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宰相儿子 第78节

  通常来说是睦州铸钱局(神泉监)的团队过来开采,然后把铜矿石运回睦州铸钱。

  针对神泉监这机构,不论是苏州还是睦州都对他们没有治权,他们是户部的派出机构,两浙路转运司代管。

  两浙路上的矿产的管辖权是他们的。矿石不多,负担大成本高的时候他们要走就走了,没谁管得了。如果是商号,不解决这群矿工的问题,老许会放他们走就奇怪了。

  这也好,张子文真看中了水边的那些位置,然而它们偏偏是矿区,理论上无法买卖。就算租赁,以后有什么变故又面临拆迁搬家,甚至还要和“央行”那帮孙子扯犊子,论算账算计,鲜有算得过那些金融血滴子的人。

  张子文舔舔嘴皮,“转运司和神泉监真放弃了矿区,权属交给你昆山了?”

  许志先惨笑道,“不就是这样的吗,白纸黑字,文书都在呢。”

  言罢,吩咐下属去吧转运司的文书拿来交给张子文看。

  许志先再道:“老天爷啊,也不知谁来可怜可怜我,我拿这些废矿区干嘛,难道打造锅碗瓢盆去苏州推销?”

  张子文试着道:“如果海事局要这些地呢?”

  许志先楞了楞,“公子真会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开个价吧,合适我就买?”张子文道。

  就此一来许志先像个碰瓷党模样,拉着张子文不许走,当即起身:“好说好说,要就带我去看,县衙以东之地区,看中什么地方就画给你,我昆山县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地。不收钱,白送。条件是但凡你拿走的地,地上的村民矿工有一个算一个,你海军负责,再也不关我昆山的事。”

  张子文也不能表现的太兴奋,于是佯作迟疑。

  许志先压低声音道:“我是你的话,既然想降低海军费用,这是个机会哦。我昆山受苏州管辖,有维稳需求,不敢放他们涌向苏州。但你海军不受苏州管辖,真是你有难处时,依据执政经验浅薄,没稳住,被他们跑苏州去散步,难道州衙还能赶走不成?往哪里赶对吧?”

  许志先一拍手又怂恿道:“这不明摆着,苏州终究是要放粮救济的。若发生了这种事,换我我就惨了,但你是皇家部门,不在苏州系统内,难道他还能进京去弹劾你不成?我要是有个你那样的爹,我老许就不怕他们,敢和他们干到底。”

  张子文故作迟疑,“说是这么说,但我海事局现在也寒碜,连官署都要过租借,这样的衙门整个大宋数得出几个来?所以虽然可为,而实际我不能为。除非……再给我一点甜头,让我度过难关?安置那些人的费用不小,算来算去,我不如去苏州租借个大宅子养猪搞外块。”

  许志先就显得不高兴了,“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皇家海军去养猪搞外块,终究不成体统。”

  张子文摇手道:“你不懂,现在东京宠物猪比较热门,作为斗蟋蟀斗鸡的升级产业,从前景看斗猪也不错。娱乐项目门槛低来钱快,皇帝喜欢这些,我以为你知道这事的。”

  许志先给出了最后的条件,“公子别说这些了,干脆那些矿也算海军的,有座算一座,但凡你要的土地,出矿都是你的,不说发财么,炼化些器物卖去苏州,也算是踏踏实实的产业,名声和政绩都有,难道不比养斗猪好听?想必老张相爷也不希望你养什么斗猪吧?”

  原本以为这纨绔子弟要墨迹,哪知到此张子文一拍桌子起身:“呈交,白纸黑字,现在把转运司给你的矿区产权交付海军。这些土地上的人、鸟、兽,我全部接手。”

  老许倒也不觉得被套路,不过还是眯起眼睛盯着张子文:“那些人……哪怕你把他们当奴隶用,只要篓子别通大了,本县可以当做看不见。底线是:他们是大宋的子民,你海军不具备民政治权,有问题来县衙沟通,吃相不能太难看,尤其不能出现群体伤亡?”

  “这当然。”

  张子文觉得他的条件已经很宽松了。

  总之信息不对称时就能遇到这样的好事。这和张子文是宰相儿子没什么关系,需要的是眼界和胆识。

  譬如后世的特殊年景里,不用你爹是宰相,只要有个弯弯身份证,又装的像个商人,也能拿到类似这种近乎免费的国有资产。那些官僚并不比许志先聪明多少,甚至还更蠢……

第142章 这不儒雅

  “许张二贼会面、朋比为奸,就此展开了滚滚历史巨轮”。

  这句会不会被将来的宋史记录谁关心啊。

  所谓拿到贼就要连夜审,现在两个平级官员瞌睡遇到了枕头,便连夜领人勘察现场,讨价还价。

  在许志先看来那些地和人都是负担,合约细节都不愿意管了,在三更天时候于“海军衙门”签署了文件:从昆山的水岸线开始起,向内陆推进二十里区域,永久归属皇家海事局。

  这样的合约若捏在没有后台的商号手里,是可以变更的,花点钱补偿就行。但既然权属方是海事局,基本上就真是永久了。

  所谓的“海军衙门”其实就是在矿区临时征用了一个工棚,许志先和张子文凑在微弱的灯火下,敲定细节后签署的。

  海边亮的很早,诸事搞定后天边有了微弱的亮光。许志先带着差人急急忙忙离开这全是“暴民”的地方,留下了艺高人胆大的张子文在这里。

  张子文这才有机会观察这弥漫着臭味和湿气的工棚。

  同时有刺耳的鼾声入耳,说是说征用,其实也不存在征用,现在这个工棚还真是海军的资产了。

  破败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在呼呼大睡,昨夜喊了许久喊不醒,像是喝醉了。鉴于臭气比较浓,没谁愿意把他叉出去,只能由他呼呼大睡了。

  现在,张子文走出来,看着水边方向微弱的日出。

  外面坐了一群七八个妇女,领着孩子。小孩子贪睡还不醒,她们便用布裹着娃的脑壳抱紧。

  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醒来了,也不会说话,胆子有点小的躲在娘的身后,时而偷看张子文一眼。

  小姑娘的娘倒是胆子大,试着问张子文:“小官人,往后咱们还能住这棚子吗?”

  “随便,没去处就继续住吧。”张子文看着远方喃喃道。

  “地是不是被卖了,咱们还能留下吗?”

  见张子文好说话,她们胆子也逐步大起来,纷纷开始说话了,“现在有许多男人出海没回来,咱们没地方去?”

  “这地现在属于海军,想留的都可以留下。”

  张子文说着向别处走。

  她们面面相视。这时代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土地在官府时没谁想管,但被老爷买了后,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地里有群外人,通常都是驱赶,或者放狗咬什么的。

  老爷们还能围来,路过都不许。或者说这座山是某员外的,贫民捡柴火打猎都不行,那属于类似“偷窃”的罪名,被护山队干掉一般没人过问,温柔些的捉了送去县衙就会重判。

  所以“留下来”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用,但仅仅这样她们开始喜欢张子文了,相互交头接耳,消息快速在传播,说是遇到了个不错的小老爷……

  中午时候张子文来到中心地带,聚集了很多人。

  看似这里已经形成了属于水边贫民的市集,有事没事的会集中在这里交流,交换一些物资。

  见张子文来到,有些胆子小的人带着自己的物资先走了。另外许多无所事事的人都围观似的,过来看着张子文。

  张子文走走看看,随即在一个摊位上蹲下,看看这小伙子的物资。

  他怯生生的道:“是不是冒犯到老爷了,需要挪走吗?”

  张子文放下了那些手工制作的简单物品,又看看周围道:“都不用搬走,你们在这里蛮热闹的,如今你们都算海军的佃户,该干啥就干啥。”

  有过这句确认后,全部人高兴了起来。

  佃户规矩是可以在这里合法的获得生存资格,也就是可以使用老爷的生产工具和资料,但必须交租。简单点理解就是,有田就可以种,有猎就可以打,有鱼就可以钓,有鸟就可以捉。

  交租的话,这年景的通行规则是交六成,佃户留四成。

  官府也可以有佃户的,且自古以来和官府打交道哪怕是遇到昏官,也是相对简单的一个事。

  就以衣食住行的“住”来说,虽然并不便宜多少,但租住公屋最单纯,最不容易遇到加租啊、被撵走啊啥啥的幺蛾子。

  另外做官府的佃户,通常是对半开。

  于是有个胆子大些的男人道:“既是海军的佃户,对半开老爷看得行不?”

  张子文想了想,站在高处开始演讲:“现在这里也没啥子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想种地也不行,真有耕地的话轮不到我来。太细的条款就不讲了,都发挥所长收集物资吧,能打猎的打猎,不行的收集炭火柴火,加固棚子,先熬过这冬天再说。分成的话四六,交四成给海事局用于统筹。”

  纷纷点头。

  张子文最后道:“不过今年情况特殊,免租。大家都尽量积累点物资应付冬天。”

  “小老爷,这个地区猎物和柴火都有限,人又多,出海捕鱼的人也凶吉难料。最终的出路恐怕还要开采些矿石出来,哪怕低品位的铁矿不值钱,好歹也能换些粮食贴补?”

  说话的这男人张子文认识,就是昨夜在棚子里喊都喊不醒的醉鬼。

  张子文考虑了一下道:“也不是说这个计划不行,但暂时来说我这里庙小,没工钱开给你们,就算开了也有限。”

  “也没指望拿到工钱,老爷若能给点粮食,支撑过冬天也行,来年再想办法。”一个妇女说道。

  “这不公平,不讲究,没工钱是无法开工的。”那个醉鬼说道。

  另外还有几个婆娘比较担心的道:“矿产是皇帝家的,哪怕老爷给工钱也不能开工吧,会杀头的?”

  “海事局是皇家部门,采矿权是我的,在这里我就代表皇帝。”

  张子文对她们表现出了这样的信心,却也道:“就算要重新开矿,也不是马上能动。需要权衡策划,还有许多前期准备工作。”

  就此一来,不少人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暂时肯定是困难的,张子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摆手道:“在我考察全部矿产评估完成前,大家能做什么做什么吧,关于打猎捡柴要小心,不是小心猛兽,实际上人心比猛兽可怕。关键点在于‘审时度势’,确认了是公家地区,哪怕违规也真没几个差人愿意管你们,就算管了我也有办法缓冲。但严禁进入地主领地。相信我,冬季即将来临,大家最需要物资的时候,就是他们提高安保等级时候,他们会把你们看做暴民,神经会绷紧,容易擦枪走火,会死人。”

  大多数人在考虑张子文的警告。

  那个醉鬼又低估道:“这不公平,不儒雅,咱们都快饿死了,捡点柴火都不允许,寒碜!”

  张子文从高处跳下来,几个大步走过去提着他的衣领,“你个白痴就知道逼逼,再尼玛罗里吧嗦的我就把你驱逐。别人没粮食了,就你满身酒气,许多男人像企鹅一样勇敢的出海打渔了,就你在屋头睡大觉。沃日……”

  四九和徐宁半张嘴巴,这是他们第一次很会讲道理的公子连续大爆粗口的。

  醉鬼其实胆子小,不敢吭气了。

  不过他那头大脖子粗的婆娘又跑过使劲拉扯着张子文手臂,“放开他……他又没说错,他虽然有点懒,却是有见识有技术的人,我不允许他出海冒险。他在咱们群中是老爷的地位,当然应该喝点酒。”

  “你拉倒吧,再逼逼我连你一起驱逐。”

  最终张子文又和婆娘吵了起来,四九和徐宁急忙拉开,拖着张子文去了。

  没了“外敌”后,婆娘又操起棍子追着醉鬼打,“你个狗日的,整天就会满口跑马得罪老爷,若被赶走了没地睡觉,老娘把你卖给黑店制成人肉包子。”

  老酒鬼指着她鼻子道:“你个贼婆娘是因长的会吓到人,否则爷爷早把你卖青楼换酒了。”

  切。

  周围的人对此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纷纷散了……

  天气越来越冷,苏州城的景致仍旧如诗如画。

  李晓兰站于画舫上,不与同游的苏州名士交谈,显得冷淡。只是看着某处发呆寻思:不知此一时刻他在干嘛?

  想到深处时而高兴,时而又皱眉。

  心腹护卫最是了解小姐的心思,难免有些担心的提醒:“小姐勿要多想,兴许您就快嫁给吏部侍郎张商英做侧妻了。”

  李晓兰没说话,轻叹了一声。

  护卫又道,“张家老爷虽年六旬,却身体尚佳,儒雅风流,多才多艺。虽不是小姐的最佳所想,但此事关乎家族安危,乃是老爷亲自定下的。不可节外生枝,否则影响太大。”

  “我没说张相公不好,只感慨于这时代女性永远都身不由己。有时我就在想,即便家族继续做大,又能如何呢?”李晓兰喃喃道。

  “不能如何。但不做大只能摔落,这年景做事越来越难,没人护着寸步难行。老爷也没有办法。”心腹护卫道。

  “回去吧。”

  李晓兰失去了泛舟的兴致……

第143章 苦其心志

  张子文和徐宁一起进了苏州城。

  在街上上走走观察一下,观察各种材料的价格,以及人工价格。

  近两日来,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把海军名下的全部矿井进行了评估。

  得到的结论是大部分都有矿石,但不值得再开采,只要挖,的确能挖出些东西,但处于鸡肋状态。

  像是能产出品位中下等的铁矿石,但是不确定剩余储量的现在,面临亏损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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