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宰相儿子 第47节

  “暴风骤雨将至,我要这人留在京城听用。”张子文道。

  唐俊红略一思考道:“小的明白了。那就不妨让开封府把他判的严重些,刺配往河东路边境看管粮场如何?”

  这在大宋律还真算严重的处罚,《水浒》中的林冲是发配往沧州看粮场。至于边境粮场,当然更混乱更危险,更容易背锅。

  张子文听后微微点头,“接着说?”

  唐俊红略带猥琐像的又道,“三叔唐恪乃河东转运使。关于押送贼配军程序上,为了节约官府资源我朝有不少先列:将押送就地交给即将前往发配地的官方队伍。那便可以简化程序,在判决后把鲁达直接交给三叔唐恪的亲卫。而根据大宋律鲁达是自首认罪,所以不存在审了,走简化程序,若林知府不是有意为难的话,最多最多两日,鲁达的判罚程序就能走完,如卑职介入催促还能更快些。”

  “日前拜望三叔听他提及,河东转运司和陕西转运司间,有批军资要交接,但陕西的人尚未到京,而二叔赴任在即不能耽搁,需留人在京城做交接事宜。这样一来,河东转运司的留京人选中,操作一下可以有鲁达名册。”

  “公子放宽心,小的会尽快把这些包圆。”唐俊红最后道。

  “就这样,我当做你这番话是对我立下军令状。”

  张子文带着徐宁离开了。

  唐俊红微微头皮发麻,但没办法,现在像是卷入了一些正在进行的大黑幕中,没有退路只能顶着干了,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种。

  好在,专门请教唐恪的时候他像是也一定程度卷入了,且算是为张子文这大衙内的计谋和人格做了保。

  唐俊红知道暴风骤雨真在酝酿,虎文当时一言不合就把张小国和宋子铭挂了,而现在公然操作鲁达这种冲锋队长留京的事,仅仅是想,都能让人背部发凉……

  空花盆放在桌子上。

  里面埋藏着希望,埋藏着吴清璇寄予厚望的千叶牡丹种子,但还没有发芽。

  张怀素系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坏。

  普通人别说杀人,哪怕杀猪杀羊都需要些胆量。但有两种人例外,一种是受到狂热宗教诱导的蠢人。另外一种是手上沾过太多血麻木了,那么他看待事物的眼光也就自然而然变得冷酷无情。

  能力一定可以通过训练获得,无情感能杀人的确是一种超常规能力。张怀素系的人,显然这两大因素都占据了。尤其需要慎重对应。

  张子文其实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最近已经经常睡不着,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这证明下意识始终记挂着这些人和事,哪怕睡眠了右脑也在工作。

  要想恢复汴京城的秩序总体上艰难。用常规手段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他们有非常厚的政治护甲,羽毛已丰。

  上层贵人总是在高高挂起,诸如小铃铛这样的底层总在逆来顺受,想表现得与世无争却只是镜花水月。事实上在这循环中没人可以超脱在外,不论是否受到直接迫害,底层总在严重失血。不论是否同流合污,上层也总不可避免的享受着带血的富贵和荣耀。

  并不需要参与,总之在一些问题上不作为,就是真真实实对国家和百姓的严重犯罪!

  不是过失,是犯罪!

  就是因为不参与不吭声,小铃铛兄长的腿才这么容易被人切下来,还要赔偿切腿费。四大才子在遭遇了屈辱后,怀着阿Q精神仍旧被人丧心病狂的杀害!

  总之走到这步后哪怕破了案子,明正了刑典,诸如小铃铛诸四大才子的家人,她们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官府。人心就是这样逐步丢失的,以至于二十年后金人兵临城下,披肝沥胆的张叔夜们尽了全部努力,也没组织出像样的京畿保卫战来。

  这是因为金人南下时,京畿的中坚力量就是长大了的小铃铛们,是长大了的王曦凤的儿子们。

  环境经历决定人性格和作为,这不是说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认为金人未必比张怀素们可恶多少,他们也从始至终没原谅过官府,于是他们有足够逻辑的选择不信张叔夜的说辞。

  这就是古代药丸党的逐步形成,这尼玛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公信力三字说明一切,也决定国运和国格!

  居于这三字,张怀素他们必须死,把这些人做掉后小铃铛们也不会原谅官府,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了,但好歹可以证明有群人不妥协,可以证明作死的一定会死。

  大宋可爱的在于总有这样一群人在努力。譬如二十年后,张叔夜带两万精锐从登州起兵时当然知道守不住的,甚至不确定能否突围进京。但他选择了转战十数阵后浴血突围,带着两个儿子进京组织东京保卫战,最终失败了。

  居于张叔夜这性格,现在时机还没完成成熟,但已经不能再拖。张子文知道:可以去忽悠张叔夜扛事了。

  将要做的事换任何人都不敢。但老张敢,这家伙是个类似陆秀夫的极端份子。

  居于今日所观察到的细节,现象的背后有本质,红叶观之内有大猫腻!

  张子文认为:步军司消失了的那批超级管制兵器神臂弓,大概率就在红叶观!

  有了这批战略杀器,以张怀素们的心性、资源、胆识、渠道和护甲,难怪他们有恃无恐。因为操作得好,他们真能确立谋反的心态和作为。

  但水能载舟也能毁灭,怀璧其罪!

  有这批东西在手里,只要真被张子文踩中,这个案子就是杀上万把人也是理由足够的铁案。

  隐忍到了现在,总算到了撒鹰时,他们的死穴正在逐步浮现。

  当然也有猜错的可能,所以需要假张叔夜的手来做这事。说穿了老张有这魄力和胆识,毕竟是官,毕竟是皇亲国戚和宰相世家。

  假设张子文不幸猜错,由老张叔夜攻打进去造成杀戮,问题大不到哪,反正他早就被看做官场二流子了。张怀素他们吃相难看是确定的,于是张叔夜最多也就降一级滚出京做丘八。

  但张子文是“民”,身在相位的爹不能被太大的事件影响。如果是张子文出手又猜错了,没找到那批神臂弓,还造成了杀戮,就药丸了。

  虎性不代表无脑,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未开战前张子文已经做好了让张叔夜背锅的准备。

  “陶节夫部的边军到了吗?”

  对这个问题张子文显得忧心忡忡。

  “还没到,不过应该快了。”徐宁摇头道,“以卑职经验看,算日子和路程,约三日后能到。”

  张子文微微点头。

  京城是个大染缸,就算早前事情没这么严重时,京畿的人也不能用,何况现在。

  京畿系是养猪的圈子,且张怀素在京经营这么多年,拥有太多人脉渠道,握有太多权贵小辫子。稍有不谨慎,导致消息走漏,或踩空找不到那批神臂弩,或是张怀素等人提前发难,要死太多人。

  唯一庆幸的是,随着宋乔年倒台,他们的铁三角圈子已经被张子文破了。盘踞东京上空的这头“青龙”,其龙域大幅弱化。

  待陶节夫部战士进京时,就是白虎杀青龙局……

第89章 陈留小迷糊

  神权和政权是一定程度上的跷跷板,政权公信力弱化时,官府就很难掌握世俗,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们靠近宗教思想受其引导。

  张叔夜恨死这样的形势,在田间视察的现在,感觉信道的人正越来越多。人们慢慢淡忘了国家民族以及宗室皇帝概念。但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愚昧又善良的民众身上,所以喜欢用鞭子抽人的张叔夜现在也只能干瞪眼。

  在田埂上蹲下来,看着在田间劳作的妇女,还有两个小孩子在田埂上跑跑跳跳的嬉闹。

  张叔夜记得这婆娘以往有头牛,现在却不见。问她“你的牛呢”。婆娘说去道观求事是需要祭贡,为给弟弟求姻缘把牛牵去道观了。

  老张被这该死的蠢婆娘脸都气绿了。

  “这根本就属于扯淡,你登记在县衙的牛怎能说没就没!在我朝私自处置耕牛是重罪,你这婆娘难道不知?”

  张叔夜在这田埂上就大骂了起来,把旁边两个小孩子吓到了,男孩唯唯诺诺的不说话,而女孩则眼泪汪汪的模样。

  张子文现在就站在张叔夜的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老张觉得这婆娘也真的是够了,理论上她因为蠢、亲口对官员承认这事,已经可以刺配五百里。但正因为她蠢,根由不在她。追着怼她,显然属于吃饱撑了的怂蛋,不是张叔夜风格。

  最终指着婆娘吩咐:“把这婆娘拖出来抽三鞭!”

  身边差人果断行动,把婆娘从田里拖出来抽得大喊大叫。

  张子文也被雷到了,老张还真会人性化执法。

  抽了鞭子后也就不计较了,张叔夜铁青着脸走开,去别处视察。

  张子文看看两个娃,又看看妇女。

  有一点是肯定的,牛已经要不回来了,被他们杀了。说是说用于求神祭天,其实是那些人摆放一个处理过的牛头骨出来反复用。至于牛肉已经被他们卖了。

  在这资金扎堆的京城里,牛肉基本是天价,连皇帝都不会经常吃。

  张子文离开的时候道:“其实直接把牛牵去你看中的姑娘家,应该还是能说到亲的。这也违规,但只要牛在陈留县,张大人就不会那么火大。”

  “我知道这些的,但只因之前去道观多过嘴,不还愿不好。在村口老王头建议下只得把牛送去了。”

  那个童言无忌的小男孩说道。

  妇女当即瞪眼,示意熊孩子不许乱说。

  他们说的张子文当然明白。黑恶势力勒索人未必真的需要“坐实”,有眼神和名声就足够了。事实上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只会怕恶棍而不怕张叔夜。惹君子不惹小人是千古哲理。

  难怪陈留县的这些事严重到了让老张实在忍不下去的地步,才会和好友唐恪卷在一起,试图搞一些事……

  老张是个接地气的人,这乡那村的,这些人他还真的多数都认识。

  坐在县衙里总有被人当傻子的感觉,所以老张喜欢没事就走动。是倒是了解民情也没什么卵用,但好歹会记在心里,等着有用的那天。

  以老张的性格,入京看到这些乱象时,就算做梦都在发誓,将来要把这群牛鬼蛇神亲手埋在这片充满了血泪的土地上,算回馈,曾经他们索取了太多,于是需要把他们的尸体也埋在这里做肥料。张叔夜不懂能量守恒,但觉得这就是道之原理。

  既有这打算,最关键的一环就在冲锋队。老张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法官,只要打得过早把他们办了。问题是要有人,好在经过唐恪介绍,和这个脑洞奇大的纨绔子弟接上头,他还真的组建了一只冲锋队。

  陶节夫部队进京后最大拦路虎是“京畿房”。事关京畿兵事自来无小事,极其敏感,于是张康国都不能或不方便直接过问。

  事实上宋乔年管就是宋乔年管,张康国只能在老宋有错的时候抽他一顿,而尽量要避免指手画脚要求宋乔年具体怎么办,真如此的话容易乱套。

  为了这事也是拼了,张叔夜果断把从弟张克公拖下水,又在老张相爷支持下,强势把宋乔年弹劾滚蛋。

  没有了宋乔年,京畿房暂时就是张康国直管,冲锋队进京后部署陈留县悬念不大。

  “很快,就可以开战了。”

  想到这里,张叔夜就比较兴奋。却丝毫也不知道,张子文暂时还没说出来的大新闻主战场、不在这陈留,而在更敏感的汴京城内。

  老张只发现张子文这家伙几次欲言又止。

  老张担心这小屁孩又临时反水变卦什么的。这完全有可能,因为现在像是牵连到了蔡京,兴许遇到什么压力后导致张康国有新的想法也难说。

  于是便道,“小子你此番来的蹊跷,且神色古怪,看起来非奸即盗,倒是是什么事?”

  “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张子文道,“仅仅看神色就知非奸即盗。”

  以张叔夜的脾性很想骂他,问题是素知他外柔内刚,现在也真不能得罪他老爹,一定程度上来说,国朝处于这关键时期,能有他爹居于庙堂之上,也算是大宋的一种另类福气吧。

  这么想着,张叔夜有些烦躁,却也不方便再催促他了,继续往前走。

  张子文也跟着走,继续在权衡:即将提出的脑洞会不会吓到张叔夜。

  就此两个姓张的,各自怀着担忧的心思。

  京畿附近全是大农庄垄断的,很少有没开发的荒地了。想找到成片的草甸子很难。

  附近村民要走很远,耗费很多周折才能弄到足够的草料。

  行走间看到个背着箩的小姑娘,把脏兮兮的指头咬的津津有味,看着树上发呆。

  张叔夜走了过去看看她的背箩是空的,便揪着她耳朵:“死丫头你又偷懒了,你娘让你去割猪草,你看着树上的鸟窝是几个意思,养猪就要好好的养。”

  老张真的很熟悉治下的人和事,譬如这绰号小迷糊的姑娘,老张就抽空教过她识字,还经常一言不合就揪着耳朵调教。

  小姑娘最怕老张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张不放手,继续揪着耳朵道:“哭个啥,笨丫头你今天的猪喂了吗?”

  小迷糊说道:“俺们家的猪不喜欢吃草,俺是很敬业的,每日都用两倍的草喂猪,但猪儿吃了拉稀,相反变瘦了。”

  “一派胡言!”

  老张吹胡子瞪眼,“你且告诉本官,一箩猪草的两倍是多少?”

  小迷糊板着指头算了算,又开始咬着指头了,最终也没算出来一箩的两倍是多少。

  张叔夜脸黑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手把手教她,“这是一根手指对吧?”

  小迷糊点头。

  张叔夜又拿出了另外一个手指,“这也是一根手指对吧?”

首节上一节47/163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