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小乡村,养车成村中首富 第12节

  他就知道老爷子不单单是过来看自己,肯定是家里闲不住,想看看自己这边咋样,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老爷子也算是修了一辈子的车,这两年虽然干不动了,可这种肌肉记忆是可怕的。

  偶尔于大为便会看见老爷子对着空气拧呀拧。

  远远看着还真有点的慌。

  “瞅啥呢,还不抓紧卸,一会天黑了个屁的。”于老蔫没好气的教训了于大为两句。

  就这样小小的屋子里,迎来了一位老师傅。

  段大海开心坏了,屋子里本身也多了双被子,有了老爷子的加入,晚上说话唠嗑也不无聊了。

  于大为天天抡大锤,晚上睡觉几乎沾炕就着(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原本心里酝酿的聊天内容,顿时无处安放。

  于老蔫是个心思重的人,睡觉很轻,晚上跟段大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到段大海睡着了。

  于老蔫这才合上眼睛,下午虽然很累,但有点找回了当初修车的感觉。

  心里想着待两天练练手,然后就准备回去了。

  顺便也能了解一下大为在这边具体的情况。

第19章 年前

  自打老爷子来了以后,修车的进度明显快了不少。

  液压油管在第十天的时候全部换完,如果于大为一个人的话,估计至少也得半个月。

  不仅如此,爷俩这期间又检修了两台院子外边的挖掘机,赚了一千多块钱。

  于老蔫总会在棚子里悄悄嘱咐于大为,年前买年货的时候给段大海带一份,又烧人家的煤块,又占人家的地方,算是欠了人情的。

  于大为一口答应,随后在过年的前一周,在日立挖掘机配件全到了以后,便停下来在镇子里买起了年货。

  八箱子水果,三袋子十斤重的瓜子,三袋子十斤重的花生,鞭炮一大箱子,糖果五斤装的三大包,大鲤鱼两条,带鱼十条,还有各种过年用的蔬菜等等

  于大为在过年临回家之前,把配件安放在小屋子里以后,这才转身先去了镇里梁哥的配件店,送了两箱子水果,一箱子是苹果,一箱子是橘子。

  还有一袋子瓜子,一袋子花生,一包糖果。

  段大海的也是一样。

  顺便带着梁老板跟段大哥在小饭馆吃了顿1992年最后一顿饭。

  几个人在暖和的杀猪菜馆里,边吃着边聊着这一年的收获心得,以及对来年的展望,耳边偶尔能听到外面孩子们欢闹的笑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在这样年还未过,却年味十足的气氛里,于大为跟于老蔫回家了。

  老于家四个炮楼还在,附近万亩良田还是自己的时候,过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年三十,初一,初二要吃素,半夜要请神(请祖先)。

  如今于家屯姓于的人家过年是各过各的,吃素的也少了,到如今于家屯只有两家有族谱,且每年行祭祖的大礼。

  一家是于家屯正中心住着的于全,一家便是屯子东边的于老蔫一家。

  于全算是于老蔫他们这一辈里面的大哥,赶上旧社会,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地主家大傻儿子,也享受过一段时间地主家的待遇。

  而且他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身上也有着神秘的传奇色彩。

  这些都是小时候于大为听于老蔫偷偷告诉自己的,不过村里的人很少知道,甚至平日里见到了,也只会把对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

  于大为见到对方的还一句“大大爷”,因为于全是所有大爷里面辈分最大的,也是岁数最大的一位,过了今年便是八十三岁了,是真正的长寿。

  “到家了。”于大为站在家门口,此时天已经黑了。

  “今年过年跟你媳妇回来过吧?”于老蔫将东西从客车上拿下来,整了一下狗皮帽子。

  “不了,那老破房子再不住两天就塌了。”于大为抱着两箱子水果,呼出一口白色哈气。

  于老蔫没说话,于大为也沉默了下来,两个人此时站在当院,望着蜡烛光芒摇晃的屋子,心中同时无奈叹了口气。

  韩静凡刚嫁过来那一年,大家一起过了个年,然而结果就是不知怎么的,全家分成两派直接打起来了。

  一边是支持老妈的“女人结婚不生孩子能算女人吗?”,一边是支持“也不一定刚结婚就必须要孩子。”

  虽然不是真的打起来,但过年的气氛出奇的诡异,就连一心一意给老祖宗上供的于老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女人的事他也不想掺和。

  于是,于大为,于老蔫,于大盛爷仨安静的在厨房祭祖,听着屋里面辩论不休。

  这些日子,于老蔫已经将韩静凡的“学以致用”告诉了于大为,如今小凡在说话做事上,简直跟从前大变样。

  可于大为却不想再看到那年过年的光景,他们家,自打他记事起,过年从没有吵过架。

  他不想看到自家媳妇被老娘欺负,二妹看不过开口,大妹跟老妹儿站在老妈身边帮腔。

  老妈看不惯她儿媳妇的原因只有一个,帮大傻儿子站台,替大傻儿子觉得不值。

  唉,身为老妈的儿子,妻子的丈夫,这感觉真容易把人给撕裂。

  “爸,大哥,你们回来啦?”一个自然卷黑头发的男生从屋里出来,音色低沉,脸上带笑。

  “嗯。”于老蔫将年货甩给老二一部分,“妈跟你大嫂这些天还好吧?”

  “很好啊!”于大盛说起这个表情竟然还有些惊讶,悄悄挨着大哥与老爷子,“这一年不见,大嫂咋变了这么多呢。说话跟从前一样少,但说出来的话温柔多了,而且还爱笑了。”

  于大为和于老蔫闻言,下意识的长出一口气。

  于老蔫斜瞥了一眼穿着羊毛衫的老二。

  要是让他知道,她大嫂只看了几本书,而且就两三个月的功夫变成这样的,他估计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想想还是别刺激他了。

  于大盛学习能力非常一般,第一年高考的时候,其实没考上。

  第二年的时候也差了两分,还是于大为和于大盛共同的老姑父帮忙,不知是怎么运作的,最后勉强考上了呼市的一所大学。

  年货放在了厨房,进了屋,就看见大凤、二燕、老妹、韩静凡跟老妈全都在。

  几个女人坐在炕上正在包豆包。东北豆包大部分是黄米做皮,豆沙做馅儿,今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农村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蒸豆包。

  然后将蒸好的豆包都冻起来,平日当做干粮来吃。有些家人口多的,甚至能包满满的一大缸,那大缸足有一米三高,但也只能够吃到来年开春左右。

  东北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天然的大冷库,根本不怕豆包坏掉。

  最怕的反而是仓房里会有老鼠偷吃,所以每家包好的黏豆包上面都要压个盖子。

  有些是在缸上面盖个盖帘子(作者语:盖帘子,又叫篦帘,用农村高粱秆做成的圆形之物,常用来放饺子。现代社会用竹编的更多,高粱秆的很少见了。)

  还有些用破旧的锅盖,直接盖在上面,也不需要像盖帘子似的,上面压什么东西。

  “呀!大哥回来啦!”一头短发的于芳看到大哥手里拿着各种好吃的,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买啥啦呀?”

  “就数嘴馋,糖在这儿呢。”于大为从花布兜子里拿出一大包糖,递给了小妹,“少吃点,吃多了牙齿上长虫子。”

  “知道啦!”小芳打开袋子,看到好多五颜六色的糖果,一双大眼睛顿时开心的眯成了月牙。

  她今年才14岁,正是对好吃的欲罢不能的年纪。

  袋子里的糖大部分是散装的水果糖,小部分是糖纸包裹的高粱饴软糖,至于大白兔,太贵买不起。

第20章 一家人难得吃上的团圆饭

  女人们包着豆包,于老蔫拿出老二带回来的铁观音,在铁盒子里捏出一点,分几次放在杯子里。

  于大为瞟了一眼老二的假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扭头跑到炕上跟那妇女们一起包豆包了。

  “乖乖,不止大嫂变了,大哥咋也变了呢。”于大盛端着茶杯悄悄给老爷子递话,“当年我哥要是在老姑家这么勤快,我后来也不至于混的那么难了。”

  “有心能改,善莫大焉。”于老蔫双手抱着铁缸子,朝漂浮的茶叶碎吹了口气,趁着热乎轻轻吸了一口茶水。

  “哥,女人干的活,你咋也来抢呢。”小芳趴在炕沿上,边吃着水果糖边不解的开口。

  “就是,这都没多少面了,你也非得占个手。”张云芹没好气的白了大儿子一眼,但心里属实是乐开了花,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嘿嘿,我媳妇怀孕干得慢,我把她那份补上。”

  “那好啊,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大哥。”于燕笑嘻嘻的甩了甩手,一脸坏笑。

  于凤也乐得看热闹,抽手便要退后。

  唯有张云芹这个当妈的,是真心疼大儿子的,劈头盖脸就是朝几个姑娘一顿输出:“们这几个小崽子,你大哥在外面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回来不让人歇歇!都过来,把这点干完得了。”

  三个丫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了老妈的偏袒。

  往常的时候,最好公平的老爹肯定会出口阻止,但今天于老蔫却罕见的靠在炕台上没有吱声,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大家子。

  “唉,大姐,老妹,咱们仨呀,现在真是妈不疼爹不爱的,怎叫一个惨字了得!”

  “对对对,二哥没回来的时候,天天念叨二哥,现在二哥回来了,这又开始天天念叨大哥。”

  “你们两个死孩崽子,你们天天在家里待着,我念叨你们干什么!”张云芹眼神不善的扫了一眼二燕和小芳,“抓紧给我包!”

  二女儿脖子下意识一缩,灰溜溜上炕头包豆包了。

  “小凡呐,累了就歇歇。”张云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段时间儿媳妇的表现她看在眼中,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但说出的话不再那么伤人了,眼睛也能看到事了。

  终于不再是那个刚进门如同榆木疙瘩的姑娘了。

  “没事的妈,我不累。”韩静凡脸上带起恬静的笑容,一时间屋子里不论男女都多看了她两眼。

  该说不说,大嫂长得是真美。

  靠在炕台下面于大盛心里这个羡慕,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不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妈,你又偏心!”小芳气鼓鼓的。

  “包你的豆包去。”

  全家人都乐呵呵的看小妹,鼓着腮帮子包豆包。

  等到豆包蒸好了,张云芹又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盆酸菜炖血肠,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盘酸菜里烀好的肉切成的肉片,一大盆白菜丝干豆腐丝拌的凉菜,还有一盘鸡蛋炒大葱。

  小芳蹲在灶坑旁,看着老妈炒最后一道菜,一边添苞米瓤子,一边擦口水。

  家里真的很久没吃这么丰盛的菜了。

  这顿饭七点多才吃,好菜不怕晚,全家人聚在一起吃的格外开心,女人们聊着家常,于老蔫,于大为,于大盛爷仨碰杯喝酒,二两白的很快下肚。

  于大为不擅长喝酒,一杯白的入肚后,全身和脸都通红,脑袋晕乎乎的,特别想睡觉。

  老二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喝过了酒就成了话痨,抓着于大为的手就开始聊,自己当初在老姑家生活有多难,又对即将去老姑那边的于凤一顿说教,以及苦尽甘来之后,对美好日子的向往与展望。

  于老蔫却跟两个儿子不一样,白酒进肚,脸越喝越白。他没有打断于大盛的聊天与抱怨,一方面也是希望大凤能明白,自己去了之后会是个什么处境。一方面,也是希望二儿子当着一家人的面,能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别装着。

  炉子里的火烧着水壶里的水,传出“呜呜呜”的蒸汽声,随着气氛越加热烈,女人们也坐不住了,张云芹率先出手,夺过于老蔫旁边的散白,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二燕和大凤也加入其中,再然后也不知怎么的,男人跟女人开始拼起酒来。

  最终以张云芹一挑仨完胜结尾。

  第二天一早,于大为便抱着年货,带着大白和老婆回到了破旧的小房子里。

  让人意外的是,家里人当中,竟然是老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于大为他们两口子回去住。

  可于老蔫却觉得分开也好,总有一天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离开这个家。

  在他看来未来社会一定会这么发展,老人跟子女一大家子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应该不会再有了。

  这也算是一种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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