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大民国 第36节

段祺瑞扫了眼李长泰,又转向徐树铮:“有这种事情?消息可靠么?”

徐树铮大步走进书房当中,挥舞着手中的电报纸:“常瑞青的模范团和北京城的王聘老前后脚发来了电报。张勋的辫子兵和模范团苦战两日,损失惨重,又加上南苑的陆军13师突然生变,才迫使张勋收兵回防北京城,常瑞青带兵趁胜追击到了正阳门外!而且,败回北京城的张勋已经请王聘老出面斡旋了!”

“原来如此!”段祺瑞这才点点头,接过了电报纸,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才沉吟着道:“常瑞青虽然胜得有些取巧,可毕竟还是胜了,以区区一千多人,对抗张少轩八千辫子兵,还能取胜,也算是稀世将才了!凭着这份功劳,一个少将混成旅长总是要给的,要不然就是赏罚不明了!”说着他又冷冷瞥了眼李长泰,后者则低低垂下了脑袋,不发一言。

徐树铮点点头,接着又建议说:“芝老,同张少轩谈判的事情就由属下去吧。同时再让第三师和第八师逼近到北京城下,对张勋所部形成合围之势……还有,定武军提督张文正(张文生)在这此次复辟逆案中属于挟从,属下早就和他约定,可以给他自新反正的机会,委任他为徐州镇守使,以绝张勋退路。”

办法是很好的,但是却有些吃独食的意思。常瑞青是徐树铮夹带里的人,张文生也是徐树铮的徐州老乡,又是被徐树铮“招安”的,自然也会知恩图报,而徐树铮本人又要亲自去和张勋谈判……段芝贵和李长泰都不禁微微摇头,可段祺瑞却笑着点点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位:“香岩、阶平,你们觉得如何?”

段芝贵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切全凭芝老吩咐。”

李长泰也只得勉强一笑,重重点头:“属下也唯芝老之命是从。”

段祺瑞满意的笑了笑,对徐树铮道:“又铮,好好去办吧,记着,对张少轩也不要逼迫太过,只要他肯下令北京城的辫子兵下野,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下,又道:“还有小皇帝被绑事件,你也着人去查一查,总要给清室一个交代的。”

第七十三章 小皇帝,大买卖七

天津,公共租界,剑桥道,小德张公馆。

“孟先生,朝廷办事,绝对都是在路子上的。可是,你小哥也要讲点道理不是?复辟的事情是张少轩一手包办的,朝廷也是被逼无奈,这点连冯大总统(冯国璋)、段总司令也已经表示认可。你们赤色旅凭什么一口咬定皇上是复辟祸首?皇上今年才12啊,12岁能办什么事情?当得了祸首么?你们明明是绑架勒索,还非得借着革命的名义,这是想得了便宜还卖乖,想着名利双收啊!可是你们的要价也太狠了些吧?二十五万两金子!还一分不让……这、这也忒狠了吧?就不怕天下人指着你们赤色旅的脊梁骨骂娘吗?”

说话的是振贝勒,他是庆亲王奕劻的儿子,也是天津满清遗族的领袖人物,和小德张是邻居,都住在剑桥道上。小德张在安置了孟离这个上门要钱的赤色革命者后,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庆王府,振贝勒更是被北京的醇亲王载沣委以“首席谈判代表”的重任,来和孟离讨价还价。

这次的“宣统绑架事件”,不管是在满清遗老遗少眼里,还是北京、天津的平民百姓看来,都是一个很不单纯的“绑票勒索”事件,不过和革命什么的压根搭不上一点关系的。只是这个“赤色旅首席谈判代表”孟离的表现实在是有点那个太……大义凛然了!

一见面儿,就代表中国人民强烈谴责“逊清朝廷”阴谋颠覆民国,挑起内战的滔天大罪,把赤色旅绑架溥仪事件定性为“革命行动”,呃,一下子就占据了道义上的高度!而且明明是勒索金钱,也非得说成是代表中国人民讨还血债!好像那二十五万两黄金不是流入赤色旅的腰包,而是要分给全体国民似的。

至于讨价还价,更是门也没有!额,那个啥,那是替中国人民讨还血债!怎么能讨价还价?不收利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压价?孟离同志的狠话当时就撂下来了:“就等着给小皇帝收尸吧!”

至于社会舆论什么的,孟离也压根不当回事儿,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八旗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了多少汉人?还压迫了咱们二百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何止数十亿两白银?还同列强签订了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约,让现下的国家步履维艰……现在赤色旅代表人民讨回的还不到你们从人民手中夺走的万分之一,天理公道到底在谁一边?”

这话一撂下来,振贝勒的头都大了,这帮赤色旅根本就不讲道理嘛!既然不讲道理,那总该讲点江湖道义吧?于是,振贝勒和小德张就下贴子请了天津地面上几个洪门堂口的龙头老大出面说合。

可是让振贝勒和小德张无奈的是。虽然孟离在面子上对几个洪门龙头礼敬有加,还和他们称兄道弟好像很给面子似的,可是说到这个条件,孟离就是死不松口!二十五万两金子,少一钱都不行!

北京醇王府那边儿,则是一天七八封急电在催着,而张勋的复辟更是明摆着长不了了,市面上更是出现段祺瑞要取消“清室优待条例”的传闻。振贝勒的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到了今天,终于是压抑不住怒火,和孟离在小德张的公馆里面大吵起来了。

……

一边在唇枪舌战,另一边则在把酒言欢,一团的和气。

1917年1月25日,段祺瑞的心腹徐树铮秘密抵达了北京城南常瑞青模范团的团部,陕西巷的上林仙馆。与此同时,封闭了好几天的北京正阳门也突然开了条“缝”,一辆挂着英国公使馆标记的西洋马车悄悄驶出,穿过两军阵前,也直接驶到了上林仙馆的后门。从这辆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北洋之龙”王士珍和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

徐树铮和常瑞青两人亲自把贵客迎进了上林仙馆二楼的雅座,接下来就是由正阳楼和全聚德的大师傅亲自掌勺的酒宴,一桌之上就是徐树铮、王士珍、朱尔典,连常瑞青常大团长也只能在门口伺候着,不过里面说些什么,常瑞青却竖着耳朵听了个一清二楚。

“又铮呢,说句公道话,这一回的确是张少轩行事鲁莽,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可是那也是因为他心念故主,是情有可原的……我们北洋的这些人,多少也是受过皇恩的,对于张少轩的所作所为总是能理解、包容一二的吧?”

说话的是个老人的声音,估计是北洋之龙王士珍。常瑞青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这位爷还真是个好好先生,张勋都快拆了北洋的台了,他还在那儿替他说话呢!

“徐将军,张勋将军的罪行虽然不能原谅,可是北京城内上百万黎民百姓,还友邦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也是不得不予以考虑的。这段时间,由于定武军和第13师模范团的连番恶战,已经让大英帝国的商人蒙受了数十万英镑的损失……大英帝国不希望这样的动荡局势再持续下去,大英帝国认为和平解决事变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说着一口流利京片子的,应该是英国公使朱尔典。他在中国从事外交工作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中国话说得都比英语还溜了。不过这个话却是没有一点道理的!张勋发动军事政变,复辟清王朝,这样的行径毫无疑问是叛国!如果这样的行为也能不了了之的话,北洋中央以后还有什么权威可言?连军事政变推翻政府的祸首都能原谅,那拥兵割据,对抗中央还算个什么事儿?

两个“和事佬”说完话以后,屋子里面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好像徐树铮在做什么思想斗争似的。不过在外面守候者的常瑞青却知道,北洋一帮官僚,官官相护已经成瘾了!不管多大的事情,总是要想尽办法周全的,肯当恶人的,还真没有几个。就算是徐树铮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恶人,估计也拧不过这样的大势。

过了半晌,徐树铮的徐州口音就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聘老,朱尔典先生,这一回张少轩的作为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虽然是心系故主,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毕竟酿成兵灾,如果不加以惩治,日后中央政府又何以服众?我们芝老的意思是,眼下面子上总要交待得过去。北京城里面的几千定武军肯定要缴械,参与复辟的罪魁祸首也肯定要缉拿……至于不能拿住,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特赦的事情将来风头过了,政府自然会安排的。”

“那张少轩和所有复辟参与者的家财呢?”王士珍没有纠缠定武军缴械的事情,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张勋等人的私人财产上面了。

“祸不及家人,当然也不会累及家产了。”徐树铮回道。夺人家产可是犯大忌的谁都知道,这些北洋军阀,个个都是大财主。而张勋本人的财产更是多达上千万银元,如果全都没收了,至少可以装备一个师!

“那宣统皇帝和清室优待条例呢?”王士珍追问道。

“清室优待条例当然不变了,毕竟这一场复辟风波中宣统皇帝根本就没有参与嘛!”

“可是宣统皇帝现在却被强盗绑架了!不知道段芝老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呢?”

第七十四章 贼喊捉贼,

听到王士珍的这个问题,徐树铮突然就冲门外大喊了一声:“常瑞青!”

“学、学、学生在!”

常瑞青顿时就是一身白毛汗,心虚的四下看看,见周围的卫士都是自己的心腹,才大松了口气,一推门走了进去。

徐树铮指着常瑞青对王士珍道:“这是常耀如,这回再造共和之役中可是居功至伟,也是我小徐夹带里面最能干的人物,营救宣统皇上,缉拿赤色旅匪徒的差事就交给他了办理。不知聘老意下如何?”

王士珍抬眼瞧了瞧常瑞青,满意的点点头:“有常旅长这样的北洋后起之秀来侦破此案,老夫也就放心了。”

“报告聘老,瑞青是团长不是旅长。”常瑞青一脸谦虚的回答。

徐树铮摆了摆手笑道:“耀如,王聘老的话也没错,等芝老回到北京,你就是第31混成旅旅长了!短短几个月,就从一介保定毕业生爬到了少将旅长,这样的升官速度在咱北洋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说着他的语气已经放沉:“升官升得天下侧目,这个差事也得用心去办。限期三个月,如果不能救回宣统皇上,不能把赤色旅大头目左民缉拿归案,你这个混成31旅旅长的差事可就没了!”

让常瑞青去拿左民!这个……抓得住么?不过这个话可只能放在心里面,常瑞青面子上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用力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请铮公放心!学生保管在三个月内把宣统皇帝救出来,把姓左的那小子也给您牵了来!如果完不成任务,学生也就没脸再干这混成旅长的差事,不用铮公开口,学生自己向陆军部请辞!”

徐树铮满意地笑了笑,又道:“耀如,你是军校的路线上来的,对于破案缉凶之类的也未必拿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份差事交给你吗?”

常瑞青闻言一怔,细细一想,就笑着回答道:“学生明白了,这股赤色旅的强人一定是有些来头的悍匪……靠京师警察厅的那些人不一定对付得了,最后多半是要出兵剿匪的……铮公,您就瞧好吧,甭管什么样的悍匪,全都逃不出学生的手心!”

徐树铮呵呵一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常瑞青,淡淡地道:“耀如,破案这种事情其实也没多难,什么样的悍匪、惯匪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把凶徒缉拿住,你说是不是啊?”

……

“植生,这赤色旅的主张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还是伯恩施坦主义?”

“植生,赤色旅同中国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关系到底是斗争还是合作?”

“植生,赤色旅的最终目标是不是在中国实现GC主义制度?”

赤色旅的宣传负责人黄宝培这两天过得也非常充实,天天和陈独秀、李大钊两位北大教授在北洋大学内的临时住所里面讨论一切和赤色有关的东西。说实在的,在眼下的中国,和赤色或者说是社会主义有关的书籍和资料实在是太少了!就连陈独秀和李大钊也没有读过全本的《资本论》,更别说黄宝培这样的北大学生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赤色分子,原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赤色主义!

至于赤色旅领袖左民同志(也就是常瑞青)到底懂不懂什么马克思主义、伯恩施坦主义的,他心里面也没有什么底。毕竟和常瑞青还有王君皓、赵振等人接触的时候,对方也只说反帝救国,压根没提多少赤色的东西……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下来,可两位大教授的问题还没完没了往外冒,而自己又多半无法回答。黄宝培的脸上多少也有了一些倦意,他来见两位大教授可不是为了研究什么主义的,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特别是未来的路怎么走,自然应该由未来的人们自己去决定,哪有让两个十九世纪就死掉的古人来决定的道理?

到了后来,他也终于忍耐不下去,不再和他们讨论什么主义,而是直入主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千银元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陈先生,李先生,这是我们赤色旅一号同志左民托我带过二位的,是二月份的宣传经费……我们想让二位先生写一些关于赤色主义的文章,宣传马克思主义或是伯恩施坦主义都行,写好以后再刊登在《新青年》上面。同时再向《大公报》等平津地区的大报投稿,内容也是宣传或介绍赤色主义的。总之,先要让国民了解赤色主义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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