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264节

“花爷爷……”

吴超越的感动感激被花老狐狸拍手打断,大口大口喘息着,花老狐狸又声音微弱地说道:“还有一点,千万别让鄂勇过于闲着。在确保湖北安全的前提下,一有机会就尽量派出去参战,鄂勇出省钱粮必须仰仗你,不会不听你招呼,只要打个胜仗就大力保举,不成他们不会怪你,成了他们也只会谢你。”

“同时,你控制的鄂勇四处出击,就算当不上湖广总督,湖北兵权也照样在你手里,朝廷也更加不敢轻易动你,明白了不……?”

吴超越含泪点头,花老狐狸却又忍不住痛苦的咳嗽了起来,表情还明显比之前更加痛苦,吴超越和恩泰手忙脚乱时,门外则突然传来了戴文节的声音,说道:“二公子,吴抚台请的洋医生到了,是否让他进来为花制台治病?”

“这……洋人医生?可靠吗?”

虎父犬子的恩泰万分犹豫,花老狐狸则咳嗽着痛苦地说道:“请他进来,老夫现在多活一天,就能给慰亭多争取一天的时间。”

恩泰这才赶紧出门,亲自去迎接吴超越派人请来的英国名医,花老狐狸口不能言,只是艰难的抬起胳膊,指向废物儿子的背影,眼睛却看着吴超越,目光中尽是恳求之意。吴超越明白老狐狸的意思,便郑重说道:“花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你照看好你的子孙,尽我所能。”

老狐狸欣然,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知道自己那群酒囊饭袋子孙再也用不着担心了,知道吴超越如果真是大清忠臣,他的子孙必然能在吴超越的羽翼庇护之下富贵终身,更知道吴超越假如真有什么异心,他的子孙还有很大可能会获得更加丰厚的回报。

不一刻,雒魏林带着两个女护士匆匆进到了病房,一看老狐狸的情况没敢有任何耽搁,马上就拿出拿出真空吸痰器为老狐狸导痰,继而又为老狐狸做各种各样的西医检查,末了又提出了一个在目前中国十分罕见的治疗办法——穿刺导引肺部积水。

用中空的银针扎进肺里排液,雒魏林提出的这个抢救方案当然让恩泰和戴文节等人脸色发白,吴超越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赶紧向还保持神智清醒的老狐狸解释其中原理,结果老狐狸倒是坦然点头,立即同意了这个治疗方案,雒魏林也这才着手实行。

浑浊的胸积液被引出来后,老狐狸的呼吸又顺畅了许多,脸色也明显好看了一些,但因为用了乙醚麻醉的缘故,老狐狸当然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雒魏林则摘下脸上口罩,对吴超越说道:“吴,你这位上司的病情很重,仍然还有生命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超越无奈的点头,先谢了雒魏林的抢救,然后才说道:“雒魏林先生,请尽一切力量救他,他不但是我的上司,还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戴文节已然命人准备好了晚饭邀请众人入席,又累又饿的吴超越等人也都没有拒绝。结果也是到了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吴超越才逮到机会和马秀儒、李卿谷等人谈起即将展开的湖北和江西人事大调整,然而令吴超越颇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在民政上的这几个副手,竟然都对咸丰大帝的这些人事调整十分不满。

马秀儒不满的原因吴超越当然知道,李卿谷不满的原因也和马秀儒大同小异——当了快两任湖北按察使,论资排辈早就应该轮到李卿谷升任掌管湖北财政的布政使了,咸丰大帝却偏偏要从山西调吉祥来接替李卿谷,李卿谷肚子里当然憋满了火气。

大概弄明白了李卿谷不满的原因后,吴超越稍一盘算,便直接向李卿谷说道:“李臬台,说起来这事还真是我连累了你,我如果是个满人,这次湖北布政使的缺无论如何都是你的,但就因为我是个汉人,所以同样是汉人的你,就受了我的拖累。”

“吴抚台千万别这么说,也怪我自己也是个汉人,不然的话……”

李卿谷窝火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更加窝火地说道:“调山西布政使来湖北上任,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看着吧,要不了几天,汉口、武昌和汉阳三地,绝对是老西满天飞,醋味遍地飘!湖北一直都征收正常的商税厘金,也马上要不正常了!”

听到李卿谷的火气话,吴超越的心中一动,嘴角边也顿时露出些笑意,暗道:“看来这个李卿谷,也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把他拉过来联手收拾吉祥,把吉祥彻底架空肯定问题不大。”

作为协和医院和仁济医院的双料创始人,雒魏林在医术方面当然不是盖的,虽然目前的西医相对来说还十分原始,然而在他的悉心治疗下,一度生命垂危的花老狐狸还是在鬼门关下停住了脚步,病情多少有了一点好转,虽然还是基本上都处于昏迷状态,仍然还有生命危险,却也病情平稳,不太可能迅速断气。

乘着花老狐狸还厚颜无耻的霸占着总督位置,在得到了花老狐狸的直接允许下,吴超越也赶紧动手大干了起来,在赵烈文和阎敬铭帮助下,一边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撤换鄂勇首领,全部换上吴超越抚标里挑选出来的吴军老人。一边彻底清洗大冶、铸钱、厘金和汉口海关这几个要害单位,把靠不住的人全部踢走,换上听话可靠的人彻底收权,让新布政使吉祥来了也没办法在这几处插手。而即将仰仗吴超越扶持的马秀儒也全力配合,还把他在这几处要害和布政使衙门里的人全部移交给了吴超越,帮吴超越可以在吉祥上任后可以随时掌握藩台衙门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被无辜躺枪的按察使李卿谷言中,汉口、武昌和汉阳三地果然迅速多了许多的山西商人,四处钻山打洞的寻找各种发财门路,未雨绸缪的顶铺子买店面,还迫不及待的早早就向汉口海关和湖北厘金局伸出魔爪,各种各样的送礼请客套交情,还没正式在湖北经商就已经打起了偷逃厘金关税的主意,把全靠厘金关税供养军队的吴超越搞得是窝火万分。

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山西商人打起了吴超越的主意,这不,这天正当吴超越和赵烈文、阎敬铭等人商议来年的军费预算时,吴大赛就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奏报,说道:“孙少爷,外面来了一个山西祁县的商人想给你磕头,这是他的拜帖和礼单,请你过目。”

“不见!”吴超越没好气的喝道:“没看到我这么忙?什么破商人,难道不知道老子从不收贿赂,还敢给老子递礼单?找死!”

一向听话的吴大赛难得违抗了一次吴超越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把礼单递到了吴超越的面前,说道:“孙少爷,这份礼单有些与众不同,还是请你看一看。”

吴超越没好气的瞟了那礼单一眼,然而吴超越又马上愣住了,因为那份礼单上,用工整得象是印刷体一般的楷书写了十个小字——乐输纹银三十万两助饷!

“乐输三十万两军饷?!”旁边的赵烈文也惊叫了起来,“这商人是谁?一出手就助饷纹银三十万两?别说湖南湖北了,就是在上海广州,也没那个商人有这么大手笔啊?”

“乔……什么庸。”

阎敬铭等幕僚同样失声大哗间,突然忘了那商人名字的吴大赛赶紧翻看拜帖,然后才说道:“乔致庸,是叫乔致庸。”

“乔致庸?”前几天才刚想起过一部扯淡电视剧的吴超越一愣,然后还下意识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更扯淡的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精诚所至

“山西商民乔致庸,叩见抚台大人,抚台大人万福金安。”

与捐献军饷的豪爽出手截然相反,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乔致庸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出现在了吴超越的面前,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五官平常,透着一股精明强干的气质,向吴超越行礼时动作谦卑,又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劲,象是并不怎么畏惧凶名显赫的吴超越。

“乔东家不必客气,请起,坐。”

被漏洞百出的螨遗剧洗脑,先入为主的认定乔致庸是个忠心耿耿的满清奴才,吴超越对乔致庸的态度自然也就不是特别好,只是象征性的招呼乔致庸起身坐下,并没有象平时那样喜欢亲自搀扶什么著名历史人物起身。而乔致庸当然也不知道缺了应得的优待,还恭敬谢了吴超越,然后才坐到了下位。

“久闻乔东家仗义疏财,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吴超越微笑着说道:“一出手就乐输三十万两纹银,真是让本官大吃一惊。老实说,本官见过的富豪巨商虽多,但是象乔东家这么出手大方的人,还真没见过。”

“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乔致庸恭敬答道:“商民也不敢欺瞒抚台大人,在山西时,商民虽然也多次捐资助饷,但每次最多也就三五万两银子,一下子捐出三十万两纹银助饷,对商民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哦?竟有这种事?本官有何德何能,能蒙乔东家如此错爱?”吴超越满脸的不信,心说你小子蒙谁?陈建斌早就告诉我了,为了帮满清野猪皮镇压太平天国,你一出手就是四百万两银子,然后每年又捐一百万两,骗人别处去,我这不行。

“抚台大人恕罪,商民这一次捐赠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为商民之前斗胆探听过大人麾下军队的情况。”

乔致庸的回答让吴超越有些诧异,说道:“知道大人的军中法规森严,每次发饷都是当众列队颁发,从不克扣士卒军饷一两一钱。商民不管捐多捐少,都一定能分毫不差的发放到杀贼平叛的士卒手中,不必担心象在其他地方一样,捐纳的军饷一大半落到上官手中,士卒只能拿到三四成甚至更少,所以商民才心甘情愿的多捐。”

吴超越有些愕然,回过神来后又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忠心满清的狗奴才,然后吴超越才微笑说道:“想不到乔东家如此细致,来汉口不过数日,竟然连这样的琐碎小事都已经探听得一清二楚。”

“回抚台大人,商民斗胆认为这绝非琐碎小事。”乔致庸不卑不亢的反驳,道:“我大清军队之所以屡败于洋人和长毛,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贪腐,将喝兵血兵怕死,前线士卒领不到足额军饷,自然不愿为朝廷为百姓卖命,为了糊口饱腹自然也要做出扰民之事。抚台大人清廉如水,爱兵如子,军法严格上行下效,商民自然愿尽绵薄之力。”

说罢,乔致庸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抚台大人,商民不敢欺瞒,商民来到汉口已经有一个月了,只是商民素来低调,不喜张扬,所以就连许多汉口的商家都不知道商民已经到了汉口。”

“啥?你已经来汉口一个多月了?”此前认定乔致庸是吉祥开路先锋的吴超越又是一愣,疑惑问道:“那时候朝廷还没决定调吉藩台来湖北啊?这么说,乔东家你不是为你们山西吉藩台来打前站的?”

“回抚台大人,的确不是。”乔致庸猜到吴超越疑惑的原因,便坦然答道:“商民之所以来汉口,是商民在汉口的店铺报告汉口这边商贸发展迅速,百业兴旺,且湖北十府一州在抚台大人你的治理之下稳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是中原诸省中唯一的世外桃源,商民故而亲自来到汉口观摩了解,尝试扩大经营规模。不曾想却赶上吉藩台调任湖北,让抚台大人生出误会,商民有罪。”

估摸着乔致庸没胆子说谎,吴超越倒也对乔致庸生出了几分好感,便又问道:“那么乔东家,你今番来拜见本官,又是为了什么事?”

“回抚台大人,没什么事。”乔致庸恭敬说道:“商民今番来拜见抚台大人,主要目的就两个,一是求见抚台大人尊颜,偿多年宿愿,二是捐银助饷,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抚台大人若是公务繁忙,商民这就告辞。”

“啥?”吴超越又有些傻眼,还忍不住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说道:“难道,乔东家你就不想找本官谈你票号汇兑的事?”

“票号汇兑?”乔致庸比吴超越更诧异,反问道:“敢问抚台大人,你也对票号汇兑的事感兴趣?”

吴超越更傻眼了,因为吴超越此前还以为乔致庸要象电视剧里一样,要自己把湖北的税银交给乔致庸汇兑,却万万没想到乔致庸送上三十万两银子,就是想当面给自己磕个头。诧异于自己的魅力之下,吴超越也只好随口说道:“久闻乔东家素怀汇通天下之念,决心要把票号开到全国,方便商家相与贸易通兑,活跃大清商贸,我还以为乔东家是想让我在这些方面帮忙,所以随口问问。”

乔致庸的身体开始发抖了,看着吴超越满脸的难以置信,片刻后,乔致庸竟然还离座向吴超越重新跪下,磕头说道:“抚台大人明鉴万里,商民的确久蓄汇通天下之念,然而不管是同行相与,甚至商民店铺的大小掌柜,都说商民之念不过是痴人说梦,商民也从没敢请求任何官员襄助,若抚台大人能在此事上对商民帮助一二,商民定当结草衔环,鞍前马后,报答抚台大人的大恩大德!”

说罢,乔致庸还连连磕头,情真意切到了极点,吴超越这边却再次傻眼,暗道:“又摆乌龙了,原来这个乔老西还没着手搞什么汇通天下,我把话给说早了。”

尴尬过后,吴超越又随口说道:“帮你点忙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只是湖北巡抚,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最多只能保证你的银车在湖广境内畅通无阻,也可以派点兵保护你的银车安全来往,还有周边几个省份,本官也可以替你介绍一下,帮你在江西、四川、湖南和云贵这些地方建立银号,先把汇通西南搞起来。”

“若真能如此,商民定当再捐五十万两纹银助饷,以谢大人恩情之万一!”乔致庸激动的回答道。

“那你放手去干吧,先把章程理出来,然后我叫阎敬铭和你商量如何具体操办。”吴超越随意挥手,又更加随意地说道:“还有,乔东家,你也别把眼睛只盯在票号上,要向管理制度更完善和盈利方法更多的洋人银行多学一学,汉口码头上就有一家上海洋人银行的代办处,你可以去参观参观,向他们多学学,如果可能的话,就别搞什么票号了,直接建银行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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