路,带著自己的残部撤退到滦州。

  完颜母,也被他交还给刘陵派过去的人。

  刘陵没有第一时间把完颜母送给金人,除了防备金人说话不算数,他对这个老丈人还有不少话要说。

  “他几时会到?”

  “最多三日。”韩回答道:“除了完颜母外,张敦固献出了五千匹马,其中战马有八百多匹。”

  “这是他的买命钱。”

  刘陵看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睡著的蔡靖,伸手拿起一根筷子,沾点酒水,用筷头戳了戳蔡靖的脑门,后者呼呼大睡,兀自醉醺醺地没醒。

  韩目光移开,他打量著周围的小院子,忽然笑道:“臣早年的时候也曾想过,白日为官,晚上就回到这种小院子里独享清闲,到时候子孙一堂,颐养天年,岂不是极好。”

  “眼下诸处未平,还不是享乐的时候。”

  “但是大帅除了操劳公事之外,也应该顾及一下子嗣了,”韩低声劝说道:“大帅的长子康健活泼,是一件好事,但毕竟只有一个儿子。臣今日斗胆,多说两句,大帅,不妨多”

  韩顿了顿,见刘陵脸色平静,他反而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低声道:“臣在外以千金购置了两个西域美姬,模样绝美,大帅可尽情享用,就算是其母身份不好,大不了诞下子嗣后,将其处理了。”

  “我还不需要你替我找女人,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刘陵看到韩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韩也自觉失言,说了几句,随即躬身施礼,离开了。

  韩一走,原本醉倒在桌上的蔡靖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酒水,笑道:“这位韩公美对你倒是忠贞不二。”

  “晚上跑过来拉皮条。”

  “何谓,拉皮条?”蔡靖好奇问道。

  “就是跟差不多,天天想著把孙女儿塞到我这儿。”

  蔡靖闻言摇摇头,道:“这本是寻常之事,不过,你也不用跟我搪塞其他的话。安国贤弟,你且实说,此次你准备如何进军?”

  “谁敢反就打谁。”

  草原上的部族众多,各自利益纠葛极多,彼此间虽然大多有点姻亲关系,但真要互相攻打起来,吞并和灭族都是常有的事,政治情形的复杂程度远不是西夏所能比。

  刘陵这次的打算就是要灭掉至少三成的部族,自己扶持新的部族起来,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三五年的太平。

  蔡靖笑道:“安国贤弟,你若是愿意纳个妾,老夫可以教你怎么下手。”

  “你先说吧。”

  “按理说,草原部族之间彼此攻伐都是常有的事,但是汪古部和其他的大部族这次除了攻打阻卜诸部,此外还亮明旗帜对你宣战,等于是平白给自己召来大敌,所以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蔡靖伸手蘸了点酒水,在桌上勉强画了一幅小地图。

  “老夫私下曾以汪古部的思路去想,那么以他们的位置来看,接下来就得同时面对阻卜诸部和燕云的数万精锐刘家军。要知道,阻卜诸部也不是软茬子,所以说,汪古部这么做的最大可能就是拉高身价。”

  蔡靖缓缓地讲述著。

  汪古部先纠集其他心怀不轨的部族一同造反,然后关键时候反水,坑死其他大部族,自己坐收大半利益。

  刘陵毕竟不可能真的留下来,在草原上做可汗,所以立下大功的汪古部将会成为他在草原上的代言人。借著这个机会,汪古部可以大肆侵吞其他部族,飞速扩张势力。

  “这不是有点”刘陵默默思索著,心里想著这几日收到的各种消息,将它们汇总到一块。

  “若是说想要试探汪古部究竟是如何打算的,那老夫就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安国贤弟愿闻其详否?”

  刘陵点点头,道:“有屁快放。”

  蔡靖:“”

  他咳嗽了一声,缓缓解释道:“传令给前线兵马,约束他们,暂时不可出战。故意放纵敌烈、汪古部军队攻入阻卜诸部腹地。阻卜人的草原、牧场、牲畜全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草原蛮夷全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所以接下来汪古部无论是作何打算,都会面临必须分赃的局面,而必然会有部族因为分赃不均而心怀不满。

  最后,若是汪古部和其他部族的联军真的灭了阻卜诸部,而刘家军自始至终没有插手草原,那么汪古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蔡靖沉声道:“反过来,若是永清军和胜捷军一开始就高歌猛进,打的草原部族节节败退,只会逼迫他们越来越团结。敌以严,我以宽,现在故意放纵,可以保证草原部族之间本就不稳固的关系彻底崩坏。”

  “那你要是说的不对怎么办,我岂不是故意放任他们吞并了阻卜诸部,接下来汪古等部族做大,同时也不会有草原部族敢投靠我了。”刘陵问道。

  他倒是不在意阻卜诸部会死多少牧民,因为不管是谁接管了草原,都会只有他刘陵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

  草原部族除非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在几年之后,不会再有人愿意去跟金人结盟。

  蔡靖平静道:“草原臣服于辽多少年了,若真的会有人从那里崛起,也早就起势了,说到底,草原人不过是一帮蛮夷,怎么可能会诞生那种天下共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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