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第1219节

“那就一起?”

金景南与朱义相视而笑,走到土坎前,各自拿出一把铁锨,铲向土坎.这土是冻土,这时节冻得艰硬,两位都是文官,劲儿可不大,一铲子下去,也不过是铲了一点点浮土而已,不过对二人来说,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将铲子上的浮土一扬,随手递给身边的从人,两人大笑着走到一边.

两人走到一边,早就候在一边的汉子们立刻上前,挥舞着铁铲铁钎,一阵尘土飞扬之后,这道薄薄的土坎便化为乌有.

明人工匠立时蜂涌而上.长长的尺许高的木板立起来,一根根短铁钎插进板后,小锤儿一阵飞舞,便将短铁钎打了下去.一车车的和上了水泥的沙浆从后面推上来,倒进由木板夹着的道路中间.

小车推开,便有人拿着耙子,推杆,迅速地将还稀糊糊的沙浆推平,一根根铁钎不停地往沙浆里面捣着,尽量地不让里面留下太多的气泡.

一车车的沙浆推上来,又旋即被工人们弄得平平整整.很快这个缺口便被填满,一个铁皮滚筒被推了过来,数名大汉推着两边的杆子,将这个铁皮滚筒在沙浆之上来回压了数道,几名工人又提着小铲,抹泥刀等工具上来,小心翼翼地将表面抹得平平整整.

随着这最后几个工人收起抹泥刀,这段道路便算是彻底完工了.朱义与关宏宇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明人匠师们修建道路,早前他们只听说明人是如何修路的,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对方的速度,难怪一年时间,他们就从青河郡将路一直修到了这里,比起明人,安阳这力的效率太低了.

不过这并非安阳人懒,而是他们没有这个技术,也没有这些材料.

大批的人抱着一捆捆的干草走了过来,将这些干草铺在了刚刚完工的道路之上,便算大功告成了.

工地之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锁呐之声,金景南笑呵呵地拱手向朱义道:”恭喜恭喜.”

朱义也是微笑回礼:”同喜,同喜.”

金景南回过身来,看着一边虚弱的黄国新,此时的青河郡守,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也自笑得合不拢嘴.

“国新,路通了,你可以回越京城去好好的休养了.”金景南伸手拍着黄国新的肩膀,”养好身体,再出来为陛下效力.以后可不能如此拼命了,身体可是本钱,现在你看看,搞成这个样子,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黄国新有些惭愧:”下官这身体实在是有些不济事,给陛下和政事堂添麻烦了,不知来接任青河郡守的人是谁,下官已经制定了一些与安阳以后的交流通商事宜,下官实在不想人走政息.”

“你啊,就别操这份儿心了,陛下调来的人,搞这一套,只比你强,不比你差.”金景南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黄国新的脸上立时浮上喜色.

“这我就放心了,这我就放心了.”

朱义和关宏宇二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禁不住动容,明人的官员,如此敬业忠君爱民,让人看了不仅仅是敬佩,还有些害怕.

这黄国新是生生累倒的.自从开始修这条路,这位一郡之守,泰半时间倒是都泡在了工地之上.

“金次辅,黄郡守,在下已经在井径关内备好了酒宴,还请二位移驾关内,咱们好好庆贺一番.”朱义走上前去,抱拳道.

黄国新微笑道:”多谢朱郡守盛情,不过黄某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这便要出发回越京城了,陛下严令,不敢有违啊.”

朱义看着对方虚弱的身子,感慨地道:”大明有黄郡守这样的官员,难怪如此兴旺,朱某自愧不如.”

“大明像我这样的官员车载斗量,黄某的身子骨不争气,说来甚是惭愧,朱郡守,这一年多来,我们合作愉快,希望有缘再见吧!”黄国新抱拳行了一礼,在两个从人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上了早已等候在一边的马车,迤逦远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朱义感慨地道:”黄公不但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官员,金次辅,黄公既去,不知来接任的人?”

“朱郡守尽管放心,我大明,不存在着换一个官员便换一个搞法这种事情的,小手段上或者有些不同,但大方针之上却绝对不会变,而且我跟你保证,来接任的官员在能力之上,比起黄国新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瞒朱郡守,青河是我们大明接下来经营的重点,人力,物力都会向着这里倾斜,有了这条路连接青河和安阳,朱郡守你就等着大把的收银子吧!现在我们青河可是什么都缺,只要你们安阳把东西运过去,什么都能给你吃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说句实话,我现在可是穷得慌!”朱义笑道.

“能不穷吗?连明年后年的赋税都提前交了.”金景南呵呵一笑,”听说还上浮了几成?”

朱义顿时面现尴尬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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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强辞夺理

屋子里的油灯罩上了金景南特意带过来的琉璃灯罩,顿时便明亮了许多.朱义双眼发亮,喜不自胜:”好东西,以后朱某晚上看书可就不用发愁了.”

金景南笑吟吟的坐了下来,晚宴的时候,他喝了不少的酒,对于安阳的那些士绅殷勤的敬酒,他是来者不拒,浑然没有一个强国大国的高级官员的架子,妙语连珠,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这让跟着金景南来的大明官员们都是大为惊讶,感吧平时自己看到的只是金次辅的一面而已,谁也想不到在大明国内以铁面冷心狠辣无情的都御史大人,居然还有如此和蔼近人的表现.

“朱郡守喜欢,以后这玩意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再让人给你送几个过来.”

“不便宜吧?”朱义笑问道:”我家有一套琉璃酒盏,可是价值上千两银子.”

金景南干咳了几声,自从大明能够制造琉璃器物之后,这玩意儿,就真不值钱了,不过在商业署王月瑶的操持之下,像这些东西,每年都是定量生产,仍然维持着暴利,其实在金景南看来,这简直已经不能算是暴利,而算是抢劫了.

“好朋友,钱不是问题.”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朱义淡淡地道.

金景南大笑起来,接过关宏宇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道:”这里也没有啥外人,金某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二位,现在楚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式,你们也清楚吧?”

朱义沉着脸坐了下来,”还不都是拜你们明人所赐.”

“这话可就差了.”金景南摇头晃脑,不以为然地道:”朱大人,你给我说道说道,这些年来,我们大明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大楚呢?你们的皇帝在潞州吃了败仗,从那时起,如果不是我们大明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们,你们顶得住周济云的进攻?这些年,你们大楚财力吃紧,不是我大明勒紧了裤腰带帮助你们?我们大明最先进的武器,不是一直在供应你们的军队?朱大人,你这么一说,可真是让人寒心呐!”

朱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发出来.

明人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们的确是在害你,但所有害你的手段,都掩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从表面上来看,每一条每一项,明人的确是把楚人当成了最亲密的盟友,但就在这个亲蜜的外表之上,数年时间,大楚就已经被他们侵蚀到不像样子了.

很多当时看不出来的厉害手段,现在已经开始显现威力,不说别的,单是江南,明人施展的手段就让人匪夷所思,如此长线的谋划,如此阴险的手段,现在朱义想想,都还是不寒而栗.

可那又怎样呢?一切,都是楚人自觉自愿的.人家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楚人自己咬了饵,还用力地咽了下去,现在人家扯钓线了,楚人一切都已经由不了自己了.

“大明既然视楚人为兄弟之邦,为什么现在又断了贷款,断了粮食输入?”他恼火地道:”你们可知道,如此一来,大楚要饿死多少人吗?大明皇帝如真有仁人之心,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金景南冷笑:”大楚的事情,自然要由大楚来负责,推到我大明头上,那可就不地道了,为什么不给钱了,我们自己也差钱了.粮食?难道我大明就不需要粮食吗?朱兄,大楚太不讲道义,也就怪不得我们不讲情面.”

金景南倒打一耙,朱义气得脸色青紫.

“我们哪里不讲道义了?”

金景南呵呵一笑:”好,朱大人,我来给你盘算盘算,先来说说郭九龄的事情.郭九龄是我大楚重臣,死在上京城,算是怎么一回事?”

“郭九龄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他悄悄地摸到上京城想干什么?难不成是请客送礼么?”

“怎么就不能是请客送礼呢?”金景南强辞夺理,”郭九龄以前也是大楚高官,在上京城内亲朋故旧想来也不少吧,他去上京城,会会老友,叙叙旧情,很过分吗?好,就算你们觉得他不怀好意,那将他抓起来送还给我们不就完了?他可不是什么九级高手宗师人物,抓他不难吧?这倒好,你们居然杀了他.”

“他是服毒自杀的!”朱义大叫.

金景南嘲笑地看着他,朱义哑然,这事儿,算是黄泥巴掉在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就说不清.

“郭九龄不但是我们大明皇帝的生死兄弟,更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说起来不也是闵家的救命恩人吗?就这样被你们杀了,嘿嘿,我们皇帝陛下大怒,皇后娘娘大怒,这过分吗?”

朱义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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