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 第198节

随着急慌慌的声音,一名太监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面上的神情很是焦急。

殿内的马氏等人闻言都是一惊,朱蕴泷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秦氏和两名婢女急忙上前搀扶。

马氏慌急的起身走向殿外,她觉着这名太监貌似眼熟,但急切间也来不及细想。

“王爷得了是何急症?可曾传府内郎中前往?泷儿就在此间勿要动弹,春萼、杏儿跟本王妃前去便可!”

马氏除了偏殿,随着那名太监顺着长廊向千佛殿方向疾步行去,殿内只余朱蕴泷与秦氏两人,殿外则是有几名小太监值守着。

待马氏一行人身影消失不久之后,朱蕴洄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外,李三等人跟在身后。

几名小太监看到世子突然出现,吓得赶紧跪倒施礼,朱蕴洄长袖一挥喝道:“都滚得远远地,没孤的吩咐不许靠近!孤要与王弟叙谈亲情!”

小太监们虽知朱蕴洄来者不善,但不敢有丝毫违抗,从地上爬起后迅速离开了偏殿,有一名机灵的小太监则是转身向千佛殿方向跑去。

朱蕴洄迈步进入殿内,不怀好意的看着一脸惊慌的秦氏淫笑道:“孤闻王弟身体有恙,今日得闲特来探视一番!孤的弟媳也在呀,真是巧了!哈哈哈!”

朱蕴泷虽然身子骨很弱,但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的德行却也是早有耳闻。眼见其口中说着探视,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王妃上下打量,哪还看不出朱蕴洄安得何等心肠。

“世子殿下,臣弟身体无碍,世子还是请回吧!不然稍后母妃回来后怕是大家会下不得台面!”

朱蕴泷努力挺直身板,用尽全力大声说道。

“母妃?哈哈哈哈!你的母妃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朱蕴洄大笑道。

他听从李三之计,命人假传朱华奎得了急症的消息,然后在去往千佛殿路过的花园中布下人手,待马氏等人经过时便将其抓起来锁进了偏僻的屋子里。

朱蕴泷心中顿时明白此中原由,心里顿时怒火升腾,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地站起身来,戟指朱蕴洄大喝道:“朱蕴洄,你这卑鄙无耻之徒!诓骗我母妃离开,你意欲如何?!本王定要去父王处告你一状!你还不速速离开此处!难道不怕父王责罚不成?!”

朱蕴洄拍掌笑道:“那个老不死的现下只顾自家修佛吃斋,怕是顾不上他人喽!王弟,你自幼体弱多病,偏偏有如此美艳之妃,孤对王弟是否能人道心存疑虑,若是不能的话,如此美艳之弟媳岂不是暴殄天物?孤即为世子,那就不该容许此等灭绝人寰之事生发!助自家王弟安抚其妃之责妃孤莫属!李三,你等几个好生陪着孤的王弟,孤要与秦妃寝宫叙话!”

秦氏已是吓得花容失色,此时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扑进朱蕴泷的怀中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脸上已是挂着两行清泪。

朱蕴泷紧紧搂住爱妻,通红的双目似欲喷出火来般瞪着朱蕴洄,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张无耻之极的丑脸。

朱蕴洄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李三,难道要孤亲自动手不成?!”

李三几人闻言立即扑上前来,两人按住朱蕴洄,两人稍一用力便将秦氏搂着朱蕴泷的双臂扯开,架着秦氏直奔后殿的寝宫而去,秦氏哭喊着拼命想要挣脱,但一个弱小女子有何气力脱离两个大汉的掌控。

朱蕴泷目呲欲裂,大口喘着粗气,拼尽全力挣扎想要救回爱妻,一名侍卫脚下轻轻一勾,朱蕴泷噗通倒地,那名侍卫顺势坐在了他的背上,另一人也有样学样坐于朱蕴泷身上,三百多斤的重压之下,朱蕴泷丝毫动弹不得。

朱蕴洄则是满脸淫笑着向寝宫行去。

千佛殿内一侧的禅室中,一身道袍的朱华奎正在闭目打坐,心中则是默念着金刚经。

他这几年渐感身体在迅速衰老,对死亡的恐惧感日益强烈起来。在武昌城内感恩寺捐献了大笔钱良后,听从方丈闻得大师的建议,将王府内的千佛殿重新整修一番后,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清修日子,对府内的所有事情几乎不管不问。

许是心诚则灵的缘故,最近两年他觉着衰老的速度已经减缓,并且已经丧失掉的部分功能好像也恢复了不少,狂喜之下使他更加坚定了清修的念头。他严厉告诫身边伺候的太监,不要把外界的任何俗事告知于他,那样会让他心生杂念,毁掉了他几年的修为。

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宁静异常的气氛,也让朱华奎恼怒不已。他正要出声喊人之际,他的贴身太监刘云贵轻轻推开静室门闪身而入。

“外间何人喧哗?本王不是吩咐过了,无有要紧之事不得打扰吗?”

朱华奎语含愠怒的看向跪倒在地的刘云贵。

“启禀王爷,适才汉阳王身边之人前来报信!世子带人前去汉阳王所居偏殿,意图对汉阳王妃行非礼之事!奴婢不得已之下只得前来禀告王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弑父

正在秦氏身上奋力耕耘的朱蕴洄丝毫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突然左肋下一阵剧痛,身子也一个趔趄倒向一边,耳边传来了一声咆哮声:“你个孽畜!本王今日定要打杀与你!”

赤身裸体的朱蕴洄急忙翻身爬起定睛一看,床榻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楚王朱华奎,身后站着刘富贵,自己的两名侍卫则是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孽畜!穿好衣袍滚下来!”

朱华奎一脚将儿子从秦氏身上踹到一边去后,用恨极了的目光瞪了朱蕴洄一眼后,喘着粗气转身出了寝宫,刘富贵紧跟在后;满脸泪痕的秦氏急忙把锦被扯过来蒙住了头,朱蕴洄狼狈的抓过床榻上的衣袍遮住身子跳下床来。

朱蕴洄一边穿着衣袍阴着脸,脑子里也在快速的转动着: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去通风报信!父王本就有废掉自己的念头,这回自己的世子之位已是难保。若是自己囚禁母妃,打死胞弟之事让父王知晓,不光是世子之位的问题了,自己能不能活着还得另外一说。

想到这里,一个狠毒的念头从朱蕴洄心头升起,他招手将李三唤过来,附耳低语道:“李三,孤日常待你不薄!今日之事断难善了!孤要是没了活路,你等也是死路一条!稍后出了寝宫,你寻机杀掉朱华奎!楚王之位只能是孤的!王府侍卫司首领便是你的了!孤另外赏你一万两银子!”

李三闻言后既喜又怕,神色变幻之间,终于狠下心来,咬着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朱蕴洄点头示意以后昂首出了朱蕴泷的寝宫,李三从怀中摸出一柄带鞘的短刃,将利刃抽出后撩起衣袍插进靴筒中,之后将刀鞘随手放入怀中,和另一名侍卫低头跟在了朱蕴洄身后。

偏殿的锦榻上,已经气若游丝的朱蕴泷紧闭双目直直的躺在上面,一名王府的郎中皱着眉头正在给他把脉,朱华奎则是背着双手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三子。

他听到刘富贵的禀报之后,立刻带着在千佛殿内专门候命的郎中以及一群侍卫赶了过来。骑坐在朱蕴泷身上的两名壮汉在他们一进院子时便已发现,这两人反应倒是很快,从朱蕴泷身上爬起来后直接从后殿溜了。他们只想着逃命,根本不敢喊叫提醒寝宫内的朱蕴洄,因为一出声就会被朱华奎带来的侍卫发现,到时肯定会被追杀;现下只能趁着知道内情的人不多,赶紧溜出王府再说,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朱华奎带着一帮人进入殿内,首先看到的便是俯卧于地的朱蕴泷,朱华奎扫视一圈后未发现朱蕴洄和秦氏的身影,便立刻疾步向一侧的寝宫行去,这边有了适才刚才的一幕。

看到朱蕴洄来到殿内,朱华奎戟指朱蕴洄怒斥道:“孽畜!给孤跪下!来人!给孤打杀这个孽畜!”

几名侍卫迅速向朱蕴洄扑去,但手上并未持着兵刃。虽然王爷说要打杀世子,但这群侍卫并不敢上去就将朱蕴洄格杀当场,现在王爷气头上下的令,说不准一会就反悔,毕竟人家事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

朱蕴洄不等几名侍卫靠近便跪倒在地,高声叫道:“父王!且听儿臣分解!是那秦氏数次勾引与我,儿臣冤枉啊!”

朱华奎怒极之下冷笑道:“你个孽畜!死到临头还要反诬他人!孤适才看的清清楚楚!秦氏脸上泪痕犹在!若是她勾引与你,为何一副悲痛之色!今日不杀了你这个违背人伦之孽畜,孤还有何面目面对王府中人!你几个愣着作甚!还不将这个孽畜打杀!”

朱蕴洄没想到父亲就在刚才短短一瞬间,便已将事情看个通透,眼见几名侍卫犹豫之下已将长刀抽出,下一步便是上来将自己毙于刀下,情急之下他继续高喊道:“父王,儿臣有绝密隐情!事关我楚王府安危!一个小小的风寒发热也会折腾月余,还请父王附耳过来!”

他一边高喊,一手背在身后轻轻一摆,李三会意后悄悄挪动脚步向前凑去,同时暗中将短刃自靴筒中拔出,倒持于手臂后面,王府几名侍卫的注意力都被朱蕴洄说的话分散掉,因此并未注意悄然靠近的李三。

朱华奎知道朱蕴洄平素无甚智计,只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加上见他神色不似说谎,因而不疑有他,迈步向朱蕴洄走了过来。

“孽畜!若是再编造谎言欺骗与孤!孤就命人将你放入獒园!受那烈犬撕咬之罪!”

说话间朱华奎走近朱蕴洄身边几步的距离,朱蕴洄膝行向前靠近后突然合身扑上将他的双腿牢牢抱住,口中大吼道:“李三!动手!”

已经碎步挪移到朱蕴洄身后几步的李三猛地窜上前来,寒光一闪之间,锋利的短刃插入朱华奎的心窝后闪身避开,朱蕴洄松开抱紧父亲的双臂后迅速爬起,朱华奎怒目圆睁,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直挺挺的倒地身亡。

殿内陡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朱蕴洄与李三,其余诸人都是呆立当场,谁都没想到弑父这种惨剧就发生在自己面前,并且是楚王府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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