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121节

待季善拉好布帘躺下后,才吹了灯,也躺到了自己床上,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沈恒与章炎便在用过早饭后,再次进了号房。

沈青经过第一场,发现考试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今日自然也就轻松多了,想着横竖章炎得后日才能考完出号房,自己又实在想儿子,索性与路氏季善打过招呼后,先回了家去。

余下季善少了沈青这个说话作伴的人,倒也并不无聊,因为她之前洒的种子已经长出来了,虽瞧着叶子与后世的辣椒有些不一样,但季善还是有七八成把握,能肯定这就是辣椒种子了。

心下有多高兴自不必说,一日只恨不能去看八回,再加上沈松兄弟姐妹几个小的总爱来找四婶玩儿,又有三丫这个小可爱一抱一逗便撒不了手了,三天时间自是一晃而过。

可惜第二场沈恒发挥得没有第一场好,便他自己不说,季善也能自他的脸色中看出来,想了想,还是没问他为什么,还有一场没考呢,可别连他第三场的状态也一并影响了。

说来说去,都怪柳志那个家暴出轨渣男,日日都来沈家献殷勤,声音又大又夸张,惟恐谁听不见似的,便是她听了都烦,何况沈恒章炎这两个“高考生”呢?

沈恒自己却知道不是柳志太呱噪太烦人,他才没发挥好的,都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自己心里乱,老是忍不住胡思乱量,连答题时都在走神,才会没考好的。

心下忙暗暗自凛自省,就他这种状态,还敢在季姑娘面前说什么‘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一旦上了考场,他显然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啊!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他这次中不了秀才,季姑娘别说疏离他了,只怕立时就要离开了也未可知,届时他有什么资格留她,又哪来的脸留她?

就更别提他那些从未宣诸于口过的心思和想法了,怕是只能永远埋在心底,只能抱憾终生了!

沈恒越想越是心惊,只差汗透衣背。

说到底,还是童生考了头名,让他心里无形中松懈了几分,不然这样紧要的关头,他都敢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仗的是什么?不就是仗的自己县试既能考头名,那府试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吗?

可事实却是,能参加府试的个个在学识上都不比他差,府城和各个县城里的学堂更是卧虎藏龙,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胡思乱想,还在季姑娘面前说大话?

总归季姑娘至少还要留两个多月,他还有时间,且等他考完了、考中了,再到她面前,与她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第一百回 趁早死了心

等沈恒和章炎第三场考试开考后,沈桂玉终于带着两个孩子,随柳志回了柳家去。

一来她到底不放心家里,怕自己离家太久,丢了东西;二来也是不想柳志和自己母子再在娘家影响沈恒和章炎,如今老四可是她最大、最有力的靠山,二妹夫也是一样,这次无论他们哪个能中,她都是要跟着沾光的,当然若两个都能中,那就更好了。

自然不能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继续打扰他们。

只离开之前,沈桂玉不但好生给沈九林磕了头,也给路氏磕了三个头,除了再次向父母赔不是加道谢,还向他们保证,自己回去后一定会把日子过好,不会再给娘家添麻烦,让父母亲人们只管放心。

如此整件事情虽让整个沈家都乱了这么些日子,除了孩子们,人人都是劳心劳力,肚子里还多少都憋了气,好歹总算解决了,至少短时间内,当不必再烦恼了。

沈家众人自是都松了一口气。

男人们也能安心去下田的下田,做工的做工,女人们也能安心照顾孩子们和自家的小家了。

季善与沈青却因沈恒章炎都在考试,又一个根本没孩子,一个孩子不在身边,除了一日三餐和一些家务,倒是没什么可忙的,自然多的是时间聊天说笑。

说着说着,不免就说到了这次的事上,说到了沈桂玉的变化上。

沈青因感叹道:“之前大姐蜇蜇蝎蝎,咋呼刻薄的时候,我觉得看不惯,尤其先前两次她弄得家里乱成一团,还差点儿气坏了爹娘时,我更是恨不能当自己这辈子没有过这个姐姐。如今看她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也不大声了,也不爱笑了,人也明显通情达理多了,我又觉着有些不习惯,觉得她以前好像也没那么可恶,甚至有些可怜了!”

季善笑道:“有什么可怜的,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若还不改变,还不成长,下次可就真只能完蛋了。她如今的改变与成长都是好事儿,高兴且来不及呢,可怜什么?”

一旁路氏也道:“可不是么,这次也就是老天帮忙,让那个小寡妇的孩子不是姓柳的,咱们一家人也都给她撑腰,事情才能这么快的解决,结果也还算不坏。再有下次,她可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再不改了,怎么办呢,定要弄得所有人都厌恶她,日子彻底过不下去不成,当然得为自己以后打算,为孩子打算。”

沈青道:“我倒也不纯粹就是觉得大姐可怜,就是觉着她这次改变与成长的代价,实在有些大啊,就不说她受的那些气流的那些泪了,光那个掉了的女儿……只盼那孩子不要怨他们,能重新投个好胎吧!”

说得路氏也叹起气来,“是啊,那孩子也真是可怜,怎么偏就托生到了他们柳家呢,再过两个月生下来都能活了。要不说大人作孽,孩子遭殃呢?桂玉掉了的那个孩子固然可怜,那个小寡妇生的那个孩子就不可怜吗,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跟着两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无所有的女人,还只能背井离乡,别说找到一个勉强能容她们住下生根的地方了,怕是要不了几日,就死在路上了,也真是作孽啊!”

那个小寡妇被柳志撞了个正着,又被柳志和他那个“好兄弟”一起打骂一顿,抢了她们的积蓄扬长而去后,婆媳两个当真是抱头痛哭,死的心都有了。

她们真的只是想活着,只是想好好儿养大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哭过之后,还是婆婆刚强些,摸出了自己藏在另一个地方的其他积蓄,——毕竟之前被所谓亲人族人们坑过,那婆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纵积蓄并不多,也事先多了个心眼儿,将其分放在两个地步,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随即让小寡妇打包好行李,自己再抱上孙子,祖孙三代趁夜离开了清溪。

不离开又能怎么着呢,已经被三个男人中的两个给撞破了,第三个知道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届时再找上门来,她们哪还有活路?指不定都不用等第三个知道,就柳志两个回去后越想越气,再次找上门来,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何况邻居们肯定少不得闲话唾骂,等族里的人再听说了,难道想等着被抓回去沉塘不成?

沈九林与路氏都是妥当人,虽柳志已经再四保证过了自己没说谎,那孩子真不是他的,到底不敢全信,不然回头又是一场麻烦。

于是让沈树托温氏娘家的人,去就地打问了一番,这才知道了小寡妇婆媳已带着孩子连夜搬走了,不知去向之事。

邻居们也并没有如小寡妇婆媳以为的那般,会闲话唾骂她们,反而都对她们评价还不错,什么又是勤快又是人好又是会处事儿的,就是忒命苦了些,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想要活着,真的不容易!

所以路氏才有此一叹。

寡妇失业的艰难,她活了几十年,早看过太多了,只小寡妇这次祸害的是沈家的女儿,她可怜不起她来,但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同样的有儿有孙的人,路氏当然没法不可怜那孩子。

沈青也是当娘的人,听得路氏的话,跟着叹道:“是啊,那么小的孩子,根本由不得他选择托生到谁肚子里去,可不是作孽吗?如果可以,谁不想托生到好人家呢?”

便是季善,也没法再说小寡妇儿是小三儿,她那个孩子生来就带着原罪了,人家是真为了生存,跟现代那些为了所谓“爱情”或是金钱,便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有本质的区别。

且好像听说那小寡妇才十六七岁?那就更可怜了……该死的柳志,该死的世道!

娘儿们三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善算着时间该给沈恒和章炎添姜汤了,虽已开了春,一直让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凉的,尤其早晚温差大,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引起季节性感冒了。

遂与路氏沈青道:“娘、二姐,你们先聊着,我给相公和二姐夫添姜汤去啊。”

路氏忙道:“那你快去,别耽误了正事。”

季善便出了堂屋,往后头的考场去了。

等她给沈恒章炎添好姜汤,刚准备回屋去,沈青面色有些迟疑的找来了,“四弟妹,那个……你爹和奶奶来了……”

“谁?”季善乍听之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沈青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爹和奶奶来了,正在院子里呢,说是来看你的。”

她才反应过来是季大山和季婆子来了,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霎时越发的不好了,冷笑道:“来看我的?哼,我跟他们可早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了,谁要他们来看我,我这就赶他们走去!”

说完便大步往回走去。

沈青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忙也跟了上去。

很快季善便进了沈家的院子,果见是季大山和季婆子来了,季婆子还正满脸堆笑的跟路氏说话儿,“一直都想来看亲家,看孙女儿的,这不是一直都忙,实在不得闲,所以才拖到了今儿才来,亲家母可千万别见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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