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1762节

许强等人极力请战。邓展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却按照伤势轻重进行分工。伤势比较轻,或者恢复得比较好,不影响行动的安排在第一梯队,伤势比较重,暂时还不能上阵的安排在第三梯队。主力第二梯队则由其他人担任。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

守燕子坡的是蜀军虽少,却是曹昂从兖州带来的部曲,跟随曹昂多年,忠心耿耿,战斗经验丰富,又有地形可用,在潘璋的指挥下,打得非常顽强。邓展连续发动十余次攻击,损失三百四人,都没能得手。

得知邓展进攻燕子坡,曹昂随即下令攻击莲花湖的吴军,打算夺回莲花湖,解决卧榻之侧的肘腋之患。

双方在相隔二十余里的两个战场上鏖战,谁也不肯放弃,谁也不敢放弃。

得知邓展部进攻燕子坡受阻,李严随即放弃了对宣汉城的进攻,率部绕过凤凰岭北坡,赶到燕子坡助阵。在邓展与李严的轮番攻击下,潘璋所部伤亡惨重,渐渐支持不住,派人向曹操、曹昂求援。

曹昂见形势不妙,留下少量兵力驻守凤凰岭,亲率主力突击,强攻莲花湖畔的吴军阵地。

蜀军以上击下,又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吴军打得很辛苦,伤亡激增。邓展随即下令放弃莲花湖,将防线收缩到燕子坡东侧,在坡下立阵,借助地形阻击曹昂,同时集中兵力猛攻燕子坡。

邓展与曹昂在燕子坡激战时,黄忠与曹操也不约而同的展开了行动。

黄忠放弃了滚龙坡,率部回撤,在七道岩立营,留两千人防守,自己亲率主力赶往燕子坡,先一举夺回莲花湖大营,切断了曹昂与凤凰岭的联系,随即包抄曹昂身后,与邓展夹击曹昂。

曹操担心曹昂安危,发起主动进攻,却受阻于七道岩,前进不得。他也想学黄忠,派遣游击分队渗透到燕子坡一带,接应曹昂,随即发现双方的单兵作战能力相差甚远,蜀军游击分队根本无法接近燕子坡,反倒连续被吴军各个击破,损失惨重。

无奈之下,曹操派人传令曹昂,命令曹昂突围,退回宕渠。

曹昂反复权衡之后,拒绝了曹操的命令,先下令潘璋放弃燕子坡,绕道撤回宕渠,自己则先往南撤,佯装要赶往七道岩与曹操汇合,随即杀了一个回马枪,抓住吴军各部之间的一个空隙,杀回凤凰岭。

黄忠的斥候截获了几个曹操派来的信使,知道曹操命曹昂撤退,所以将大部分兵力都安排在了南侧,没想到曹昂会重回凤凰岭。一个疏忽,被曹昂突击得手。

黄忠勃然大怒,随即下令包围凤凰岭。

失去了曹昂的增援,潘璋兵力损失殆尽,只得放弃了燕子坡,西行至渠水上游河谷,迂回三百余里,返回宕渠,向曹操汇报。

经过近半个月的反复争夺,燕子坡一战以吴军付出两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夺取燕子坡落幕。

曹昂先后损失近三千人,伤者满营。半个月的战斗,面对黄忠、邓展等人的轮番进攻,曹昂打得极为顽强,虽败不乱,最后还在黄忠面前玩了一招声东击西,重回凤凰岭,也让黄忠等人见识了他的用兵能力,不敢掉以轻心,一边休整,一边部署下一阶段攻取宣汉和凤凰岭的战斗。

这时候,黄忠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皇帝陛下之前派人送来的曹操手注《孙子兵法》,曹昂的表现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是兵力、装备有明显差距,这一战谁能笑到最后,还真是说不定。

黄忠等人拿出压在箱子底下的书,摆在案头,随时翻阅。没书的将领则想方设法,或是安排人来抄写,或是几个人隔三岔五的聚在一起讨论。

为了方便麾下将领学习,黄忠上书皇帝陛下,汇报军情的同时,请求调拨《孙子兵法》五十部。

——

曹昂被困凤凰岭,曹操进退两难。

秋收已至,孙策亲征很快就要开始,他却被陷在巴西动弹不得,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曹操与陈宫、辛评等人反复讨论,商议对策,最后陈宫提出一个建议。

软硬兼施,两手准备。

软的一手是再次派使者请降,对条件做部分修改,不再坚持保留蜀王的爵位,可以考虑封侯,却要求为皇长子保留一块封地,并恳请根据益州的特殊情况,对新政进行部分调整,以保证益州大族的利益。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得到故朝老臣的支持——大汉四百年,遗老很多,有些人还身居高位,有相当的影响力;一方面是为了求得益州大族的支持,希望能将益州大族牢牢的绑在蜀国的战车上。

硬的一手则是集中兵力,争取时间。任命爨习为南中督,全面负责南中军政,高定、雍闿、朱褒等人各辖一郡,曹仁则率主力退守巴郡,准备迎战吴军主力。

形势不妙,益州有全面失守的可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不放弃益州南部的山区,集中兵力,坚守益州北部平原地区。火线提拔爨习等南中大族也是为孙策设置障碍,以孙策宁愿亲征,也不肯对巴蜀大族让步的态度而论,他对南中大族让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得到南中也会泥足深陷,至少短时间内无力北进。

这样一来,蜀国至少能争取一年半载的时间。

曹操反复权衡后,接受了陈宫的方案。

为了表示诚意,曹操以辛评、秦宓为请降使者。辛评是辛毗的兄长,与很多汝颍人相熟,能够从吴国内部寻找支持者。秦宓是广汉绵竹人,学识渊博,口才极佳,是益州名士,代表了益州大族的利益。派他们俩出使,是曹操所能想到的最佳组合。

第2503章 皇二代的教育

秋收后,孙策起驾,离开了驻跸大半年的汝阳,前往荆州。

汝阳依然热闹,甚至更加热闹。不管孙策表现得如何大度,有些话题毕竟太敏感,即使不羁如祢衡,也不敢无所顾忌的放言。如今孙策离开了,他们当然能说得更畅快,更直白些。

王朗因此愁白了头,觉得自己这个汝南太守可能到此为止了。他经历过党锢之祸的余波,知道处士横议可能带来的危害。天家无情,今上虽年轻,却是个用兵高手,焉知他这是不是欲擒故纵?豫州世家如今这么温顺,可不是天生如此,而是被反复清洗过的结果。

借着送行的机会,王朗私下里找杨修问计。杨修是天子心腹,自然对天子的心思掌握得准确些。

面对虚心请教的王朗,杨修却笑而不语,逼得急了,才说了一句:学问就是学问,上有翰林院,下有郡学,你一个汝南太守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他们不打破头,闹出人命,你就在旁边看着。

王朗恍然大悟,如释重负。

孙策听杨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车驾刚刚进入南阳境。

秋收刚刚完成,大路两侧的稻田大部分收割完毕,不少老人、孩子提着竹篮,在收割后的稻田里捡拾遗落的稻穗,有人累了,站起身,一手叉腰,看着官道上长得看不到头的仪仗队伍,却不惊慌,只是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到底好奇心重些,有的站在原处,有的赶到近一些的田垄上,打量着这些陌生人。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脚边放着一个竹篮,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大概只有两三岁,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神专注,连怀里的孩子大哭都顾不上。

一个身影从队伍中走出,踩着田垄,摇晃着身体向那女孩走去。田垄很窄,她不得不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她走到那女孩面前,说了几句什么,递上一个小包裹,又伸展着双臂走了回来,像一只展翅的天鹅。

孙策看得清楚,那是他的长女孙元,倒是和那个女孩差不多大。

孙策打开车窗,让车旁的郎官将孙元叫过来。孙元很快来了,纵身上了行进中的马车,钻进车厢,见杨修坐在孙策对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杨长史。”

杨修含笑点头。

孙策与杨修对面而坐,占据了车厢里的两个座位,孙元不知道该坐哪儿,只能站在门边等着。杨修见状,主动请辞,将座位让给了孙元。

“你认识那人?”孙策将案上的果盘往孙元那边推了推。

“不认识。”孙元掏出手帕,取了几个果子,用手帕包起,打开窗户,请一个郎官给刚才那个女孩送过去。郎官见惯了这种事,只是看了孙策一眼,见孙策不反对,接过手帕,转身去了。孙元拍拍手,坐直了身子。“我见她年纪与我差不多,却带着两个孩子,还要捡稻穗,很是辛苦,便想送她一点东西。”

“你也知道辛苦?”

“我也捡过稻穗啊。”孙元托着腮,嘟着嘴。“开始挺好玩,时间久了,腰酸背痛,晚上都睡不好。”

“你捡过稻穗?”孙策多少有些惊讶。他主张儿女们要知人间辛苦,所以经常带他们与百姓接触,却没让他们真正干过农活。毕竟年纪太小,长子孙胜也不过才十三岁,孙元才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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