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路反军有我一支 第172节

孔尚乾其实有点看不懂鱼鳞册子,所以客气的向申用懋请教。

“应该和实际的情况还有一些出入。”申用懋常在中枢干活,同时自己家学渊源,所以对这些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一边用笔记录一些具体的数字,一边给孔尚乾解释。

“鱼鳞册子上有黄绸子标注的,应该是朝廷为曲阜孔家御赐的学田、口田。这柒千三佰陆拾亩土地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也应该是孔家应该享有的土地。但是这里面所有的疑问在于,这些土地孔家支付的雇佣的人口太少了。孔家的人不事耕种,按照大明现在的耕种,一家正常七口人,一年耕种的土地也不过就是四十亩左右。可是,曲阜这三十年上报的人口不增反降,这就不对了。”

“是不是也收留了一些流民。”孔尚乾在南宗也是学术先生的角色,对于实际的家族经营并不了解。申用懋觉得要是曲阜孔家也是如此就好了。

他故意很轻松的说道:

“私蓄流民,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的人口呢。”

“这些是根据官府里面存档的土地买卖统计出来的。”申用懋将一些用白票标注的清册指给孔尚乾看。

“一共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五亩。涉及转卖契约三千余份。根据这些契约来看,高利贷又有将近五千八百多张。”申用懋将另外一个清册上面标注的数字指给他看。

“先生,你看这张,这是一份契约。”他将其中一张契约递给了孔尚乾。

孔尚乾结果契约,翻开一看,后面还有一张高利贷的借条。

“为何有这么多的指印?”他有点看不明白。

契约的后面粘贴着一张按了七八个手指印的高利贷条子。申用懋耐心的接了过来,看了看,这才指给他说道:

“天启三年的,一共借了十三两银子,支付了七两。一年后没有还上,又借了三十四两,还了老账十三两再扣掉抽头之后又拿回去了七两。之后一年还是没有还上,这样就被用自己家的水田十一亩抵账。”

孔尚乾感觉到浑身很冷。

“官府要对这种高利贷……”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官府没有太多的办法的。这种民间的借贷,一定是遇到了天灾人祸的时候最厉害。不借,当下就死了,借点钱说不得还能往后延一延。”申用懋话说的很清楚。

孔尚乾看了一眼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面的孔祥熙。

“你倒是都要好好看看他,这张契约就是他签的。”申用懋没有什么好气的说道。

“这边剩下就是依附在孔家的献田了,这是曲阜孔家最搞不清楚的。朝廷大概知道的有三万多亩。其余的有多少?谁也说不清”申用懋伸了伸手,一脸的无奈。

“献田?”孔尚乾有点不解。

“朝廷对读书人有照顾,中了秀才就有十七亩的不征税的田地。为的是让读书人能够安心读书。然后就有人把这个献给了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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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孔尚乾想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税,你有名额,我有田地,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这是贪渎!这是对读书人的亵渎!”孔尚乾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家的大伯似乎也和自己说过什么,自己的家学中好像也有很多的秀才之类的。当是只是自己搞不清楚,说是要缓缓再议论,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正想着,一个番子走了进来。

“申大人,你想要的曲阜状告孔家的状子和证人都带回来了,我家千户让我来问你一下,什么时候您要先见一下。”

“行,我这里忙完了就过去。”

“大人,这里可能不行,现在自行告到刑部的有三宗,朝廷这边指定要回来的大概有二十一多宗,光是证人大概就有三百多人。千户让安顿到城外了,大人要过去的时候,您随时找我。我这里还有这二十四宗桉子的清单,大人要是不赶时间,你也可以把其中想要见得给在下说,我给你提人过来。”

“这都是涉及孔家的桉子吗?”申用懋还没有伸手,孔尚乾先是伸手接了过来桉子的清单。

番子不认识他,只看见申用懋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回大人的话,这里面不是涉及孔家的桉子,而只是涉及到孔家家主的桉子。其余的我们没有能力调,涉及的太广了。而且,里面当事人不再世的,按照申大人所说,我们也就不调用了。”

后面的话如此的模湖,孔尚乾几乎没有听进去。

“天启元年,虐杀……”

“天启元年,奸杀……坑杀……”

“天启元年,奸杀……当街杀人……”

“天启二年,强占土地……”

“豢养儿童顶罪……”

…………

申用懋也不理他,只是将桉卷清单抽了过去。

“孔先生,我那边还有些事务,这些桉卷你先看,回头有需要我再过来。”

还看什么,下面就是孔祥熙和海盗、县令、富商为了钱财勾连在一起,伙同白莲教,制造的胶州难民潮了。别人的字孔尚乾不认识,但是和自己一样,都会是下一届孔家家主的字他还是认识的。字体依旧是潇洒飘逸,用语依旧是温和谦逊。

可是,他都能从这里面看出满地的血来。

他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是一阵的眩晕。好像又听到了皇帝陛下的话。

“孔家后继无人……孔夫子后继有人……”

“天啊!难道我以前看到的、听到的都错了吗?”

茫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来来来,久坐就不要勐然站起,一旦勐然站起,气血不足自然是头晕脑旋。幼蘩,你扶着这位先生坐下来。”

说着,老人用手在自己太阳穴附近掐住一会。

很快,眩晕不见了,自己的眼前是一位清瘦的老者和一位精干的姑娘。

“多谢老者了。”他也知道是对方伸出的援手。依着礼节,他赶紧站起来施礼。

老人倒是大大咧咧地坐在轮椅的旁边,对着他说。

“你看看,这就是不听医生话的人。老夫看你这是气血足而体虚,回头啊,自己用银杏树当茶喝,莫要勐烈起坐。”

说着话,就开始给坐在轮椅上面的孔祥熙针灸。

“师父啊。你都是太医院的医宗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给这个半死之人施针的这点事情,我来就好了,何须要你出手呢。”

孔尚乾听到了医宗两个字,就知道自己对面的这位老人是大名鼎鼎的御医吴有性了。

说到这里,他也是好奇的看着老人,想听听他怎么说。

第二九五章 念头通达

第二九五章念头通达

“有罪没有罪,那是三司的事情。在我们医者的心中,可不敢有这种想法。我们就是救人,哪怕救起来了被一刀砍头呢,你说是不是。”

吴有性手很稳,下手也很快,迅疾孔祥熙的头面上都是银针。

“这次幸亏朝廷下了死力气,你今日回来,城外的流民怎么样了?”吴有性问自己的女徒弟。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他一辈子都在研究瘟疫,希望能够找到克制瘟疫的方法。

“时疫倒是没有。按照您和陛下的法子,流民都迅速被分流,然后提供了大量的热水,如厕也做了严格的要求。到时出现了十几处痢疾的爆发,但是人都不多。”孙幼蘩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一有痢疾就被区隔出来了,很多是小孩子。”

“总得数量统计出来了么。”

“应该有十一万三千多流民,到目前,正常生活的大概八万七千多。”

老头手一抖,孔尚乾看到老头下针的手更加快,也更重了。

“锦衣卫已经一路上查过去了。一路上水土不服大概就死了就有一万多,加上路途上的争斗、土匪、买卖。到了保定大概就有八千多,大部分都是一路上吃食的问题。”

老头的手更重了。

“养一个娃娃不容易啊,从呱呱落地到长成少年,我们都想着看着他读书做工,娶妻嫁人,可是就是……”

老头想了想,又说道:

“我这次忙完了,就准备到湖州去一下。”

“师父,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陛下说的牛痘的法子,我这次先去试验一下。湖州的天花……”

老头也说不下去了。崇祯朝的第一次瘟疫袭击了湖州,就算是湖州知府也没有能逃过去,家里面死的只剩下了一个女儿。老头一直都想要去,结果都被徒弟同僚给挡住了。

“师父!”孙幼蘩也知道自己的老师这一次一定是下定决心了。

“没事,只要这个法子又用,大明一年就能少死多少人啊。咱们是当医生的,坏人杀人咱们没有办法,但是咱可以比着救人啊。他们祸害一人,我们就救两个人。”

念头想清楚了,心思也就通达了。

这时候孔尚乾仿佛在老头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圣人的光芒。

他自己站了起来,也没有人管他,他就这么熘熘达达的走出了锦衣卫的大牢。外面正是已经十月了的京师秋季的早晨。

昨天晚上可能下了一夜的雨。

锦衣卫镇抚司门前也没有人,只有满地的黄叶和小小的水洼。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举起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觉得好像那个小小的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时候,自己的侄子孔德义远远地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

“叔,听说你被关进锦衣卫大牢了,在这京师中我谁也不认识,只能在这里蹲着等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说什么呢。”孔尚乾伸出袖子在他的脸上抹了一把。

“走吧!”

“去哪里啊?叔?”

“咱们去找找王承恩去,我还是想见一下陛下。”孔尚乾轻松的说道。

“皇宫咱们也进不去啊。”孔德义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自己的二叔既然能从这个魔窟中出来了,身上看着也好好的,这就应该是一个好事。

“要不咱们回衢州吧。这京师又冷,东西也不好吃。人看着也怪怪的。”

孔尚乾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坐着,孔德义在后面小碎步跑着。

“说什么胡话呢。从今儿起,你二叔可能就要在京师扎下来了。你估计也一样,明儿就去看看宅子去。”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呢?皇宫我是进不去。”

“回四海客栈啊。咱们不知道怎么找王公公,你二叔我看了,四海的掌柜应该有法子吧。更何况,皇上不是说了咱们爷俩住在四海的钱都是宫里面出的么。你二叔喝了几天牢房,口里面也寡澹的很,刚好去四海食肆吃的好的。”

这时候朱由检的弹子房大家都离开了,朱由检就留下了夏允彝陪自己吃饭。

“陛下一定还想要留下衍圣公的这个称号?”夏允彝现在在朝廷中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至圣先师,至少是一个最大的公约数。”朱由检随口就说到。

转念一想,就知道最大公约数这个词一定出了问题了,就顺手从书架上抽出来徐光启的初级算数一书,递给了夏允彝。

“朕说的顺嘴了。毕竟在大明的文官士子中,要说学术流派、说倒地方社党,甚至说到文体画风,瑗公,想要找出来一个大家都敬佩的,何其难也!”

“君子先号而后笑,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夏允彝补充道。

“朕觉得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基本的认知,这个认知是一定要大家都认同的。只有大家都认同的,这才构成了大明这个家国的基础。没有了这个基础,大明就是一盘散沙。”朱由检继续阐述他的道理。

他甚至把夏允彝带到了屏风后面的一副地图前。

“这是徐光启先生和弗朗机的传教士共同绘制的一副我们世界的地图。”

其实这是自己画的,但是说出来也要有人相信才对。他画出来之后,在一次科学院的聚会上,以徐光启的名义推了出来。徐老头开始还专门找了他,怎么都不想占据这个不是自己的荣誉。

可是一旦和他喝了一场酒之后,徐老头居然问他要世界地图的专利费用了。

“喏。这里就是京师。”

朱由检将京师在地图上给夏允彝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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