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405节

严格来说,僧王爷的部署安排其实非常合情合理,几乎毫无破绽,再加上僧王爷还考虑到了文武百官和满清朝廷在城外的财产利益,所以僧王爷说完之后,马上就博得了满朝喝彩,不少原本还有些腹诽文武官员也忍不住对僧王爷刮目相看,大生好感。

但也有反对声音,至少才从湖北回来已经被撵出了军机处的宝鋆就小心翼翼说道:“僧王爷,你的部署虽然正确合理,但王爷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本王忘了何事?”僧王爷大模大样的问道。

“王爷似乎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康熙爷的时候了。”宝鋆怯生生地说道:“康熙爷的时候,战场上还是以弓马骑射为主,我们大清的八旗家奴多习弓马,是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而现在呢,战场上已经是以枪炮为主,京城里的八旗家奴也闲散惯了,很多人连马都不会骑,更别说是开弓放箭,叫他们去和吴贼的虎狼之师……”

“住口!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僧王爷勃然大怒的打断,怒斥道:“我大清八旗现在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底子还在!八旗勇士天生的血性还在!对我们大清八旗的包衣家奴多加鼓励,给他们发放一批火器加强武装,再经过本王的亲自调教,如何不能上阵杀敌,再现我大清八旗将士横扫天下的锐势?”

目前戴罪在身的宝鋆不敢吭声了,鬼子六却还是站到了他的一边,说道:“僧王爷,我大清八旗的包衣家奴或许是还可以调教成才,但是王爷,吴逆贼军现在距离京城已经只有两百里了,这么一点时间,王爷你有把握把他们迅速调教成军吗?”

“这……”

终于轮到僧王爷哑口无言了,不过还好,关键时刻,慈禧突然站到了僧王爷的一边,说道:“恭王,僧爱卿既然有这个自信,就让他去做吧,就象僧爱卿说的一样,我大清虽然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但底子还在,经过僧爱卿的悉心调教,未必不能再现开朝时的八旗荣光。”

听到慈禧这话,僧王爷当然是眉开眼笑,向慈禧连连磕头道谢,却不知慈禧在珠帘后对慈安耳语了一句,“宝鋆和老六是对的,不过让那几万家奴上阵,既可以节约粮食,又可以消耗吴贼的弹药,所以我们得支持僧格林沁。”

慈安点头称是的时候,僧王爷又说道:“两位太后,奴才斗胆,还想请二位太后,给奴才新编的八旗家奴赐一个虎神营的名号。”

“虎神营?为什么要叫虎神营?”慈禧疑惑问道。

“吴逆贼军之所以猖獗,仰仗的全是洋鬼子的洋枪洋炮。”僧王爷振振有辞的解释道:“老虎吃羊,神仙抓鬼,二位太后给奴才的新军赐名虎神营,必可大破吴逆贼军,生擒曾国荃逆贼!”

慈禧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不过苦笑过后,慈禧却还是建议慈安接受,慈安开口准允,僧王爷顿时大喜过望,重重磕头说道:“奴才叩谢二位圣母皇太后赐名,有虎神营驱使,奴才定然不负二位太后圣母。”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满清朝廷里稍微懂点军事的臣子奴才不是此前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就是身在外地无法参与朝会,这次的朝会自然成了咱们僧格林沁僧王爷唱主角,不管是兵力部署还是排兵布阵,乃至人事安排、后勤供给和武器配备,基本上都是咱们僧王爷一手安排,不懂军事的百官随声附和,更加不懂军事的慈安和慈禧一一照准,既没人反对也没人知道如何反对,让僧王爷出尽了风头,一扫此前被迫把兵权交给官文的满身晦气。

但也有恶心僧王爷的情况,正当僧王爷得意不可一世的时候,坐在珠帘前面只有五岁多的同治皇帝突然开了口,说道:“僧爱卿,怎么还没完?朕饿了,渴了,还想尿尿。”

“皇上恕罪,马上就完,马上就完。”

僧王爷赶紧请罪,结果把话说出了口以后,僧王爷却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赶紧自行闭嘴,又悄悄去看旁边的文武同僚,生怕有人揪住他的语病乘机进谗,不过还好,还要仰仗僧王爷保护自己在城外的庄园财产,文武百官全都没有吭声,慈安和慈禧因为实在无人可用,在帘子后面也装做没听到,只是一起在心里骂了一句,“呸!乌鸦嘴!”

朝会散后,号召八旗包衣奴才加入虎神营御敌的两宫诏书,自然在第一时间传达全城,咱们志得意满的僧王爷也早早就派出军队到永定门外开辟营地,接收应征家奴组建虎神营,还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自己复制满清屠夫图海以家奴为兵大破察哈尔的精彩画面,摩拳擦掌只盼尽快统兵上阵,杀曾国荃一个全军覆没。

因为要忙着协助绵愉部署城防的缘故,僧王爷直到傍晚天色将黑时,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永定门外的虎神营营地查看情况,结果让僧王爷傻眼的是,自己想象中万奴云集人山人海的画面竟然根本没有出现,偌大的虎神营地里,穿着家丁服装的包衣奴才只有区区几百人,兵员少得以至于僧王爷特地请旨发放的枪支弹药都大量堆积在营中无人领取,冷冷清清有如荒山野庙。

“王爷,不是奴才们不尽力,是城里的狗奴才全都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作战,不愿意来应征入伍啊!”

“废物!蠢货!他们不愿意来,不能把他们绑着来?”

暴跳如雷的发了一通脾气后,为了征集足够的兵员炮灰,咱们的僧王爷又只好拉着惠老王爷连夜入宫,奏请慈安和慈禧下诏强行征召满城里的八旗家奴加入虎神营,逼着那些世世代代吃满人残羹剩饭的包衣奴才自带武器上战场!

……

同一天,为了给满清朝廷争取应变时间,也为了尽可能的拖住吴军的北上脚步,官文此前从正定派回保定府的清军大将佟鉴,硬着头皮率领本部军队两千余人,在固安以北和吴军主力干了一仗。

交战的结果当然是兵微将寡还没有骑兵助阵的佟鉴军大败,然而这一战却也给曾国荃和吴军将士敲响了警钟,因为换装了西方武器的直隶清军,在战场上不但已经能够熟练运用新式武器,并表现出了相当良好的军队纪律和十分顽强的精神斗志,那怕是遭到了吴军的掷弹筒轰击都没有崩溃,还以吴超越赖以成名的空心方阵抵御吴军冲击,一度打退了吴军的线式进攻。

迫不得已,曾国荃只能是动用宝贵的苦味酸炮弹,这才勉强击溃佟鉴军的步兵方阵,吴军骑兵乘势发起冲锋,用变形版锤砧战术击溃敌人。所以战斗胜利之后,曾国荃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喜色,相反还忧心忡忡的对张之洞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抢在官文主力回师京城之前破城,恐怕就真的得被迫逃往张家口了。”

同样被直隶清军战场表现震撼的张之洞点头,也没想到直隶清军现在已经能有这样的战场表现,然后张之洞才说道:“九帅,既然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我们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快进兵吧,别浪费时间了,追杀残敌的事,交给我们的骑兵就行。”

曾国荃采纳了张之洞建议,一边命令步兵继续进军北上,一边把追击敌人败兵的事全部交给丁汝昌,然后还是在继续进兵之后,曾国荃才对张之洞说道:“孝达,除了担心官文回师太快之外,你知不知道我还在担心什么?”

“担心北京的城防太过坚固,难以立即攻破?”张之洞好奇问道。

曾国荃摇头,说道:“不,我不担心北京的城防,京城的城防是坚固不假,但是京城那么大,光外城的城墙就有二十八里长,处处都有机会下手,我们只要别吝啬火药,炸出一两个口子肯定问题不大。”

“那九帅你担心什么?”张之洞问道。

“兵力不足。”曾国荃答道:“我们只有十三个营六千多步兵可以发起攻坚战,一旦攻坚不利,士卒伤亡过大,怕是很快就会出现无兵可用的情况。”

“九帅不必担心。”张之洞安慰道:“我们的细作早有探报,现在京城内外的乞丐成群,流民遍地,我们打到京城时只要振臂一呼,有的是愿意冒死一拼的辅兵可用。到时候,我们恐怕只会愁辅兵太多无处安置,绝不会担心兵员不足。”

“但是武器呢?”曾国荃问道:“我们总不能叫辅兵拿着木棍石头上战场,去和乱党武器最为精良锐健营神机营拼命吧?这么拼和白白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张之洞再是足智多谋也无言可对了,只能是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曾国荃叹了口气,仍然还是忧心忡忡,心里只盼奇迹出现,有那位神灵天使能够脚踩七色祥云而来,送给自己几万柄铁制刀矛,让自己可以武装北京城外多如牛毛的乞丐流民亡命徒,替主力军队分担攻坚作战的压力。

对了,最好再送来几千支火枪,那怕是原始的抬铳火绳枪都行。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东施效颦

如果不是满清朝廷两百多年的奴化政策洗脑洗得成功,咱们的僧王爷铁定无法迅速组建起虎神营,更别说是按计划组建起五万人规模的虎神营。

因为现在的八旗包衣奴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除了政治地位和称呼名号没有改变之外,很多包衣奴才早就比他们的主子更发达更有钱了,当官的当官,经商的经商,勤俭节省逐渐熬成个小地主的更是不在少数,至不济也能自谋生路,不用求主子赏那口狗食,又还有谁愿意拿着刀枪为主子上战场,替主子去和拿着洋枪洋炮的吴军将士拼命?

也多亏了满清朝廷的奴才体制完善,洗脑洗到两朝重臣松筠当上了内阁大学士后,遇到主子家办丧事都还乖乖穿上孝服去当吹鼓手,再加上诏书威胁说不到虎神营应征就要主子奴才一同治罪,大小主子们出面逼迫自家的旗奴家奴,京城内外的包衣奴才们无计可施,这才从箱子底翻出来祖上传下来的武器,硬着头皮来到永定门外的僧王爷营地应征。

即便如此,因为马放南山时间太久的缘故,很多包衣奴才家里都已经找不到半件可以用于战场的制式兵器,只能是提着两把菜刀或扛着锄头来当兵。此外还有不少的包衣奴才带来的家传武器因为缺乏保养,不是刀身枪头锈迹斑斑,就是刀把枪杆腐朽不堪,一碰即折。

咱们神武过人的僧王爷当然不可能容忍让自己的麾下士卒拿这样的破烂武器上战场,在虎神营内外转了一圈看到这样的情况后,咱们的僧王爷大发了一通雷霆之后,又大手一挥,马上派人联络要求鬼子六,要求鬼子六立即从兵部武库之中拔一批上好武器过来,发放给来虎神营当兵的包衣奴才装备。

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是把所有希望完全寄托在京城里目前唯一上过战场的僧王爷身上,所以鬼子六也没敢拒绝僧王爷的要求,老老实实的派人打开了武库,火急火燎的又给僧王爷送来了一批上好的制式佩刀、白蜡杆长枪和藤制盾牌,以及僧王爷点名要的强弓重箭,直接把僧王爷临时组建的虎神营当成了主力战兵装备。

也是在包衣奴才们欢呼着排队领取这些可以卖大价钱的上好武器时,咱们僧王爷才露出些开心笑容,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把本王的虎神营将士装备好了,如何才能上阵杀贼,剿灭曾国荃逆贼?”

有些人就是喜欢不长眼,咱们僧王爷正高兴的时候,直系上司奉命大将军惠老王爷绵愉突然派人传话,说是外城里的乞丐流民不听管教,不顾内外九城已经戒严,依然成群结队的沿街乞讨,屡禁不绝,问僧王爷如何处置?

“惠老王爷怎么就这样的心慈手软?”

僧王爷一听有些火大,说道:“那些好吃懒做的刁民,还用得着和他们讲什么客气?叫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把他们全部赶出城,一个都别留!不然的话,这些刁民在城里一旦被吴贼细作蛊惑,说不定就会成为京城的隐患!”

从没上过战场的惠老王爷当然对僧王爷是百分之百的言听计从,所以京城里那些可怜的乞丐流民也很快就倒了大霉,不管他们如何的哭泣哀求,磕头请免,都没办法打动顺天府的差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更挡不住皮鞭棍棒雨点般的抽来打来,“快滚!滚!滚出城!奉命大将军有令,所有流民乞丐,一律驱逐出城,一个都不许留在城里!”

“军爷,我们是为了帮朝廷打长毛才变成叫花子的啊!去年长毛打进直隶府,朝廷要我们帮着打长毛,要我们又交粮食又当差,长毛报复我们又烧房又抢粮,让我们没地方住,我们是实在没办法才来京城里当叫花子的啊!怎么现在,连要饭都不准要了?”

“是啊,军爷,去年打长毛的时候,我们宁河县差不多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可我们还是给朝廷又挖壕沟又筑墙,帮着朝廷打长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无数流民乞丐委屈的呐喊,可仍然还是毫无作用,清兵和官差仍然还是连打带赶,逼着他们出城离开,偶有流民反抗间,还当场被五城兵马司的清军士兵抡刀砍死,外城的各大城门处哭声震天,衣衫褴褛的饥民乞丐流血又流泪,无可奈何的被驱逐出城,步履蹒跚的走向城外的冰天雪地。

对于这样的场面,咱们爱民如子的僧王爷当然也多少有些心疼,可是没办法,数量庞大的饥民乞丐留在城里,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僧王爷也只能是摇头叹气道:“直隶的百姓们,不是本王不仁,是形势所迫,是吴逆贼军把你们害成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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