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 第667节

第二个是李定国。

这位论综合实力更是远胜郑成功,但同样是年龄的问题,今年三十二岁的李定国也早就娶妻生子,已经化身为油腻中年大叔了。

而其他几个与朱媺娖年龄相仿的后起之秀,诸如孙传庭的长子孙克敌、温体仁的长孙温佑等人,虽说才智人品都属上佳,但人家可是奔着经世治国、身后留名来的,哪能甘心做一个无职无权的驸马都尉。

成人后的朱媺娖性情改变不少,虽然与大明传统女性那种温婉贤淑大相径庭,但心地善良、豪爽大气,待人处事不在意细节,与他人交往时没有架子,从不以天家贵女自居。

这与她年幼时经常与二丫,也就是现在的皇嫂、妞妞等平民子弟在一起玩耍有着直接的关系,日濡目染之下,她的言行举止变得更加平民化,也更受手下人的爱戴。

眼见着女儿都快到了双十年华,整日里却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每日风雨无阻往返于奶牛场和宫中之间,丝毫没有成人后的诸般诉求,周后整天唉声叹气,在与懿安皇后、袁妃等人闲聊时也是抱怨不已。

她已经尝试过多种手段了,但软硬兼施之下,朱媺娖仍旧是我行我素,浑不把他人的言语当回事。

周后听闻,女儿开始在奶牛场附近选址,准备兴建自己的公主府邸,这是明显不愿再听她整天絮絮叨叨的了,虽说女大不中留,可这种方式却让心里人觉着别扭之极,像极了女儿赌气离家出走的样子。

周后猜的没错,已经长大成人的朱媺娖确实不想每天回宫就听到娘亲各种念叨,于是在征得父亲同意和财力支持后,长公主府建设和筹备已经正式展开,预计大约在一年之后,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豪华府邸便将落成。

朱由检从內帑中拨出三十万银币,专门用于公主府建设使用,施工方就是国戚们合股的四海建设。

对于女儿亲自去夜市出摊的行为,朱由检持默认态度,但还是指派了数名校尉暗中保护,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就在李小花等人兴高采烈地小声议论着今晚收获如何如何、明日应该多筹备些什么样的畅销品种时,离他们这个摊位不远的地方突然有纷攘声传了过来,朱媺娖站起身来向那边张望,但因为人多视线受阻,所以根本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何事。

一名十几岁的女童自告奋勇前去查探,其余人有的张罗着把剩余不多的奶制品摆在前面,几名男童在李小花的吩咐下开始整理钱箱,准备将今天的收获搬运到附近停车场。

公主的车驾以及雇工们乘用的敞篷马车都在那里停放着。

不一会功夫,那名颇为机灵的女童从人群中钻了回来,气息微喘地向朱媺娖禀报道:“小姐,前边是宛平县衙差收取税费,但被路人所阻,双方起了争执,那名路人倒是好看的紧!”

“收取税费?税倒是正常,可这费从何讲起?

妞妞姐你们守着摊子,蓉姐,走,过去瞧瞧!”

朱媺娖知道商税可是治国安邦的基石,大明能有现在这种朝气蓬勃的面貌,正是在各种税赋支撑下达成的,所以她早就命令圣源乳业的账房,一定要按期足额缴税,天家更应该为天下人做出表率,可刚才这名女童所说的费她倒是头一回听说,好奇心一起,她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由于离得不远,朱媺娖带着蓉姐穿过熙攘的人群,很快便来到事发现场,但因围观者甚众,两人又是女身之故,所以很难挤得进去。

就在这时,几名身穿灰色布袍的汉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主仆二人眼前,其中领头一人冲着朱媺娖拱手施礼后一摆手,几名汉子腰手发力,挤作一团的人群瞬间被分开一道口子。

被推开的人踉跄之下刚要开口怒骂,那几名汉子似是早就预判到一般,阴冷的眼神逼视过去,被推开的围观者顿觉一股无形杀气扑面而来,张开的嘴巴不自觉的迅速闭合,随后抽身躲到了一边。

朱媺娖带着蓉姐施施然地从口子中进了内圈,那几名汉子则是再次发力,将朱媺娖身边的围观者逼开,以免有人沾染到贵人的身子。

朱媺娖知道那几名汉子的身份,所以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她只是冲着为首之人微微点头致意后,随即定睛看去。

场中央一名身穿青色袍服的书生正在与几名衙差打扮者争辩着什么,俊秀的脸上怒色隐现,可能是知道对方身份之故,几名衙差也并未动粗,只是态度上没有软化的意思。

眼见双方争执不下,一名衙差已是分开人群急匆匆而去,显然是去找上官禀报去了。

“钱某自幼博览群书,知晓历朝历代税赋之重要,亦知古往今来之帝王,从未有如今上这般体恤民众者!正是今上取消徭役、大力消减各项税赋,方才有今日盛世光景!

无论经商还是种田,缴纳税赋乃天经地义之事,可现今圣上及朝廷早有章程,除却税赋外,天下人无须额外向官府缴纳任何银钱!

升斗小民于夜市贩卖货物,为的不过是养家也!一夜辛苦,所得不过数十铜钱,除却商税,还要拿出三交于你等,此事太过不公!

你这宛平县难道不归大明朝廷治下不成?

除却商税之外,此等所谓附加费用从何而来?有无朝廷凭证?

今日若拿不出凭证,这钱绝不能收!不然的话,钱某定要将此事刊发与皇明周报之上,教你宛平县吃不了兜着走!”

第八百三十七章 伶牙俐齿、殴打官差

这名书生模样的人慷慨,所以并未有人出身夸赞,不过他这副为民做主的姿态倒让朱媺娖对他的好感大增,心里立刻打定主意,要是此人遇上麻烦,自己说不得要帮他一把。

因为她知道自己父亲从来都是讲究让利于民,绝不会无故弄出什么名堂从民间敛财,刚才这名书生口中的什么费,听上去应该不是父皇的主意,但是事情的前因她并不清楚,加之这几名衙差好像顾忌这名书生的身份,至少不会对他动粗,所以还是先看看事情的进展再说。

“这位钱公子莫要乱扣帽子,宛平县当然是归属朝廷治下!

正是因着替朝廷打算,我们县尊老爷才想为朝廷减轻负担,这征收的附加费用,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钱公子既是周报采编,那也是属于朝廷经制官吏,与我们县尊大老爷份数同僚,怎地在此事上反倒与朝廷唱起对台戏来了?您就不怕上官知晓后降罪与你不成?

钱公子,您也是吃朝廷俸禄之人,可您今日这行举,怕不是标准的白眼狼吧?”

为首的那名衙差约么四旬左右的年纪,从说话的腔调和缜密上看得出,定是在衙门里供职多年的积年老吏,语言组织能力破强,一番话软中带硬、夹枪带棒,把这位钱公子扣过来的大帽子反扣了回去。

最后那句话讽刺意味颇为浓厚,暗指钱公子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之嫌,要是这名堂落实了,那这名钱公子的上官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厌了他。

“钱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何惧小人妄言!

报社主编舜水先生一再对我等申明,报社采编要以手中笔针砭时弊,以促朝廷改旧出新,使天下万民共享盛世之惠,但凡于民有利者,报社诸人务必据理力争,不须畏惧任何强权压迫!

某所料不差的话,今日所谓附加费用乃宛平县擅加,此举有违圣上及朝堂诸公与民生息之本意,以某看来,这才是与朝廷唱对台戏!

今日你宛平县可以擅加某项费用,那明日香河县也可无故施加某笔款项与庶民身上,若天下州县群起效仿,不言庶民之苦,只言圣上及朝廷之权威,今后谁还放在眼中?

你等今日所为,是生怕天下黎庶不乱否?”

那名钱公子丝毫没有被这名衙差的话语吓到,反而是再次祭出一顶遮天大帽,兜头盖脸冲着这名衙差头上扣了下来。

“好一张利嘴!

你一个小小的报社采编,论身份尚不入流,就敢强行出面阻挠朝廷公务,若是今日被你得逞,那朝廷之威还有谁害怕?朝廷政令还能畅行天下吗?

本官看在朱舜水之面劝你一句,速速自行离开此地,莫要自误,否则本官将以妨碍朝廷公务罪之名将你逮入牢中!

现下告知你,本官乃宛平县主簿郭松年是也!”

就在那名积年老吏被伶牙俐齿的钱公子怼的无言以对时,一名身穿青色官袍、上绣鸂鶒补子的官员在几名衙差的簇拥下,分开人群出现在场地中央,随即逼视钱公子双眸,以极为严厉的口气威胁道。

“启禀殿下,事情已经打探清楚了,凡是在宛平县界内夜市经营着,除却缴纳正常商税外,另外还需按照每月所得,每四十征一,上缴管理杂费!”

就在这名官员出场、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的同时,那名其貌不扬的校尉来到朱媺娖身侧,施礼之后小声将事情原委做了简单汇报。

“这位郭主簿开口就将此事与朝廷威信牵扯一起,此等生拉硬扯之能,在下倒是佩服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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