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隼1937 第42节

  姜彪子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说:“五爷,饶命啊,饶了俺的狗命吧。”

  “各位并肩子,今天你们来给俺捧场,总不能让你们跑空。房子和地是官府管的,咱们拿不走。除了这两样,你们喜欢啥就拿啥。”座山雕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说。

  高老四这一次没等吴彦章问,就直接把座山雕说的胡子黑话,解释了一遍。

  “窗户就是眼睛,压裂子就是奸淫民女,并肩子就是兄弟们。”

  关世杰和吴彦章听完解释,大致猜到了穿山豹即将要面对的酷刑,应该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五爷,彪子家的人咋办?”小白龙问道。

  “杀光,不能留下口实。”座山雕淡淡地说。

  关世杰心里一寒,刚要开口就被高老四拉到一旁说:“老客,这种事情不好多说话。”

  “怎么说?”

  “绺子里的规矩,忘恩负义的,欺师灭祖的,认贼作父的,投靠官府的都要灭门。所以一般人都不敢反火。”

  关世杰没理会高老四说的话,耳边听到一声声的哭泣和惨叫,从各个房间里传来。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五爷,手下留情!”

  座山雕冷冷地问道:“你敢坏了绿林的规矩?”

  “五爷,祸不及家人。姜彪子有罪过,就让他一个人担着,没必要斩尽杀绝。”

  “你是谁?就凭你的两句话,五爷就会听你的?”小白龙冷笑着说。

  高老四急忙打圆场说:“这两位是新京来的老客,是找五爷谈生意的。他们不懂规矩,你不要见怪。”

  “五爷,几万几十万大洋,能不能让你放过老弱妇孺?”关世杰喊道。

  “并肩子,暂停一下。都听听老客咋说。”座山雕喊道。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妇孺的惨叫声,只有惊惧后的抽泣声了。

  “五爷,人多嘴杂。咱们能不能细谈?”关世杰说。

  座山雕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姜彪子,五爷今日网开一面,放过你的家人。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谢谢五爷,谢五爷大人大量!姜彪子趴在地上磕着响头说。”

  “叭叭!”

  座山雕身边的一个彪形大汉抬手就是两枪,击中了姜彪子的脑袋,血浆迸溅了一地。

  “干爹,求你给俺也来一个痛快的吧!你说的第一条俺认,第二条俺不认。”穿山豹喊道。

  “容不得你不认!秦老蔫儿,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座山雕说道。

  这时,从座山雕身后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走到穿山豹的面前,狠狠抽了穿山豹几记耳光说:“就是你这个畜生,糟蹋了俺的闺女!俺闺女今年就要嫁人,被你糟蹋后寻了短见!”

  穿山豹不再狡辩,站起身来喊道:“座山雕来吧!俺活得也够本了!”

  座山雕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把匕首,走到了穿山豹的面前。

  “来人,把这败类叉上去!”座山雕说。

  座山雕的人听到命令,随即把穿山豹绑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果树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座山雕一刀就插入了穿山豹的左眼眶,穿山豹痛得厉声惨叫。紧接着,一刀又插入了穿山豹的右眼眶。

  穿山豹疼得晕了过去。

  “熬油!”座山雕喊道。

  很快,灶房里跑出一个人来,手里端着一个马勺,马勺里是滚开的豆油。

  “窗户不亮要擦,压裂子要炸鸡子儿!”

  关世杰见两个小土匪扒掉了穿山豹的裤子,露出了下身。

  座山雕接过马勺,直接放到了穿山豹的胯下,只听到两声爆裂的声音和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焦臭味道的油烟飘散开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肉香。

  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见到如此残酷的手段,还是不忍直视。

  “五爷,从姜彪子房里搜出来两对金镯子,一个祖母绿戒子,三副金耳环,加上他老婆,小老婆身上的金银首饰,还有一万八千大洋的银票和三千六百七十三块大洋,都在这里了。”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用两个包袱皮兜着一堆首饰和大洋,放到了地面上。

  “此外,还有五匹马,三头牛和两匹骡子。猪圈里还有两头肥猪,十八只羊。米面粮油各几百斤。”另一个人说道。

  “各位并肩子,咱们今晚搬江子(喝酒),吃叉子(牛肉),山头子(羊肉),跷脚子,敞开肚皮使劲儿造。”座山雕说:“地鼠和老头(大洋),还有五匹连子(马),你们就分了吧。”

  “五爷仗义!俺们就听五爷的吧。”

  “好,五爷不愧是瓢把子,说话算话!”

  “谢五爷,那兄弟们就不客气了!”

  ……

  七个胡子头儿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奉承话,随即开始了分赃。

  “五爷的意思是杀猪宰牛,杀鸡宰鸭,喝酒吃肉。”高老四说。

  穿山豹和姜彪子的尸体被拖出去后,胡子们在院子里开始了忙碌,杀猪宰牛一通忙活。

  座山雕像主人一样,领着关世杰和吴彦章就来到了客房。

  “两位老客,你们是啥来路?收皮子的可没你们的胆量。”座山雕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姓共还是姓国?”

  “大当家的,实不相瞒。我们是军统局的人。”关世杰说。

  “哦,你们想来招安不成?”

  “我们不是来招安的,是来和大当家的谈一笔生意。”

  “你们说说看。”

  关世杰把自己的想法跟座山雕说了一遍,随后又补充到道:“我们提供情报,并且协助你做成这桩大生意。”

  座山雕微阖双眼,听完关世杰的话说:“俺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咋知道你们是不是日本人派来下套子的?”

  “大当家的,你派人试试不就知道了?生意成了,你就相信我们是军统局的人了。”关世杰说:“派去的人也不用多,七八个机灵点儿的人就行。”

  “你们不要分篇(分赃),还费心费力地帮忙,你们这样做有啥好处?”

  关世杰知道座山雕在绿林纵横几十年而毫发无损,自然有过人之处。座山雕老奸巨猾,自己理由不充分,或是理由稍有漏洞的话,座山雕一定不会答应合作。

第83章 背黑锅(求收藏推荐)

  “大当家的,我们奉命截获了满洲国的钞票版样……”关世杰一五一十地把如何取得版样,并复制了版样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日本人相信,这件事儿是绿林好汉做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继续使用这套版样。”

  “原来是让五爷替你们背黑锅。也罢,只要能弄到老头,五爷背这个黑锅!可有一条,要是跑空了,你们出一万大洋。”座山雕说。

  “好,那一言为定!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老客请讲。”

  “这件事儿,只限于咱们三个人知道。即使你手下的人,只能告诉他们如何行动,不能告诉他们其中的缘由。”

  “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击掌为誓。”

  座山雕站起身和关世杰击掌为誓后,两个人商定了联络方式,行动细节等问题。

  “关掌柜的,今天在胡家窝棚闹这么大动静,用不了多久,日本人就会来。俺就不留你们了。”座山雕说:“俺让四哥送你们回去。”

  “大当家的,那你们还杀猪宰羊的?”吴彦章问道。

  “这天都快黑了,俺们吃饱喝足跟日本人掐一架,就钻老林子回家了。一会儿让崽子们给你们带些熟肉路上好吃。”座山雕说。

  “那我们就告辞了!”关世杰抱拳拱手说。

  “关掌柜,吴掌柜,我就不送了!他日到威虎山做客,俺好好招待你们。”座山雕也一抱拳说。

  高老四在门外见关世杰和吴彦章走出房门,就去牲口棚牵了马,套上了轱辘车。

  几个胡子事先就准备好了几只烤好的鸡鸭,还有十几个鸡蛋,装在一个柳条筐里,递给了高老四。

  高老四道过谢后,让关世杰和吴彦章坐上马车,从姜家大院走了出来。

  大门外的胡子们,见高老四的马车走出来,都自动闪开一条路,像行注目礼一般,望着马车离开了胡家窝棚。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云彩殷红如血,似乎蕴含着某种隐喻。

  关世杰蓦然想起了王招娣,自洛阳接到一封信后,从此杳无音信。战时的通讯,仅是信件往来就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重庆一直被日军轰炸,王招娣姐弟俩会不会出现意外?关世杰不敢再往下想,他向高老四问道:“老人家,你能不能教教我们胡子的黑话?”

  “你们学这些东西干啥?”

  “以后遇上胡子劫道,说一些他们黑话。估计就不会劫我们了。”关世杰说。

  “对,老人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解解闷儿”吴彦章说。

  “行,那俺就叨咕叨咕。”

  高老四先从胡子报号说起,他说绿林里的胡子,打家劫舍都不提自己的真实姓名,一怕官府缉拿,二怕牵连家人,所以当家的胡子头都有自己的匪号。

  比如今天所见到的,座山雕、穿山豹、小白龙、下山虎等。

  胡子之间互通真实姓名时叫报蔓。一般说三个字,三个字里就隐藏着姓氏。

  譬如虎头蔓——王。取的是虎是兽中之王的意思。雪花蔓——白。针线蔓——冯。双口蔓——吕。

  还有一种成语谐音报法,像辕门射——纪。天下太——平。福寿双——全。挂印封——候。

  再就是俗语拆字,比如千里草——董。张嘴等——魏等等。

  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听得很入迷,觉得胡子们的语言确非常有创意。

  “那我们两个人的姓氏,又应该怎么说?”吴彦章问道。

  “忠义蔓姓关,意思是关二爷忠义千秋。口天蔓姓吴。”高老四解释说。

  “那为什么叫报蔓?”

  “落草为寇,沦为草莽就是蔓。饿了,咱们吃饭。”

  高老四从布袋里掏出一只烤熟的鸡,把手伸到了鸡肚子里。

  关世杰和吴彦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鸡撕开了就是,干嘛要掏鸡肚子?

  两个人正在纳闷儿,见高老四变戏法一样,从鸡肚子里面掏出了几块大洋来。

  紧接着,他又从其他两只鸡和三只鸭里面,也都掏出了几块大洋。

  “这是什么意思?”吴彦章问道。

  “这叫见者有份,绺子里的规矩。”高老四答道。

  一共三十六块大洋,高老四数好之后,递给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二十四块大洋。

  “老人家,钱你都留下吧,算我们的车马费。”关世杰说:“给你两个孙子当彩礼钱。”

  “唉,人家好模好样的娶个媳妇儿,给的彩礼,也不过百十块大洋。我这俩孙子,大愣子倒是没啥毛病,就是一天说不上两句话。二愣子脑子烧坏了,人家都使劲打要钱。”高老四摇着头说。

  天渐渐黑了,山路两旁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鸟兽的叫声。

  关世杰吃了一些鸡鸭肉,喝了几口高老四带的包谷酒,有了几分睡意。他躺在马车上,闭上双眼打起了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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