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然后成为大科学家 第6节

  不过他还自作主张地添加了一个副标题,《甚幸!吾国四万万民众当中,尚有一人通晓相对论之奥义》。

  看着这个阴阳怪气拉满的副标题,陈慕武哭笑不得:这位赵记者把自己捧得也太高了!

  报道中的内容更是头重脚轻,赵君豪只用一小部分篇幅简单描绘了讨论会当天现场的情形,剩下的文字,全都在向读者们介绍着他这个“旷世奇才”。

  除去昨天在沧洲饭店采访时问到的问题,赵君豪还参考了昨天出版的各家英文报纸上的新闻,也就是德国总领事悌尔看到的那些爱因斯坦称赞陈慕武为“物理学界的拉马努金”的报道。

  他甚至不惜靠着贬低邶大教授张乃燕来捧高自己这位懂相对论的同胞。

  看到报纸上对自己如此吹捧,陈慕武一脸无奈,没想到闹出来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

  早知道他昨天就应该在采访时告诉赵记者,张乃燕提问心灵学问题,并不是因为他封建迷信,相信西洋出马仙、罗马跳大神儿,而是因为他在伯明翰大学留学时,当时的校长正是如今这位心灵学急先锋,洛奇。

  张乃燕这种替老师传播学问、开枝散叶的行为,恰恰是中学界传承千百年来最为推崇的。

  新文化运动以来,虽然一直高喊着“打倒孔家店”,但其实大家仍然是恪守尊师重道这个传统的。

  师父需要靠弟子传播名声,而弟子则需要打着师父的旗号来狐假虎威。

  否则为什么美国哲学家杜威访华讲学一年多,无功不起早的胡适始终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充当着帐前开路先锋的角色?

  他自然是需要借着这位洋人师父的名气来扬名立万。

  要不然鲁迅先生也不会在日后的演讲中如此讽刺他的三位文敌呢:“梁实秋有一个白璧德,徐志摩有一个泰戈尔,胡适之有一个杜威……”

  陈慕武更不敢和鲁迅交恶了,他怕这位留着一字胡的同乡若干年后会在演讲里再加上一句,“陈汉臣有爱因斯坦”。

  这下可好了,赵君豪的报道里,话里话外都是邶大的教授比不上大的学生,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把邶大教授都得罪了个遍?

  陈慕武只能寄希望于这篇处在第十版的报道,不会被那么多人看见。

  总觉得不更新不踏实,于是费劲吧啦地爬上来,再发一章。

  这几天真的可能会不定时就发一章,请各位包涵。

第12章 12繁华背后是什么

  事实证明,陈慕武的希望落了空,他还是小瞧了《申报》如今的影响力。

  在这个除了听戏、打麻将、抽大烟、逛妓院,没有其他娱乐项目的年代里,衣食无忧的上层社会中的人们在空闲时间里,不是造人,就是看报。

  作为全国发行量第一大报,别说是《申报》第十版的一则豆腐块新闻,就连第二十二版角落里的广告,都有许多人会逐字逐句读完。

  元旦三天假期结束,一月四号早上,陈慕武才刚一到办公室,同事们就纷纷上前询问讨论会的事情。

  “哎,老陈,难怪喊你元旦那天去天蟾舞台看《狸猫换太子》,你说那天你腾不出功夫来,原来是去工部局露脸啦!”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这是某甲,两人同年从交通部山大学毕业,又一起进入到两路铁路管理局,因而关系也比较亲近,讲起话来没大没小。

  “汉臣兄,昨日读报,见君之灼灼风采,实是长我国人之威风,灭彼洋人之傲气,佩服,佩服!”

  “某乙兄,见笑了,见笑了.”

  这是某乙,一个胡子都已经开始变白的老头儿,张口闭口称呼他为兄,让陈慕武很是尴尬。

  现在的称呼礼节很繁琐,两个人之间不论年纪大小都互称为“兄”,看上去像是很亲近,但其实却是关系最疏远的一种表现。

  “陈工程师,内人的妹妹近日从江老家来了海,找时间我在杏花楼摆上一桌,介绍们互相认识认识?”

  其间还夹杂着浑水摸鱼,想趁机给陈慕武介绍老婆成为连襟的某丙。

  这倒不是看上了他的科学素养,而是早就垂涎他背后陈家的家世。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个办公室里的同僚,英国籍总工程师又让秘书把陈慕武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和这个声名鹊起的年青人见了个面。

  自己下属里出了一个能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的人,让这位大腹便便的总工程师在昨天某位银行经理家里主办的沙龙中挣足了脸面,女主人也对他青眼有加。

  他和陈慕武说了几句客套鼓励的话,还动用自己的权限,给这个年青人多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

  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

  张今年才三岁十年后会住进赫德路上的爱丁顿公寓,和陈慕武成为邻居自始至终都住在沦陷区的皇军顺民替小本疯狂鼓吹*****的文化汉奸被汉奸胡兰成pua又始乱终弃的恋爱脑在后世拥有无数小布尔乔亚拥趸爱玲女士在未来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

  没读过她的作品,陈慕武对张女士的人品不作评价,但他很不认同她说的这句话,因为他显然还没习惯突然出名的滋味。

  在单位里被当成稀有动物围观了一整天,犹如天籁的放工铃声刚一响起,陈慕武就飞也似地逃离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从火车北站挤上了一辆五路有轨电车,之所以用“挤”这个字,是因为无论冬夏寒暑,电车车厢内总是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挤人人挨人。

  后世总有被小说电视剧洗脑的伪小资产阶级,总是称赞民有多好多好,民海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堪比英国的伦敦、美国的纽约,交通方便,电车线路四通八达吧啦吧啦的。

  陈慕武真的想把这帮脑袋不知道进了多少水的十三点们,打包拎到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看一看,真实的景象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车的时候,大家还都是客客气气的绅士小姐。

  及至电车一到站,大家就不论男女老幼,立刻丢掉了风度,争先恐后地往电车上挤,谁也不甘示弱。

  不幸落在后面的,就只能或攀或缚在车门内外的把手上电车车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绝对关闭不上的。

  陈慕武偶尔会很合理地怀疑,后世印度火车那样一节更比六节强的载客方式,其实是如今租界里这些个维持治安的红头阿三们,从海滩把挤电车的精髓带回国并据此发扬光大的。

  五路电车穿过老垃圾桥,沿着江路一直开到了日楼,陈慕武在此处下了车,等待换乘十二路。

  在这里等车的空档,他的视线总是会落到先施、永安这两家百货公司身上。

  这两家分别位于大马路江路十字路口西北、西南两角分庭抗礼打擂台的公司,可以称得上是十里洋场中的标志性建筑:气派的欧式大楼,玻璃橱窗里几天一换的展品,彩色的霓虹灯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气氛,穿西装打领带的公子先生挽着披裘皮踩高跟的小姐太太,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然而,在霓虹灯光亮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隐藏着比两家公司顾客人数更多的乞讨者。

  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仰仗着偶尔遇到的发了善心的老爷太太们扔在地上的几枚铜板小洋,才能勉强维持接下来几天之中的生活。

  “铛、铛、铛……”

  十二路电车进站之后,又是一阵拼死拼活的拥挤,陈慕武才挤上了电车,在门口处寻得一个位置落脚。

  在这种市中心的站点,根本不奢求电车上有座位,只要能上车,就要念一句阿弥陀佛。

  一直坐到戈登路,下车后再步行一里多地,经过两个路口,陈慕武才走到自家房子所在的西摩路。

  这公共交通一点儿也不方便嘛!下了车还要让我步行这么久!他心想。

  可陈慕武完全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家住在租界中的富人区,和海滩最大的私家花园哈同花园做邻居,是租界里一等一的闹中取静的地方,怎么能容许电车不分白天黑夜“铛铛铛”地经过呢?

  别的邻居出门,一概都是小轿车或是搭洋车,只有他这么个毛头小职员,每天早出晚归地和别人挤电车。

  没错,这个让普朗克同情、引起卢瑟福共鸣的“贫穷”的中人陈慕武,其实生在一个富庶之家。

  不然他也不能花一百块钱买个打字机,却一点儿也不心疼那可花掉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第13章 13普通家庭陈慕武

  陈家祖籍江虞,世代耕读传家,到了陈父这辈再不济,他仍然考上了县里的秀才。

  陈慕武的大哥早年间东渡本留学,回国后投身学界;二哥凭着一颗机灵的脑袋,被家族的一个前辈所喜爱,继承了江路上的一家钱庄。

  如此看来,陈慕武这个铁路管理局的工程师,倒是自己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可以说,陈慕武的这次穿越之旅,并不是地狱难度的开局,没有投胎成这百十来年间的乱世中,数以万计的流民、长工、苦力和饿殍中的一员。

  陈家说不上是像隔壁邻居哈同大班那样的顶级富豪,但最少也能算是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online玩家。

  不过这种天选开局,在后世那帮整天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小布尔乔亚们看来,也只不过是他们理想中民时代的平均生活水平。

  也是,毕竟那几万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在他们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即使这些小布尔乔亚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在他们眼里不算人的人的后代。

  本以为回到家里就能够躲个清闲,没想到进门之后陈慕武连口热水还没喝上,他就被自己大哥点了名字。

  “小弟,你回来啦?过来,坐!”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慕侨向玄关的三弟招了招手。

  自从陈老太爷仙逝之后,大哥陈慕侨就自觉撑起了这个家,完全配得上一句长兄如父。

  因而陈慕武对这个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大哥十分尊敬,换好鞋之后一路小跑就到了大哥身边。

  “你上星期托我帮你找的那张工部局演讲的邀请函,就是这个吧?”

  他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望去,陈慕侨手里拿着的不是昨天的《申报》,还能是什么?

  陈慕武很尴尬,这种尴尬就好比是在后世里闲得无聊,拿起手机拍了个抖音,没想到竟然会在网上大火,还被一个亲戚看见。

  不但看了个见,还给点了个赞。

  不但点了个赞,还转发到家庭群里,让众人瞧了个遍。

  陈慕武只能点头默认。

  “假期回来,学校有一堆事情要忙,要不是同事拿着报纸找我来问这个是不是你,我还真注意不到这条消息.”

  “这……主要是我也没想到,《申报》的大记者还有这种闲工夫来采访我.”

  “一两个月以来,你一直躲在自己屋里敲打字机,也都是为了这个讨论会吧?”

  陈慕武只能再次点了点头。

  参加一场相对论讨论会,就已经让大哥找自己问话了。

  如果再告诉大哥,自己还往欧洲寄出了另外一篇论文,恐怕大哥就要问自己,怎么会像“忽啼求之”的方仲永那样,突然在物理方面开了窍。

  如果真这样的话,他陈慕武就真的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好在陈慕侨并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而是夸奖了他几句:“不错不错,一般人能登上《申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大多数都被骂个狗血喷头,能被记者这么夸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今天在学校的同事们面前,你大哥我脸上的光彩都增添了几分.”

  他忽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母亲的话,因为想儿子,就让你毕业之后回海来参加工作,而应该一狠心把你送出去留洋,看样子怎么着也能读个博士回来光宗耀祖.”

  “‘父母在,不远游’,母亲年纪大了,我这个当儿子的,没道理千里迢迢地跑出去那么远.”

  陈慕武面带笑容地说着违心的话,宽慰着眼前陷入自责的大哥。

  他在心里紧跟着骂了原主一句榆木脑袋,但凡他能够稍微变通一点儿,自己穿越伊始就能开局美利坚了。

  陈慕侨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弟:“你既然在物理上这么有天分,有没有兴趣从铁路管理局辞职,来我们学校当个老师吗?”

  前世的陈慕武就是因为博士毕业留校失败,又不想去核电站当蓝领,才产生就业焦虑的。

  没想到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只因为在一次小小的相对论讲座上露了回脸,他大哥就给他找好了一份新的教职工作。

  而且陈慕侨所任职的,也并不是什么野鸡大学,而是比邶大建校时间还早上两年的交通部南洋大学。

  这所学校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曾用名,叫做南洋公学。

  陈慕武小时候作为南洋公学子弟,靠着大哥的关系,一路从附属小学读到附属中学,然后大学考进了同属交通系统的山工业专门学校,也就是现在的交通部山大学。

  可如今天降的教职却让他开心不起来,因为时过境迁,陈慕武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他,只想找一个活少钱多一年俩假期的铁饭碗,而现在,他显然已经志不在此了。

  陈慕武嘴上说着“父母在,不远游”,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说不定什么时间就要到欧洲去一趟。

  现在从海向欧洲寄一封信,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四十多天的时间,一来一回就是八十天。

  一年之内仅仅能互相通信四次。

  即使未来西伯利亚的邮路畅通,寄信时间缩短一半,一年的通信次数也才只有九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要第一时间获得物理学新资讯,就必须要到欧洲的这个学术漩涡中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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