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第1147节

在专业体系有名,外界是不知道的:“米尔森·汉默尔,美国最重要的国际关系专家。”

齐天林不看安妮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弯腰在她脸上亲一下:“我知道他,别忘了我苦读过大多数国际关系学专著,好了,我还是先去见见我的枪手们,再跟这位专家见面,别忘了,我永远都是个拿枪的。”

安妮就自己收起大长腿在沙发上绞尽脑汁的甜蜜思忖,自己到底是要个言听计从,按照自己习惯打造的君王,还是有自己思想,连自己都要仰望的伟岸男人呢?

对高傲的她来说,还真是个费思量的事情。

不过穿着公司作战T恤和多袋裤的齐天林到底舱也要从中舱过的时候,在关着门的外走廊上,坐了个人在低头看书,这个跟中国火车软卧包厢差不多结构的侧璧折叠座位上有阅读灯,很安静,但显然是给侍卫临时坐坐,不太舒服,所以这个五六十来岁的老者弓腰的动作很别扭,但他依旧看得很安静,不时在上面做勾画,直到齐天林踩在地毯上经过他身边,似乎瞥见齐天林脚下那不同于侍卫的战术多袋裤跟有点脏的战术鞋头,让他抬起头来,脸上有个从书里面转换到现实辨认人的表情变化:“保罗……将军?”

齐天林很客气:“汉默尔先生?”伸出手:“我读过您的著作。”

汉默尔小心的放上书签,收起自己的书才站起来握手:“很荣幸能搭乘你的专机,也很有兴趣跟你谈谈,不知道有时间没?”

越洋飞机最不缺的就是旅途中的时间,齐天林点头:“行!稍等我去看看我的员工?”这位汉默尔给他的印象不错,不像他的专业论点那么咄咄逼人。

汉默尔放下书:“我也去看看你的武装承包商成员?”

这个齐天林更不遮掩,点点头就在前面带路,毕竟是飞机,再豪华空间也有限,两个男人并排走不现实。

私人专机的舷梯也很精美,就算是下到货舱,都包满了抛光的橡木,阶梯上也都是深绒地毯,走上去就跟在草甸子上一样无声。

可齐天林和汉默尔下去的一点光影变化,就立刻引起下面轻微的一片声音,全都站起来了!

六十名从重建公司挑选出来的顶级作战员工,无一不是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前美军特种部队成员,服役超过十二年以上的老兵,还能四肢齐全的站在这里,实力可见一斑!

齐天林抱抱努米迪亚等自己熟识点的家伙,低声:“还习惯么?”上下两个舱室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员工们嘿嘿笑:“比C130还是好很多。”那的确,这个内部好不好得看跟什么比,和上面的VIP舱室甚至侍从亲卫的休息舱比,的确差得很远,这里连座椅都没有,全都是直接靠璧坐在钢板地面,但舱壁上包满防撞垫原本是为了保护富翁们的昂贵玩意儿,刚血拼的拍卖的什么瓷器,现在靠着总比C130那裸露的金属管线舱壁要舒服得多。

齐天林挨个拍拍员工的肩膀,看看这些家伙就算是自己的运输机上,有些人还是把降落伞包绑紧在身上,枪械更是几乎人人不离手,典型的战场后遗症,最后才看见三名身着美军作战服的军官,但年龄也跟这些老兵差不多,站得更直的敬礼:“很荣幸与您并肩作战!长官!”

老兵们就又蜷回去嬉笑,这就是军官和士兵的区别。

特种部队更明显,士兵的目的是解决战斗,完成任务,他们的作战技巧是自己的吃饭本钱,因为特种作战的特性,并不是特别强求战士们要循规蹈矩,甚至有些部队还提倡蓄大胡子,走嘻哈风格,尽量减少军人气息,便于敌后作战,所以有点形散而神不散的感觉。

但军官们就在作战技能之外属于另一个官僚体系,他们对上级的尊重和严谨就是对自己威信的延续,在齐天林眼里,这些美军官兵几乎一眼就能区分出来,笑着回敬礼:“降落以后,你们还是换掉军服,以PMC的身份混入我的部队,这一趟……杀气估计有点重。”

三名军官又是一顺儿的敬礼:“服从您的安排!长官!”

齐天林点头:“资料找努米迪亚他们拿,他们在那一带已经作战过,你们估计也熟悉日本,但总体还是要服从我的架构。”

三名军官毫不怠慢,又敬礼一遍,搞得齐天林只好跟自己的员工们再寒暄几句,指点后面那几个货舱箱子里面哪些是水果,哪些藏了雪茄和红酒的,就在一片嬉笑欢呼声中溜了,汉默尔带着学者考究般的微笑一直跟在他后面,跟个隐形人似的也形影不离的走上阶梯以后才小声:“机舱能抽烟?”

齐天林不在乎的帮忙关上上下舱之间的隔断门,免得上面的皇室侍卫官发现烟味:“不就是换空气过滤装置么,钱不是问题,我也相信这些老手不会引燃飞机。”

齐天林还去后舱看了看自己的亲卫,顺便从他们那里端了一盘子吃食,才带路跟汉默尔回到自己的VIP前舱,安妮笑着点头很有风度的招呼一下,说自己去驾驶舱玩一会儿,把独立的空间留给这俩人。

如果是柳子越和玛若在这里,肯定都不会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学者有什么重要性。

汉默尔,进攻现实主义的领军人物,美国最主要的政治决策学术研究人,所谓的中国威胁论,就是他的主要作品,是他早就在上世纪后段就预言“中国在21世纪前期即将崛起,就好像美国操控西半球一样支配亚洲”,所以美国的太平洋战略,中东战略,乃至中亚东亚地区战略转变,全都是基于他的这个理论调整。

但他同时也是911以后吉奥治政府对外战争的反对者,所以一直都没有在政府中担任实职,而是超越政府之上担任各种国际关系学说的理论家,政治教授之类,甚至连中国著名的人大他都去兼了个名誉教授。

他并不是跟华盛顿有些无脑的政客那样,为了反华而反华,他是观点清晰,结论明确的指出,中国的崛起必将带来美国的衰败,这就是他的丛林法则:一头狼看见一只小老虎在成长,如果不早点吃掉它,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所以美国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就对中国一直围追堵截,这位老兄的理论引导,居功至伟!

齐天林从暗藏冰箱里拿出两个杯子和盘子,倒上点红酒,放到汉默尔面前:“其实我更习惯在长夜漫漫聊天时候,弄两瓶冰镇啤酒,加上点羊肉串啥的,而不是这样文雅……”

汉默尔笑着接过去,跟齐天林轻碰一下,喝一口,靠在绝对比他之前看书那个舱壁折叠位舒服上百倍的按摩皮椅里,却似乎没什么身体上感受差别……好一会儿,看着齐天林慢条斯理的切开一条培根下酒,才说话:“您……的结构已经很稳定了,下一步决定怎么做?”

要不是徐清华早就把中国在美国政坛的那些关联人物名字告诉给了齐天林,齐天林没准儿真会以为这位难道才是真正在美国潜藏数十年的金牌卧底?

就跟高铭那都快忘了自己中国名字的小卧底差不多。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依据

齐天林的双手刀叉,没有一点点抖动,精确的切割意大利顶级培根,其实就跟家乡的烟熏香肠差不多,还没自己母亲做的广味好吃,细嚼慢咽的把面前这一条吃下去才拿过酒杯,轻轻晃两下看酒液挂壁的厚薄程度之后开口:“你指的什么结构?”

汉默尔也拿着酒杯,但显然就没有齐天林装着那样专注酒液:“整体的结构!军事、政治、经济和民生,你的目标是什么,形成新的国家共同体么?”

齐天林放下酒杯,开始寻找西餐盘里的玉米粒儿:“你指非洲?你认为非洲会成为下一个经济政治的增长点?我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帮助那几个非洲国家成长起来并且有国际竞争力?”

汉默尔摇头:“不,正是因为要让非洲形成国际竞争力还太遥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把雄心壮志放在了美国?”

齐天林哈了一声:“美国?我的目标是美国?做什么?在美国当总统还是掠夺美国?又或者你跟美国政坛某些种族歧视的观念一样,认为我是为中国或者别的国家服务的?”

汉默尔摇头:“中国不可能,他们从来都没法控制你,现在更不具备能约束你的能力,您……应该是这个星球上现在最不可能受到约束的个体了,对不对?”

齐天林不得不举杯跟对方碰一下:“你这个说法,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汉默尔喝一点点,还笑着解释:“我一般只在睡前喝一点酒,要是多喝几口没准儿就条件反射的困了,所以还是少点。”齐天林展眉毛的表示我喝干,您随意,咕嘟一下倒下去,要是安妮在,说不定就要打手教训没气质了,但他更没气质的抓过酒瓶倒一大杯,根本不符合红酒不过三分之一杯的优雅,却给了对面一个准确讯号,我倒了一大杯酒等着听您说书呢。

汉默尔也不卖关子:“我研究的根本在于现实主义和结构主义,你如果看过我的书,就大概知道这个起点吧?”

齐天林单手放扶手上撑脸,还能点头:“嗯,国际政治是基于无政府状态和自助原则,这个现实主义的基本观点我能理解,我也很赞同这个理论,国家之所以能正常运转,一切都有条不紊,就是因为有政府,而国际政治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政府管理,联合国不过是个笑话,所以各国自助原则,保护自己的利益,才会造成必然的冲突,这就是进攻性现实主义的基本理论,对吧?”

既然都懂,汉默尔解释起来就比较简单了:“嗯,您的涉猎广博倒是让我惊讶,这就更要调整结构主义的模型。”其实不知不觉期间,齐天林也察觉到这种学者对自己的尊重,似乎已经超过了政府人员,这是不是也如同安妮说的,别人在认可自己的领袖地位?虽然自己一直都把自己包裹伪装在商业层面上,但熟知北非情况的人还是知道他实际拥有了什么样的政治影响力,更不用说现在跟美国高层的交往带来的改变了。

齐天林喝一口:“您解释一下这个,我主要关心国际政治和军事类著作。”他在西点和普林斯顿的阶段基本还是囫囵吞枣的看,然后逐渐消化吸收。

汉默尔当惯了教授:“就跟万事万物是由原子构成一个道理,结构主义强调整体架构是由无数相互关系构成的,这个结构的关键在于个体的变化,比如我跟你谈之前得出来结论是您的结构应该趋向于军事优势论,但现在,我显然要做出点调整,作为一个握有强大常规军事作战资源的领导者,您看上去似乎明白军事的有限性,所以对您的结构评估,就应该再上一个层次。”

齐天林想了想:“为什么你以前认为我会趋向于军事优势论?”

汉默尔点头:“您的履历显示你基本上所有荣誉跟利益都是在战场上获得的,只有极少极短的一个理论学习阶段,对吧?除非你在离开中国以前就进行过非常全面的政治军事理论知识培训,但起码我的书,在那个年代还没有作为主流研究,对不对?那就只能是在你就读于西点军校的阶段补充的,原本我研究你的履历是觉得这个阶段过短,你应该不会由此改变什么,就跟那些曾经都在各大军事院校镀金的第三世界国家领导人差不多,但现在……情况显然不是这样,那段时间你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体会并汲取了很多,所以一切结构都要重新评估。”

齐天林笑着欠一下身子:“您还是高估了我,我就是个军事贩子。”

汉默尔也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是我在中国讲学学到的一句话,用在您身上最合适不过。”

齐流氓鼓掌:“我怎么一点气愤的感觉都没有呢,您确定您对汉语流氓这个词的理解没有错?”

汉默尔笑得儒雅:“大多数战争起家的军事强人,都格外迷信军事优势论,认为一切都可以用军事来解决,但你却一直在有限的使用军事,以前有点疑惑,现在基本了解,你算是比较明白军事的局限性。”

齐天林点头:“军事其实一直都是双刃剑,能解决很多问题,但用惯了就会忘记刃口也很容易伤人,所以我很早就养成习惯,军事只定位在战场,离开战区就尽可能限制军事力量的运用,不然那就变成了恐怖主义,那不是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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