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与盾与罗马帝国 第226节

“他现在在哪里?”卢迦长叹了一口气,对于历史他还是有些涉猎的,他明白阿提拉在这个年代正是不断影响着两个帝国的时候,但是他不知道阿提拉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或者说是匈人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至少是对于这个时代。

“君士坦丁的门外。”安拉西斯缓缓说道。

“好吧,不可思议!”卢迦感觉终于放弃了,他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捧着自己的额头不住叹气,他现在明白了狄奥多西二世的用意,最起码迦太基以及北非三个行省对于君士坦丁堡来说,孰轻孰重,奥古斯都的眼睛里可是有定义的。既然匈人已经兵临城下,那自然是需要守护凯撒的。

“难道说,就不能够,再宽限几天吗?”卢迦将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抬起头来欢呼着在坐的诸位将领。

“抱歉,卢迦阁下。”阿雷奥宾德斯起身来到卢迦的身边,他伸手拍了拍卢迦的肩膀,安慰卢迦道:“其实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还希望阁下你能够谅解,毕竟匈人来得太过突然,他们要求进贡的黄金已经让奥古斯都无法担负得起,为了能够让我们顺利进攻迦太基,奥古斯都陛下已经将进贡的黄金提升了一倍,但是这样并不能够让匈人满足,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了!”

“我也希望卢迦阁下不要误会我们。”

这时坐在卢迦对面的沉默良久的约翰开口了,他说道:“我们二人前来是奉狄奥多西二世与瓦伦提尼安三世二位奥古斯都的命令与汪达尔人谈判,毕竟我们现在所有的后勤都必须保障东帝国而来的远征军团能够不受损失的回到巴尔干参与防御匈人的工作中去。”

喋喋不休,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大致意思是让卢迦能够理解他们,理解东帝国现在所面临的困难,这让卢迦早就听烦了,他不想听了。

“好吧,好吧!”

卢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停下对于他的劝告,这真的不是卢迦想开了,而是他放弃了。这是大势所趋,他再怎么据理力争都不会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半点允许,索性不浪费口舌,一切随他们去吧。

“又一次,落空了吗?”

犹如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还有传回岳飞的十二道金牌。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落空,这到底是谁的错?帝国当局奥古斯都本人?还是那远在千里之外仅仅见识过一面的匈人!谁能说得明白,谁又能改变什么。

“卢迦……”在坐的将领们动容了,他们意识到自己本满怀善意的劝说只是表达了他们自己所需要的权益,可是这点权益已经深深伤害了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这个被狄奥多西认定的养子。

“不要再说了!”

卢迦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脸上都没有展露出半点难过的神情。他起身,将那羊皮纸递还给阿雷奥宾德斯,面带微笑道:“回去吧,愿上帝能够保佑你们一路平安。”

这笑让阿雷奥宾德斯有些失神了,他低下头,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接过那封羊皮纸,卢迦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这一眼,他才不愿意看,尽是些没有意义的废话,无非是让他放弃现在的行动,那么如你所愿,卢迦放弃。

“卢迦,其实我们还有……”

阿雷奥宾德斯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表面光鲜其实已经落魄到无地自容的年轻人,他还想说还是有希望的,也许过两年匈人的威胁过去了,他们还能够重聚在此地共同讨论如何收复失地。但是卢迦没有听,他起身留给了阿雷奥宾德斯一个背影,也留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背影,他出去了,头也不回,因为只有卢迦自己知道,能够收复迦太基和打败汪达尔人的最后一次机会,已经熄灭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迷茫

卢迦心如死灰,郁郁不得志再一次严重打击了他的内心,甚至在走出帐篷的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心绞痛让他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安德鲁在身旁,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卢迦给扶住。

“卢迦,你怎么了?”安德鲁看卢迦的表情痛苦,不由得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伤?”

“不,没什么!”卢迦抚着自己的胸口,对安德鲁说道:“我只是有点累,让我回去躺一会吧。”

卢迦心意已决,安德鲁也不能够说些什么,刚刚他就站在卢迦的身后,情况他也是不甚了解。扶着卢迦有一步没一步得的走进了属于卢迦的营帐,将卢迦放躺在用毛毯铺制的小床上。

“安德鲁,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卢迦招呼着,冲着安德鲁摆了摆手,安德鲁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整个营帐瞬间安静下来,只留下卢迦一人抬头望着昏暗的头顶的帐篷布。

“空了,一切都空了!”

颤抖的嘴唇喃喃着,眼角渐渐泛起了泪花,就好像是一个尽力想醒来的梦,可这梦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可他还是相信这是一个梦,一个醒来就不是这样的梦。

“睡吧,睡醒了,梦就醒了。”卢迦还在安慰着自己,涌到眼角边上的眼泪,他到底是没有让其流下来。他紧紧闭上双眼,全然不顾他才睡醒。

“睡吧,睡吧!”

他防空自己的脑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是睡觉。很快,他就沉沉睡去了,一定是心太累。

一片朦胧,昏昏沉沉的醒来,此时外面已经是黄昏。

“好无所事事的一天啊,怎么,现在才醒?”卢迦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下床。

“梦醒了吧,一定是醒了,说不定他们回心转意了呢?”还是不愿意放弃,卢迦草草披上一件披风,也不顾自己凌乱的头发,他冲出了营帐。

“咔,咔咔咔……”

是燃烧的声音,一出营帐就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卢迦非常好奇,赶忙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原来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士兵们开始烧火了。

“今天的火格外大啊,不知道他们填这么多柴薪到底是在想什么?”卢迦望着那窜天的火焰,不由得开始抱怨起士兵们的不知道节俭,可是这么大的火,怎么烧的这么高?

“等等!”卢迦的瞳孔不由得紧缩,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那火焰为什么能够烧这么高,因为作为柴薪的,是那些攻城塔,攻城槌,这可是整整两个月的心血,现在士兵们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举着火把,将那些攻城器排列在一起逐一烧毁。

卢迦赶忙上前去,那帮士兵见到卢迦来了,赶忙待在原地站直身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卢迦问他们。

士兵们的脸上的表情是疑惑的,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反问道:“难道这不是将军们指派我们来烧毁这些攻城器,因为害怕它们落入汪达尔人的手中吗?”

卢迦哑口无言,他与眼前这几十个士兵对视了良久,看卢迦再也没有说话了,士兵们又重新回过头去,开始他们的工作了。

卢迦再也没有阻拦他们的理由,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并不是梦,他甚至惊讶自己竟然恍惚了这么久,还是不愿意接受眼下的这个事实。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知怎的,卢迦的嘴里竟然一字不错的将岳飞的《满江红》给背诵下来,他最爱这首词,也曾经是班里第一个背诵下来的人,他喜爱词中的壮心。“尽忠报国”,那刻在岳飞背上的四个字,刘恩德爱这种精神,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不被遗忘的,原先背诵心里总是自豪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再背出来,眼泪就又来了。

“怎么,还是不甘心吗?”

正伤感呢,后面传来的声音让卢迦猛地回过神来,他匆忙将自己眼角上滑落下来的眼泪给擦去。这时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卢迦的身边,卢迦转过头来,发现站在他身旁的是赛巴斯提安努斯。赛巴斯提安努斯依旧对着卢迦微笑,给卢迦的感觉他就像是一样湖面,平静地吓人,无论是怎样的震动都不能够骚乱他的心神,哪怕是泛起一点涟漪。真不知道他的心此时是活着,还是死了。

“反正你也要离开了。”卢迦回过头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这里距离那火焰太近了,燃烧产生的热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卢迦感觉自己的脸干干的,在热风下非常难受。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热风能够为他吹干眼睛里的泪水,让他看上去不是那么伤心,至少不愿意让赛巴斯提安努斯看见,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他接着说道:“听说奥古斯都感觉不安全,在君士坦丁堡外建立了三座城墙,那里固若金汤,至少是数百年无法被攻破,同样那里是繁华祥和的,至少没有这里这么危险。”卢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开始有些说话不经过大脑,只是像崩豆子那样一句接一句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

“嗯?”

赛巴斯提安努斯皱起了眉头,问卢迦道:“难道阁下还是不愿意随着军队回到东帝国吗?凯撒狄奥多西正是用人之际,况且阁下又是他的养子,一道回去,共同对抗匈人,这才符合奥古斯都的心意。”

可是他看到卢迦并不为之所动,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被那手持火把的士兵的身上离开,就看那士兵不慌不忙地一个接一个的将剩下的攻城器全部点燃,大火形成了一座高大绵延的前面,挡住了卢迦的视线,让他再也看不见远处的迦太基城。

他就在城下了,手里握着足以给予那汪达尔人致命一击的实力,可是城市依旧完好无损地屹立在他的面前,他不能上前一步,他拿其毫无办法。

“怎么?你不打算离开。”赛巴斯提安努斯似乎看出了卢迦眼里的不甘,他现在这般举动早已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虽然他强忍着泪水,可是眼上的泪水没让人看见,心里的泪水让人看见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故作坚强。

“呵。”卢迦苦笑着,望着那士兵将那最后一座攻城塔给点燃。“我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吗?什么都完了,我也不想回去,拼搏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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