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许明知和程锦玥都算不得性子热络的人,王旭家里的冲突自然也就没有给许家带来太大的波动和震撼。短短的谈论之后,今日这事便没了下文。
就连许奶奶也只是念叨了那么几句之后,就没再继续在程锦玥和许明知面前提及了。
倒不是说许奶奶对王夫人和王旭不够真心,着实是别人家的家事,她这个外人并不好插手。等到哪日王夫人再来找她讨主意的时候,许奶奶肯定不会藏私。
“四婶,周掌柜让您明日过去布庄一趟。”这一日三丫和五丫回来家里的时候,带回了这样一个消息。
“好,我明日过去。”程锦玥点点头,没有拒绝。
一般情况下,周易有什么事都会自己解决,并不会刻意来找她。而如若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周易大可直接找来府上,而不是让三丫和五丫递口信。
由此就足可见,周易应该是遇上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大麻烦,而且是必须她去到店里才能解决的麻烦。
既然如此,程锦玥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准备第二日出门了。
说起来自打程锦玥第二次怀孕,她就很少出门了,就更别提去许记布庄那边视察账本。平日里三丫和五丫会帮忙传递口信,周掌柜也会每隔半个月都来许家一趟,程锦玥无疑是很放心的。
对于程锦玥要出门,许明知没有任何异议。他从来都不会干涉程锦玥想做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要将程锦玥关在家里。既然程锦玥喜欢做生意,许明知会全力支持和赞同。
许奶奶也没多说什么。一是因着她对程锦玥这个儿媳妇的疼爱和纵容,二则是她看穿了许明知的态度。
在许奶奶心里,只要是许明知不拒绝的事情,那就是好事。毫无疑问,此刻许明知没有反对,就是最明确的态度了。
次日上午,周掌柜果然等到了程锦玥的身影。
“布庄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也没过多的寒暄,程锦玥直接问道。
“是。咱们布庄的进货渠道出了问题,客源也被拦截了。”周掌柜原本是想要去许家跟程锦玥禀报此事的。但是此次的事情严重性太大,周掌柜想要更准确的告诉程锦玥,只有在店里拿出实际样品才更能说清楚所有的端倪。
“进货渠道出问题,是说那边不给咱们进货了?还是提升了布匹的价位?”没有露出太过凝重的神色,程锦玥问道。
“是不给咱们进货了。”如果只是布匹的价位,周掌柜大可以自己解决。要么进一步跟对方讨价还价的谈定价格,要么就换一家物美价廉的货源。开了那么久的布庄,周掌柜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更不是没有为许记布庄预留其他的后路。
然而因着有人故意在暗中捣鬼,他们而今竟是一家货源都找不到。整个布匹市场都被下了命令和警告,要断了他们许记布庄的供货。这就是大问题了,也不是周掌柜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另外想办法。”程锦玥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头应道。
想也知道不可能每一家货源都不给他们供货,无非就是有人故意针对许记布庄。这背后的原因,要么就是眼红许记布庄的生意,要么就是他们许家无意间得罪了哪位大人物。
至于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程锦玥会在深入调查清楚之后,再下定论。
此刻另一个让程锦玥在意的就是:“咱们许记布庄的客源为什么会被拦截?”
“最近市面上出现了很多跟咱们布庄一模一样的款式,还有一些在我们布庄的既定款式上做了一些更改,也都很受欢迎。”货源的事情,周掌柜手头没有可用人手,并没能顺利调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自家布庄为何突然变得生意冷淡,周掌柜是很清楚的。
周掌柜一边说,一边就将程锦玥领到了一旁的货架。
货架后排摆放的正是周掌柜让人买回来的其他家的衣服,恰好跟他们布庄大同小异。至于一模一样的款式,周掌柜就没有花这个银钱的必要了。
看着挂在面前的这几件衣裳,程锦玥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巧思。不过,如若只是效仿,完全不足以打倒程锦玥。
“这样。”如若是款式出了问题,程锦玥还真就不担心,“我会重新画出几款新图样当成咱们布庄的主打款式,届时会跟千银阁一起联手推出。”
“千银阁那边会愿意帮忙吗?”周掌柜一直都知道,自家东家有帮千银阁画图纸。可到底算不得同盟,千银阁无缘无故会答应帮他们许记布庄?
“自然是有利可图才可以。”程锦玥亦很清楚,平白无故她求不到千银阁的头上。
当然,程锦玥也没想过要去求千银阁。毕竟她手里有的是底牌,完全可以打动千银阁跟他们许记布庄联手。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千银阁没理由拒绝。
“东家是准备再给千银阁送去几张图纸?”想着程锦玥的本事,周掌柜也跟着松了口气。
“图纸是肯定要送的。不过这一次,我要将千银阁牢牢绑上咱们许记布庄的船。”其实程锦玥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实施,而且也没理由非得要这样做。
此次趁着时机合适,程锦玥就准备动手了。
“东家是想要一直借千银阁的势?会不会适得其反?”如若只是偶尔的一次互帮互助,周掌柜倒不会有担心。可程锦玥此刻说的是要彻底跟千银阁同坐一条船,周掌柜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能够办到。
“我会找千银阁那边好好谈谈。”至于具体怎么谈,接下来要怎样合作,程锦玥已然都想好了。
既然程锦玥这样说了,周掌柜也就不再提出质疑,点头应下了。
再然后,程锦玥进了里屋,很快就画好了她早先考量好的图纸。
一式两份之后,程锦玥留了一份给周掌柜,另一份准备拿去送给千银阁。
周掌柜原本还有些担心,在确定看到程锦玥新画出的图纸后,顿时就笑了:“好好好!这个好!”
“那我就先去找千银阁那边谈合作了。周掌柜注意一下,咱们这次的款式只让信得过的绣娘做,小心提早流露出去了。”外面那么大的阵仗,程锦玥不相信许记布庄内部会没有问题。
周掌柜父子,程锦玥肯定百分百相信。不过二楼的那几位绣娘,程锦玥就不会给与足够的信任了。
“东家放心,这个问题我已经提早安排好了,此次决计不会出现任何的隐患。”周掌柜眼神一冷,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事实上,许记布庄近一段时日已经流失两位绣娘了。这两位绣娘往日在许记布庄的表现都很好,一手精湛绣活也让人直呼不错。然而,毫无预兆的她们就提出了离开。
周掌柜没有拦着她们二位的离开,并且还在私下里找到了她们的新去处。要说背后使坏将这两人的饭碗给打碎,周掌柜暂时确实做不到。但是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清楚?
反正周掌柜是狠狠记下了这两人,早晚会让她们后悔的。
“实在不行我就另外找信得过的绣娘,咱们许记布庄而今只怕很容易被人盯上。”程锦玥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跟周掌柜说道。
“这个可行。”周掌柜毫不犹豫就点了头,说着就将程锦玥方才留下的那一份图纸又还给了程锦玥,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外面的绣娘也不一定可信。那些人既然盯上了许记布庄,只怕连东家也一并盯上了。”
“外面的绣娘不可信,那么宫里的绣娘呢?”接过周掌柜递过来的图纸,程锦玥勾起嘴角,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周掌柜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程锦玥已经扬长而去。
望着程锦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周掌柜慢慢回过神,忍不住就大笑出声。
他一开始还想着,他们家主子背后没有靠山,也没有坚实的后盾,难免就会处处受制于人。毕竟自家少爷不过是读书人出身,虽说已经入朝为官,可到底是才刚起步,尚且没有很深的根基,着实不便插手此事,省得坏了名声。
至于少夫人,周掌柜就更加没有多抱希望了。少夫人不过是一位女眷,纵使有做生意的精明脑子,也有画图纸的惊世才华,却不可能跟那些人硬碰硬的玩心计和手段。
但是周掌柜怎么也没料到,他家主子的手都已经伸到宫里去了。宫里的绣娘啊,周掌柜想都不敢想的。而今,却即将成为他们许记布庄瞬间翻盘的关键所在。
只是想想,就足够周掌柜欢喜和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