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开始的名著之旅 第189节

只是吴用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童贯的为人。再加上他本就是乡间私塾先生,对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并不了解,也就并未提醒宋江要藏拙。

而宋江呢,他在郓城县憋屈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跻身官场,在他看来,如今正是自己大展宏图之日。

因此,在童贯问完话,见无人应答后,宋江就整理了下衣冠,出列回道,“启禀大帅,小人有平贼之策!”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顿时静悄悄的,大伙都饶有兴致的寻声望去,想看看谁这么有种。

宋江不明所以,仍等待童贯回话。

哪成想童贯就恍若未听到一般,倒是他帐下的心腹辛兴宗站了出来,指着宋江鼻子大骂,

“混账东西,谁让你说话的?大帅南征北战,连西夏人都闻之丧胆,岂会不知如何剿灭区区一伙贼寇?”

宋江脸上登时流下冷汗,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童贯方才那话,必然是客气话,而且帐内众人并不是没有主意,人家分明是在等童贯吩咐。

可以说,宋江此举乃是犯了官场大忌。

之所以会有此一遭,有吴用的责任,但宋江本人的问题却更大。

按理说宋江当初也是小吏出身,对官场的门道知之甚深,不该犯这个浅显错误,但他就是犯了,那原因何在呢?

原因就出在,宋江没有认清自身处境。

谁让宋江方一落草,就架空了晁盖,在山寨说一不二,当老大当惯了,难免有些麻痹大意,将当初的那种谨慎小心,逐渐抛到了脑后,以至有此一节。

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宋江当即吓得两股颤栗,跪爬在地上,以头触地,口中告罪道,“小人孟浪,还请大帅责罚!”

童贯看着眼前的一幕,暗道,“正要找机会给这厮一个下马威,不想却主动送上门来。”

当下就听童贯冷笑一声,朝辛兴宗道,“说来这宋江正巧划归兴宗统领,不知该如何处置啊?”

辛兴宗没有片刻犹豫,立时就抱拳回道,“此人咆孝帅帐,该责打八十军棍!”

“算了,念在他是初犯,又是个乡野村夫,不识礼数也是有的,就免去一半,责打四十吧。”

“大帅宅心仁厚,这厮遇到大帅,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辛兴宗先拍了一顿童贯的马屁,随后才转身呵斥宋江道,

“该死的东西,还不谢过大帅隆恩。”

宋江能怎么办呢?被人三言两语定下罪名,不能反抗不说,还得去感谢人家从轻发落。

接下来的会议,宋江理所当然的缺席了,在辛兴宗的亲自监刑下,他被四名健卒狠狠打了一顿,随即又让人扔在大营门口。

看着地上的宋江,辛兴宗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变本加厉道,“以后学规矩点,再敢如此无礼,休怪本将军辣手无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江强忍剧痛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多谢将军指点,宋江铭记于心,日后定不敢再犯。”

“哼,这还差不多。罢了,今日就放过你,且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正式拔营南下,若误了时辰,后果自负。”

说罢,辛兴宗便背着手扬长而去。

宋江此时早已下肢麻木,连走路都十分困难,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守门的一个军士,陪着笑脸道,

“麻烦小哥,可否将本人受伤的消息,送到不远的二龙山大营,让人来接我。”

这军士接过银子,拿在手里颠了颠,找来一个同伴替他站岗,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了。

等了约莫半柱香功夫,那军士才去而复返,同行而来的还有吴用、戴宗二人,并一辆马车。

两人一见宋江这个模样,皆是大惊失色,急忙追问缘由。

宋江摆了摆手,回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

当下,吴用和戴宗一左一右扶着宋江,小心翼翼的将其扶到车上趴好,由戴宗驾驶马车,缓缓向着二龙山大营而去。

路上,宋江将事情经过说了。吴用听后,叹道,“哥哥往日这般周全,今日却怎的忘了木秀于林的道理?也怪小生,没有事先提醒于你。”

“唉,不怪你!是我有些着急了,想要表现一番。”宋江叹息了几句,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支起身子,交代吴用道,

“我受伤的消息,千万不可传了出去,免得让铁牛他们知道,又生出不必要麻烦来。”

吴用点头应了,随后提醒宋江道,“这倒是小事一桩,小生现在担心的反倒是,那位忠州防御使辛兴宗,从其今日所为来看,怕不是易与之辈。

哥哥可不要忘了,咱们如今被分在他麾下听令,若这厮故意要找茬,我等日后怕是麻烦不小。”

“啊,学究可有办法?”宋江一听这话急了,连伤势都顾不得,就一把抓住吴用的手,请教起对策来。

吴用思量片刻,给出了他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派人给那厮送上重礼,希望他能高抬贵手,不要刻意针对我等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宋江揭秘

宋江依言而行,连夜就遣了戴宗给辛兴宗送上重礼。

果然此举有着奇效,辛兴宗在收了礼物后,态度登时就大有变化,甚至吩咐戴宗给宋江传话,说是既然有伤在身,明日就无需前去点卯,莫要忘了拔营时间就好。

宋江自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根本不知,这不过是辛兴宗在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原来辛兴宗在收到宋江财物之后,突然想到宋江一伙乃是打家劫舍的草寇出身,那身边必然带着大笔金银。既然如此,岂有放过之理?

作为童贯的心腹,他自是知道童贯答应了蔡京等人,要狠狠收拾宋江一行。不过为了榨取更多的钱财,此事可以放缓而行。

于是,辛兴宗前脚打发走戴宗,后脚就带上财物去见了童贯,向其进言了一番。

童贯听后觉得大为有理,当场就表态,让辛兴宗可以便宜行事,不必报与他知。

这样一来,宋江一伙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自大军开到两浙路,开始与方腊叛军交锋后,辛兴宗每每都要派宋江所部为前锋,不是执行陷阵任务,就是去负责攻城破关,再由他的人收取胜利果实。

待宋军抵达杭州城下时,二龙山原本的三万大军,已然折损近一万,头领也阵亡了七八人。

宋江就是再傻,此时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为了谋求自保,宋江拿出了当年他在郓城县衙门时,左右逢源的本事,动用了大笔财物,不止贿赂了辛兴宗等人,更是在他们的引荐下,得到了面见童贯的机会。

在见到童贯后,宋江表现的极为谦卑,一口一个恩相不说,还不动声色的送上五口大箱。

作为北宋末年,天下赫赫有名的六贼之一,童贯这厮除了贪婪之外,多少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旁的且不论,单拿他两次挂帅,征讨西夏一事来说,便是功大于过的。

不是说童贯军事素养有多高,而是这家伙颇为精通用人之道。在他担任主帅期间,时常会借用自己在朝堂上的关系,为西军将士争取朝廷所欠粮饷。

这也是为什么,童贯能以阉人之身,立足于西军,让那些骄兵悍将为他卖命的原因所在。

话说经过这一段时日的作战,童贯忽然发现,宋江一伙战力颇强,完全可以收为己用。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再加上看在那几大箱财物的份上,童贯一改先前对宋江的不屑之态,好生对其勉励了一番。

不止答应为宋江请功,还承诺说,愿意替他在蔡京那里,转圜一二。

宋江眼皮多灵活啊,见此情形,当场就不着痕迹的表态,愿意投到童贯门下。

童贯对此,自是欣然接受。在打发走宋江后,他便立即召来辛兴宗,吩咐其不用再打压宋江,对二龙山所部一视同仁便可。

辛兴宗闻言吃惊道,“大帅,这是为何?”

童贯解释道,“本帅观那宋江所部,战力不在西军精锐之下,与其将他们白白浪费在平贼之上,莫如日后和胜捷军一起,为本帅效力。”

辛兴宗当然知道,童贯口中的胜捷军,乃是他在攻打西夏的过程中,收服的嫡系部队。

听到童贯竟将二龙山人马,拿来和胜捷军比较,辛兴宗极为不解,

“大帅,那蔡相和高太尉那里,该如何交代?”

“哼,本帅行事,何需向他们解释?蔡京那老儿已是时日无多,官家早厌烦了他,相信离他致仕之日不远矣,不必去怕他?

至于说高求嘛,这厮本就没有多少本事,胆子又不大。待本帅回京后,当面向他解释一番,还怕他不卖我这个面子?”

其实童贯之所以要保宋江,并不是说他心血来潮,动了爱才之心,他的根本目的还是在利用宋江为他卖命。

因为童贯长久以来,都有一个封王的梦想,而要达成这个目标,便只能从幽云十六州下手。所以在很早之前,童贯就在心里,默默谋划攻打辽国之事了。

辛兴宗从童贯口中,虽只得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桉。但他到底不敢忤逆童贯,在回去后马上就将宋江所部,从来日攻打杭州的先头序列划了出来。

有了童贯的默许,其后的日子里,宋江的处境果真好了起来,不但没有再被当作炮灰使用,还逐渐能参与一些军事会议,向童贯献上一些主意。

就比如这日,童贯便命人招了宋江去他的营帐议事。

宋江到了之后,见童贯还未出现,只有几名西军将领在帐内说话,他连忙换上笑脸,向几人一一送去问候。

这几人在心底,虽不屑与宋江这等草寇为伍,但童贯的面子却不敢不给,所以个个都回了礼,有人还假装亲热的,和宋江寒暄起来。

因而等童贯来时,打眼看去,就见到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帅召尔等前来,有大事相商。”童贯方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昨日晚间,从京里来了急报,有一伙贼军突然出现在卫州境内,官家命我火速回师拱卫京城,你等如何看此事?”

宋江这回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没有在多嘴多舌,只默默的站在下首,认真听旁人讨论。

杨惟忠当先问道,“大帅,军报可曾说,这伙贼军来自哪里,又有多少人马?”

童贯回道,“这伙贼军打的是花字帅旗,连朝廷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来的,地方上回报说,约莫有两三万之数。”

众人一听这话,皆吸了口凉气,毕竟京里禁军的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延庆皱眉道,“若是这般的话,我等就必须回援了,免得让贼人渡过大河,杀到京畿路附近,那势必引起朝野震动!”

童贯恨恨的拍了下书桉,骂道,“都是那些地方饭桶无用,竟使贼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附近。以至坏了我的大事,眼见杭州城不日就下,此时撤军,实在是不甘啊!”

眼看时机成熟,宋江适时出列道,“启禀大帅,小人有重要线索上报。”

童贯随意的挥了下手,“你说便是。”

宋江行了一礼,这才朗声回复道,“方才小人听大帅说,那伙贼人打着花字帅旗,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小人或许知道他们的来历。”

童贯精神一振,忙追问道,“快快讲来。”

迎着众人或惊讶、或鄙视、或羡慕的目光,宋江面不改色道,“若小人所料不差,这些人马必是那穆栩逆贼的部下。”

“你有何依据?”

“大帅有所不知,小人昔日在山东时,曾识得一人,此人姓花名荣,乃是青州治下清风寨的知寨。

后来他因犯了国法,便投了梁山穆栩,一直是穆栩的心腹爱将,随其去了河东。近日出现在卫州的,定是此人无疑。”

童贯先是一喜,随即又失望道,“便是知道这伙贼人来历,又如之奈何?”

说到这里时,他见宋江欲言又止,便道,“有话不要藏着掖着,直说便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投鼠忌器

宋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即回道,“启禀恩相,据小人了解,那穆栩目下盘踞在河东路北方,其间可是隔着田虎在南方的地盘。因此,他不会无缘无故派兵来卫州的。”

童贯眼前一亮,忍不住道,“你是说此乃疑兵之计?”

宋江忙恭维道,“恩相明鉴,小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看到宋江受到童贯的重视,辛兴宗这个宋江的上司有些嫉妒了,遂开口挑刺道,“那穆栩又不是傻子,如此作为对他有何好处?”

宋江对辛兴宗的态度恍若未觉一般,笑着说道,“根据小的猜测,穆栩和方腊说不定有所勾结。”

辛兴宗见宋江这个样子,越发不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童贯打断,“好了,让宋江继续说。”

宋江朝童贯拱了拱手,道,“以小人愚见,穆栩之所以会派兵南下,无非是知道方腊在恩相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所以他才想通过骚扰东京,迫使恩相回兵,以解方腊之围。”

童贯心里琢磨了下,觉得宋江此言大为有理,便询问其他人道,“你们也说说,此事有几成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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