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121节

“你这么说好像还很有道理啊。”杜立咽下嘴里的果肉,吐出一枚果核,声音有点含糊的说道。

陈丰看着杜立的眼神之中多少带着点宠溺。

“你莫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见着陈丰的眼神,杜立当场便炸毛了,“你这看弟弟的眼神是和谁学的?难道不知道我年纪比你大吗?”

“额……”陈丰难得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从这具身体的年龄上看,他确实比杜立的年纪小,但是陈丰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他可是比杜立要年长十岁有余了,但是这事好像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陈丰终于一脸正色的看着杜立,“难不成子言没听说过达者为先的道理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太年轻了

“起来了,都起来了,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了,还敢偷懒,小心睡梦里被敌人摘了脑袋!”就在陈丰和杜立已经将他们的早饭用完之时,身后响起了徐庶的怒吼的声音,虽然是愤怒,但是声音之中更多的还是嗔责,对着这群少年,更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徐庶本是庶子,庶母并不受父亲的宠爱,这个孩子出生那一日,父亲说了一句,“既然是庶子,便取名为庶吧。”徐庶的名字也就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下来了。

不过在徐庶八岁的时候,家族的嫡子死于非命,往后的十年里,嫡母在无所出,遂在徐庶十八岁的那年,将其过到嫡母的身下,成了嫡子,不过名字却并未有所改变。

不过,索性徐庶自己争气,带着一个庶出的名字,硬生生的闯出了多少嫡出子嗣都走不到的位置,也成就了他今日的位置,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做到了千人将,手下领导着一千人马,虽然看似不多,但武将的每一个升迁都是尸山血海之中冲锋陷阵杀不出来的,每向上爬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危机。

而这一次,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徐庶的位置应该还能往上提一提,即便没有太大的提升,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徐庶是千人将,是这一千人的士兵中的将军,这些将士平日里就是跟着徐庶训练的,所以对徐庶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此时听见徐庶的怒吼,当即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见着那些少年们慌不择路的样子,陈丰心下一阵好笑,有心想要替他们说说情,但是又考虑到每个人都需要走自己的路,而这条杀伐之路也是他们需要选择的路,若是因为他一句话便让他们心生懈怠,这便是他陈丰的罪过了,所以话到嘴边,陈丰又硬生生的将话给收了回去。

看着一群少年兵荒马乱左冲右突,陈丰也只是面上带着包容的笑容看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后世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父母膝下娇宠的宝贝吧,如今他们就已经过早的承担起家国天下的重任了。

陈丰知晓,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这些少年的身上,他能够看到的整个大唐甚至如今整个天下的局势。少年壮志安天下,定国安邦尽在其身。

“他们看起来好年轻啊。”陈丰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惹得杜立和徐庶一脸的诧异。

瞧见徐庶诧异的眼神,杜立苦笑了一下,“徐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司农虽然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岁,但是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长者。”

听到这番言论,徐庶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见着这位雷厉风行、脾气有点暴躁的将军这般模样,杜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确实太年轻了。”陈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又重复了一遍,本应该肆无忌惮的享受生活的他们竟然要承受生活这样的重担,这着实并不公平。

“公平?”徐庶有些不明白,他参军的那年方才十六岁,比这里的这些少年们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同年他参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第一次杀人之后,他的眼前都是血,脑子里都是血,睡梦之中都好似有鬼魂来找他寻仇,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晓是麻木了还是怎的,反而不再害怕了。

相反,杀了敌人就能够得到奖赏,遂每次在战场上杀了人他也只觉得刺激,而每个敌人的身上好似都写着两个字,“军功”,在这两个字的推动之下,他在战场上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每一击都是直击敌人要害,到后来,战争好似反而成了一种享受,没有争端的时候,他反倒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太年轻了。”就在徐庶回想自己人生的经历的时候,陈丰还在呢喃的念叨着,“他们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陈丰的脸上好似是带着心疼。

“我说大司马,您今年也才二十岁,不要搞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样子来作出这样的感慨好不好?”终于还是杜立受不了陈丰在耳朵边一阵阵的念叨,出言反驳了。

“你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吗?有多少人,来了战场上就再也回不去了?以后他们的父母该如何生活?”陈丰的声音并不激动,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总要有人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些什么,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国难当头的时候,还让谁来守护国家的安危?”杜立脸上带着莫名,却依旧在劝慰陈丰。

“守护国家的安危?”陈丰皱着眉头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些打理自己然后寻着野果子吃的少年们身上。

“保护国家安危的重任不应该放在这些少年的身上。”陈丰斩钉截铁的说道,“国家给了他们什么?凭什么让他们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性命?就凭他们是大唐的百姓吗?可是他们有多少人,在家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他们的父母亲人还在忍饥挨饿?他们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家人便再也没有了盼望!”

陈丰的声音有些冷,像是冰凉的钉子砸进了杜立和徐庶两人的心头,惹得两人也是一阵的沉思。

“徐将军是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才做到了千人将的位置,不知道可曾对战争有什么深刻的印象?”陈丰唇角上扬,但眼神之中却没有笑意。

“战争?”徐庶楞了一下,他也算是大大小小的身经百战,但是战争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还不就是打仗,死人这么一回事?”

陈丰笑着摇了摇头,打仗?死人?这是结果,却并非是缘由,真正的缘由来自于人的贪婪,来源于掌权者的贪婪。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贪婪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个灵魂,一个纯洁、一个邪恶,贪婪是邪恶的灵魂在特定的时机之中凸现出来的一种属性,而这种属性,在手中所掌握的权利达到最高峰的时候,随之达到最高峰。

陈丰知晓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的身份也是权利的产物,因此对于权利的黑暗,他并没有说的太清楚,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说多了反而对他们不好,而此时他身边的杜立和徐庶,显然就是不明白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到权利吧。

陈丰的笑容往往能够给人很多种不同的感受,而今天的这个笑容,却连杜立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权利催生的生物,所以至少目前来看,他们只能在权利的推动之下按部就班,但此时的陈丰忽然心里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冲动,他在渴望着有一日能够冲破这些桎梏,能够流连在权利的牢笼之外。

而这首当其冲要求他去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当权者摆脱这样的贪婪,但是当权者的贪婪却又是他们必须去掌控的东西,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带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走上他们想要的路。

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国家更加的鼎盛,当你弱的时候,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想要欺负你,但是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自然就会自动的往后退,很多时候,就算是看见你的身影,就会下意识的后退,因为他们担心,担心会遇到那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办法去应对的情况。

所以,若是想要摆脱权利的控制,首当其冲的就是让自己站在权力的顶端,或者是让自己所属的势力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端。

对此,陈丰苦笑,他好像是有着万丈的志愿和信念,但是为今之计,是逃离这个魔鬼一样的地方,唯有如此,他们方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也才有机会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活着,不是吗?

看着面前那些已经整装待发的少年们,陈丰的干劲儿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我们走吧。”

随着陈丰一声令下,众人呼呼啦啦的便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一夜的山坳,走在后面的陈丰,在离开之前还朝着这里回望了一眼,这里,大概会成为他记忆一辈子的地方吧。

深深看了一眼之后,陈丰快步的追上了大部队,在这个地方,掉队可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陈丰有些犹豫,面对这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是继续在山里打转还是离开这里。

若是继续在山里打转,终有一日会被后面的追兵追上,他们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将生活的痕迹完全抹除,但是若是他们明目张胆的下山,到了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一千多人,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暴露。

若是他们离开金禄山之时,李靖还没有能够将大军开到金禄山的山脚下,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生死一线,谁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突厥回到大唐。

“众位兄弟”终于,陈丰还是在一次休息之中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若是他们决定离开金禄山,陈丰自然愿意舍命陪君子,若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在这山中和东突厥的士兵兜圈子也未尝不可。

“咱们出去!”听完陈丰的话,很让人震惊,几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这里,没有缘由的他们不想要继续被困在山里。

其实这也是陈丰的选择,毕竟敌人的军队数量要远远比他们多,若是在山里被围追堵截,当真四面楚歌的时候,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陈丰大赞一声,“那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寻李靖将军汇合!”说完陈丰一声令下,大军又一次发动,而这一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便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之中,他们依然心存自信,因为适才陈丰说,“将大家的命运交到大家自己的手里。”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这么真实的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也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陈丰,是这个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已经身居高位的少年告诉他们,他们有选择自己的人生走向的权利,也是他给了他们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路的权利。

本来他们还对陈丰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年纪轻轻就能够身居高位的人,能够什么真才实学,且早有传闻,他的官职是靠钱财买来的,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但是今天,陈丰用他的人品想所有人证明了,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能够将事情考虑的这般透彻,哪里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够做到的?能够将所有人的想法都考虑到其中,很多当朝大员都做不到吧,可是陈丰做到了,这边足以让他为众人信服了。

一路上,众人半点也不拘谨,陈丰也并不如同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朝廷大员一般拘谨着,说话也不是之乎者也的味道,相反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谈举止井井有条,走的是以理服人的路子,这一点便又给陈丰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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