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120节

陈丰一个没站稳,脚下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被人扶起来之后,他死命的剁了两下脚,“他娘的,老子跟者拼命呢,你和混石头还来找老子的麻烦。”

这话一出,众人虽然觉得陈丰好似有点无理取闹,但是效果立马就上来了,人群之中立刻就没有那么拘谨了,好像众人都开始大声说话了。

而对此,陈丰当然是笑呵呵的回应了,时不时的众人念叨两句荤段子,陈丰还能跟一边小声嘀咕着接上,当然他的小声嘀咕也就是假装小声,至少他身边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期间,杜立不知道有多少次提醒他,“我的大司农,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吗?”

“切,这又不是在京城,御史台的人还能来这儿找老子的麻烦怎的?他们要是敢上战场来找麻烦,老子就算服了他们,不然一群拿笔杆子的,凭什么来挑咱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错处?”

得,陈丰这一句话可是给自己劝了不少的粉丝,平素里,文臣和武将多数是互相看不上的,文臣呢就觉得武将粗鲁不堪,难当大用,而武将呢,自然就觉得这些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陈丰今日,却是实打实的用一个文臣的身份站在了武将的这一边,这如何能够让他们不对陈丰有好感呢?而且陈丰此人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这一路上长途奔袭,可是当真一句累都没喊过,不仅是陈丰,杜立也并未说过累这样的话。

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陈丰和独立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走过了一段很坎坷的路,方才从西突厥的大营之中跑到了这边的山上,当真是拼了性命。

武将对人的看法很简单,说他们莽撞也好,说他们不谙世事也好,但是就是这些人,他们觉得你合心意,便会千般万般的对你好,比如说现在的陈丰。

看着陈丰左手一个果子,右手一个果子,吃的香甜。

“老陈,你吃这个,这个熟的透透的,一准儿的甜。”不时有人递上一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果子给陈丰,对此陈丰当然是不会推辞,笑呵呵的道谢,然后接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难得的安宁

震天响的鼾声传来,惊了山中的鸟雀。

第二日天色稍亮,陈丰便率先醒过来了,这一夜大概是他近来睡的最香甜的一夜,尽管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从未停顿,但他的心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得到了极度的安宁,近些日子,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即便他极力表现出自己淡定从容的一面,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也会极度的不安。

但如今,夜已深,人不静,周遭各种各样的声音却给了他内心极度的安宁,露宿荒山,和衣而眠,鼾声震天,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如意,反倒是此时,看着这群保家卫国的汉子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便是杜立这个平素里最是谦逊的公子哥也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很真实。

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陈丰还记得自己昨日里说过一句,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夕阳,却不曾想第二日竟能见到这般让人心生宁静的朝阳。

“可还觉得疲累?”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动,陈丰头也没回的开口问道。

“不累了。”说话的声音是杜立,他的声音此时很柔和,比之在长安城之中的谦谦公子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看如今的情况,我们似乎有机会脱险了。”杜立浅笑着坐在陈丰的身边,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回到了这里,选择了和这些兄弟们并肩作战,他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放弃他们选择独自逃生。

“还未可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都不是愚笨之人,先前之所以受我二人的算计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并未将我二人当成是对手,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他们如何能够不怀疑?”陈丰现在所想倒是没有杜立那般的轻松,毕竟现在他的身上牵扯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这里千余条人命,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

“便是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杜立并未涉足官场,并不知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知晓为君掌权之人的心思。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欲加之罪尚且何患无辞,更何况我二人今日所谓,已经并非欲加之罪这么简单了。”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两人之间本是心存芥蒂,在此前并不容易结盟,但是在此后,却是个未知数了。”毕竟经此一战,两方已经损失大半,本是共有四十万人马如今也只有二十万左右,一战便能让双方损失过半,这样的战争,便是历史上也是极少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战役在陈丰和杜立两人的控制之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虽说如今自己两人好似是陷入了陷阱,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达成了,如今两家的大部分兵马都被困在这里,境内兵力空虚,早已经被大唐派出的两路兵马攻占,只不过他们的消息紧密,所以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我们撤退及时,并不知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不知晓东西突厥的战争,战况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我们撤退之后,他们应该并不会继续交战太长时间,战况持续焦灼太长时间的话,将士们也受不了,所以最多后来持续了一个小时,便会鸣金收兵。”陈丰的声音很深沉,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悬而未决的样子。

“所以,最迟今日,等到两军整顿完毕,战场上的情况也被清扫完全,他们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届时,只怕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便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尤其是颉利可汗,大本营被包抄,而我与李贞儿同时消失,他不可能心中没有丝毫的疑虑。”

“那他不是应该怀疑你们两人是被抓走了吗?”杜立开口问道,毕竟当时在绑人的时候,自己等人也是做足了样子,就是做出了一副两人被绑架的模样,莫非连这样都不能骗过那个颉利可汗吗?那他可当真是要怀疑一番陈丰这段时间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与颉利可汗这般的人物勾心斗角,也难怪他日日睡不安稳了,换成是他,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莫说是睡觉了,便是闭上眼睛,他也不敢吧。

但陈丰好似做到了,也正是因此,杜立不知是不是自己感受错了,总觉得这一次两人的会和,陈丰的骨子里多了一丝的冷漠和深沉,眼里好似并不大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就比如说此前,陈丰可是决议让他放弃这边的一千大唐将士的,最终还是耐不住他执意如此,方才一路奔波的赶回来的。不知是否深入战场的缘故,好似千百人的性命,在陈丰的眼中已经如同草芥了。

他不能说这样好是不好,毕竟对他们这些兄弟,陈丰是当真从未有半点的亏待,至于旁人,杜立觉得若非此事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一千人,只怕他也不会时时挂在心头。

陈丰自然不知晓杜立心中所想,脑海之中正在飞速运转,他需要将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方才能够想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将自己这些人全部带出去,去与李靖会和。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势,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额尔齐斯河上的渡桥已经烧毁了,颉利可汗就算是想到东突厥的大军进攻,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攻进去的,多坦岭,是他的思维误区,所以短时间高冉和李贞儿的安全还是能够等到保障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安全就会越来越低,最终他定然是会怀疑到多坦岭。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之后,剩下的那一种,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他都只能选择相信,就好像是多坦岭,无论他多么坚定额尔齐斯河是人力所不能安然渡过的,但在没有了其他任何可能性的前提下,他也不得不怀疑这样的可能性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达者为先

一旦颉利可汗开始怀疑这样的可能性,若是在此之前,高冉和李贞儿还没有能够找到离开多坦岭的办法,只怕他二人也是在劫难逃。

而他与李贞儿两人,从颉利可汗的营帐之中消失,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已经战死,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至少在陈丰看来,他二人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能够让颉利可汗在大的战局方面做出退步。

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颉利可汗当真对李贞儿情根深种,最终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他们换回去,但是那时,只怕整个西突厥都会流传一种声音,便是李贞儿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让大汗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将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无论是什么情况,李贞儿都活不成了,更何况,颉利可汗也并非是那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这一点,突利可汗应该比陈丰更了解,所以颉利可汗只要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事情的大概。

按照突利可汗对颉利可汗的了解,既然知晓了颉利可汗是不会因为两个人质而做出让步的,自然便不会做出挟持人质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突利可汗可不知道颉利可汗身边长相清秀的近侍就是他的宠妃,若是知晓,或许他还会将人绑回来,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颉利可汗的威望,只可惜这一切,突利可汗并不知晓,也可以说除了陈丰以外,再没有什么外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敌人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如同突利可汗了解颉利可汗一般,颉利可汗也了解突利可汗,稍加猜测便能够猜到,他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陈丰两人确实消失了,如何能够猜不到呢?

“那绑架的场面,也只能做出来迷惑颉利可汗一般,君王多疑,想到的可能性极多,而每当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就会当做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去考量,你也说了我们刻意做出来被绑架的慌乱模样,既然是刻意做出来的,必然有破绽,我们或许发现不了,颉利可汗或许也发现不了,但是一旦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他便会不断退养这种可能。”

君王多疑这四个字,杜立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深切的体会,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是跟在突利可汗的身边,但是突利这人好像并没有陈丰所说的那么邪乎,不过对于他派人监视自己这一点,杜立还是会心存芥蒂,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存芥蒂,站在突利可汗的位置上面考虑,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但突利此人,好似并没有颉利那般的心计,这一点在平时的交流之中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不过杜立并未和颉利可汗有过共事的机会,所以对此的了解也并不是很深厚。今日听得陈丰这般说,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突利的心中对颉利那般的忌惮,原来这根本就是内心恐惧的最真实的表现。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想到这两位君王好像都不是好惹的,杜立也方才发现自己等人如今好像是进退两难腹背受敌了。

瞧着杜立的模样,陈丰安抚的笑了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到还没有达到腹背受敌的情况,如今的情形,只要我们加快速度,赶紧跑出这金禄山,只要不被突利的追兵给追上,也就算是脱离了危险。”

“那还等什么,叫大家赶紧起来吧,这么危险的额情况,你竟然还能容忍他们继续睡懒觉?”杜立大惊一下,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丰,有些想不明白,这位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明是他一大早的就在给自己灌输自己这些人此时有多么危险,结果这位竟然一脸的坦然!

“不急,昨夜奔波了半夜,也该让大家好好休养,就算是养精蓄锐了。”说到这里,陈丰长出了一口气,“况且昨夜两军交战,如今应该也还没有考量到这里,最重要的是,突利的脑子要比颉利稍微弱上那么一点,所以等到他想到打点好军营之中的事物,考虑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最早也要是今日午时。”

“你怎么猜这么准?”杜立一脸怀疑的看着陈丰,脸上就是写满了不相信。

“因为我是在安慰你。”陈丰耸了耸肩,一脸认真的说出玩笑话,让杜立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脸上的表情好像也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心里的压抑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两人蹑手蹑脚的寻着水洼洗了脸,也算是让自己暂时清醒一下,然后便在昨夜里大伙摘回来的果子里面寻了几个看起来就有点好吃的果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以前可没有想过野果子还能这么好吃。”杜立一边擦去溅到脸上的果子的汁液,一边将另一只果子送到嘴里。

“那是因为你从前养尊处优,没有挨过饿,山珍海味在你口中也不过尔尔,如今腹中饥饿便是让你吃糠咽菜,你也觉得是人间美味。”陈丰笑着说道,“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就好像果腹之物,没有挨过饿,你永远也不知道有一天你会那般的渴望那些你曾经连正眼都不会瞧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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