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 第199节

“哈哈哈哈!自今日起,孤就是楚王了!从此再无与孤作对之人了!!哈哈哈哈!”

朱蕴洄状如疯魔般的手舞足蹈起来。

“王爷!李郎中!快救王爷!”

刘富贵绝望的喊叫着冲了过来,不顾正在狂喜之中的朱蕴洄,双膝跪地一把将朱华奎的上身扶起搂在怀中,热泪滚滚而下,落在了朱华奎慢慢变凉的脸上。

他自八岁便跟在当时还是楚王世子的朱华奎身边,这三十余年的朝夕相处之下,两人之间已是宛如亲人一般,今日骤遇此等惨事,刘富贵已是心丧若死。

正在给朱蕴泷诊治的李郎中提着药箱奔了过来,放下药箱后抓起朱华奎的手腕,双指一搭后便对刘富贵摇了摇头,随即叹息了一声:“王爷已薨了!”

刘富贵抱着朱华奎的尸身放声痛哭。朱蕴洄终于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他扬手指点着殿内诸人喝道:“你等还不跪下!自今日起孤便是楚王!父王突发急症暴卒,孤自会上表宗人府言明!从今往后只要你等对孤忠心,孤定会善待你等!今日殿内诸人,每人赏银一百两!”

他不是不想将除了李三等人以外的人全部杀掉,但眼见朱华奎带来的侍卫足有七八人之多,殿外还有数个太监,并且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惊讶、不服的神色,若是自己想要灭口,单凭李三和另外一人根本不是对手。当务之急只能先稳住众人,把王府各个门户封闭住,再寻机将其他人等一个个清除掉。

“小人恭贺世子顺继楚王之位!小人誓死效忠殿下!”

李三和另一名侍卫先行跪倒在地,向朱蕴洄行了大礼;朱华奎带来的侍卫虽然心有不甘,但始终没有以下犯上的勇气,在相互对视之后,犹犹豫豫的跪了下来,但个个都是低头不语。

李郎中则回到朱蕴泷身边,装作继续替汉阳王诊治的样子,内里却是心思电转。

殿外的数名大小太监也都相继跪倒,那名去千佛殿报信的小太监则是蹑手蹑脚的顺着长廊向前殿行去,跪倒在地的太监们心思烦乱之下并无人注意与他。

朱蕴洄眼见众人明面上虽无抗拒之意,但谁知道暗地里会发生何事?最要紧的就是今日之事万万不能让更多人知晓,更不能传到府外,一旦自己弑父之举让外人知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眼珠一转,大声吩咐道:“尔等平身吧!今日父王不幸薨于此处,孤决意便在此为父王守灵七日!七日之内,殿内所有人等皆不得离开!李三,你去奉祠所叫人准备丧葬事宜,招呼些人前来帮忙料理父王后事!”

说到最后,朱蕴洄看向李三,冲他使了个眼色,李三会意后起身疾步出了偏殿。

他知道朱蕴洄是让他去武昌城内招呼人手,回来后将殿内这些人全部杀掉灭口,把朱华奎身死的真相彻底掩盖住。

“世子殿下,汉阳王怕是不行了!”

李郎中缓缓起身禀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义阉

“弑父?你所言可是当真?!”

本来安坐如山的武昌知府李骥腾地从座椅上站起,脸上满是骇异之色,在他面前跪着的正是朱蕴洄弑父时,那名从殿外溜走的小太监赵信。

十四岁的赵信是江夏人氏,八岁时便因家贫入楚王府做了杂役,后被分派到汉阳郡王府,因为机灵懂事被朱蕴泷看中后选在了身边服侍。

因为悯其年幼不易,朱蕴泷和王妃秦氏待他倒也不错,时常有打赏给他,闲暇时也教他读书识字,赵信在感激之余,慢慢对两个主人也产生了浓重的依赖之情。

当赵信在殿外亲眼目睹朱蕴洄弑父之后,在惊骇之余,赵信马上意识到自家主子的性命怕是难保了,自己作为朱蕴泷的跟班更是绝难逃过一劫。

反应迅速的他立刻避到一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偏殿的侧门溜了出去。

脱离了危险境地的赵信首先想到的是逃走。楚王府已经不能再待下去,至于离开王府后去往何处他还没想那么多,先保住小命要紧。

赵信怕朱蕴洄反应过来后会派人封闭王府大门,便一路狂奔至王府西侧的角门,然后对守门的侍卫谎称奉世子之命出府办差,最后终于顺利的出了王府。

出府之后的赵信松了一口气,内心的恐惧感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对汉阳王夫妇深深的忧虑,以及对朱蕴洄刻骨的仇恨。

作为朱蕴泷身边跟班跑腿伺候的太监,他很清楚自家主人的身体,在殿外他看到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蕴泷时,心内的直觉便告诉他,自家主人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是朱蕴洄害死了待自己亲善的主人,并且还侮辱了自己视若仙子的王妃,这个人面兽心之人居然还弑父!郡王就这么冤死,连个后代也没留下!

不行!这个仇一定要报!要不然我赵信枉自为人!

可惜自己不是身负绝技的大侠,无法亲手杀了这个恶贼,难道就让这个禽兽留在人间继续为恶不成?等这个恶贼做了楚王,不管自己回不回到家中,家里的爹娘兄妹都保不准会遭了毒手!

决不能教这个恶贼得逞!可是找谁才能制得住他?那可是楚王世子!除非京师的宗人府,可自己身上仅有几两碎银,想去数千里之外的京师难如登天!

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的赵信苦苦思索着,突然他眼前一亮:自己不能去京师告状,但官府能啊!只要将此事告知官府的大官,他们肯定会上奏朝廷!

在打着楚王有事要知会知府的旗号见到府衙通判程松后,赵信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惊骇莫名的程松立刻将赵信带到了李骥面前。

“此乃小人亲眼所见,知府老爷可亲去楚王府查看便知!”

跪在地上的赵信扬声道。

李骥和程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震惊、愤怒和一丝窃喜的味道:如果此事当真,那就意味着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座大山很快就要被移除了。

冷静下来的李骥坐回椅子上,清咳一声道:“程通判,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你我虽执掌武昌府,但对于宗室之事也是无权左右啊!现下只有先确认事情真伪之后方能上奏朝廷,可如何确定却是有些棘手,官府捕头衙役皆无权进入王府查验啊!要不你我行文上奏圣上,请京师遣员前来验看如何?”

程松拱手道:“知府所言甚是,不能单凭此人一面之词就要妄下推断!若是事情有变,知府与下官会徒留笑柄!现下须得找到有权进出王府之人前往验看才可。知府可是忘了月前悄无声息进驻武昌府之锦衣的存在?”

由于职务的关系,程松对于锦衣卫前番与崇阳郡王府相斗一事知之甚详。虽然并不喜锦衣卫的存在,但对于锦衣卫维护良善之举,程松心内还是比较认可的。若是没有锦衣卫插手,那几十户百姓不但挨了打,并且还得被人家给强拆,最后只能得到可怜的一点赔偿,自己身为朝廷官员对此却毫无办法。

锦衣卫和崇阳郡王的冲突,对于程松来讲是喜闻乐见之事。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也只有更加跋扈的锦衣卫才能制得住无法无天的朱家子孙,并且人家还是带着念紧箍咒的宗人府来的,这对于楚王一系的宗室来讲,锦衣卫具有天然的克制属性。

李骥对于新建的锦衣卫百户所并未太在意,所以也不曾关注前几日发生的事件。此时听到程松的言语之后马上醒悟,他立刻扬声吩咐道:“来人!请锦衣卫百户前来府衙议事!就说事关重大,务必请其尽快赶来!”

当李骥、程松、董成带着两百余名锦衣校尉、武昌府捕快衙役来到楚王府大门外时,大门早已闭紧。董成立即命人上前喊话叫门,捕快衙役们则是沿着两边分散开来,从外面守住每一个可供出入的角门和侧门。

在一番威逼利诱下,紧闭的王府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数名不知内情,只是奉命关闭大门的王府侍卫闪到一旁,赵信在前引路,董成当先大步向王府中行去,李骥与程松则是跟在大股校尉身后迈步而入。

“李三,做的不错!从今往后,你便是楚王府侍卫司首领!这些人全部入职王府侍卫!孤另外赏银每人五十两!你等往后好生去做,只要对孤忠心,孤绝不吝升赏之事!现下先将殿内尸首搬到隐秘之处,入夜后全部沉入歌笛湖中!”

朱蕴洄端坐于殿内的锦榻之上,神态威严的扬声道。

“谢王爷恩赏!属下此生定会尽忠职守,不使王爷失望!”

在李三的带领下,二十余名从武昌城内召集来的江湖中人全部跪倒谢恩。

朱蕴洄在把李三遣走之后,以父王新逝,殿内不得见刀兵为借口,将殿内侍卫们的兵刃全部收缴起来。当武昌知府李骥与董成等人调集兵力之时,李三已带着几十人从角门秘密进入王府,赶至偏殿后将侍卫和太监全部斩杀,刘富贵与李郎中也未能幸免,而朱蕴泷早已气绝身亡。

朱蕴洄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从今日起,他终于成为偌大的楚王府唯一的主人了,再也无人可以约束的了他,不管是秦氏还是茅氏也都会成为他的新宠。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听动静似是不少人进入偏殿的院中。朱蕴洄心内有些不喜,他威严的吩咐道:“何人敢在府内胡乱走动!李三,去将来人拿下重责!”

李三站起身来,招呼一声便带着人向殿外行去,刚走到门口时突然脸色大变,转身朝着朱蕴洄奔来:“殿下!似是官差入府!”

他并不识得锦衣卫的装束,看见穿着色彩鲜艳罩甲的校尉,知道不是官军,还以为是哪个衙门的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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