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后,卢赞深深松了一口气。
而刘继恩则是激动不已,原本躲在众人身后的他重新上前,指挥着左右去解下刘继业的盔甲兵器。
当然经过刚才一幕,刘继恩心中有了几分顾忌,用绳索绑缚一事,他是不打算再做了。
在刘继恩的人来到身前后,刘继业用严厉的眼神逼退了他们。
“我自己会解!”
说完这句话后,刘继业率先摘下头盔。
当解下头盔后,刘继业望着对面的诸多“误国之人”,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愤慨与担忧。
刘继业重重将头盔掷于地上:
“长城既毁,我军何安!”
汉军营中的剧变,赵德秀目前还不知晓。
这几日壶关城内,发生了一件事。
前几日赵匡胤派了一名使者前来,将一封亲笔书信交至他手中。
赵匡胤之所以会突然派使者前来,缘由在于他得知了两万汉军屯兵壶关城外的事。
自赵德秀出征后,赵匡胤明面上对他的关心很少,实际上赵匡胤是很稀罕他的。
密信中的内容不长,然有一半的内容都是赵匡胤在告诫赵德秀不要大意。
至于另一半内容,赵匡胤则是向赵德秀阐述起了他对一人的看法。
那人正是此番赵匡胤派来的使者曹彬。
赵匡胤的用意,赵德秀岂能不知?
在先前赵德秀再次汇报军情时,曾隐晦地表明出手中无人可用。
田重进忠直,呼延赞骁勇,虽各有长处,却不是能一同商议军机的人。
没想到那封书信寄出去还未多久,赵匡胤就送来了他的回应。
其实不用赵匡胤多加介绍,赵德秀在后世是听过曹彬的名声的。
初见曹彬时,赵德秀的第一印象是他有些木讷。
曹彬对自身的态度相当恭敬,几次与他对座时,曹彬都目不转睛,态度庄重。
这一表现,要不是知道曹彬是宋初四名将之一,赵德秀都得以为他是“田重进第二”。
直到今日对弈时,曹彬不经意说出的一番话:
“棋道如兵道,坚城在侧,不如击援。
援兵一破,坚城自下。”
一听曹彬这见解,赵德秀愈发喜欢他了。
第82章 胜利和曹彬,我都要
赵匡胤是一位善于发现将才的人。
在几年前赵匡胤就察觉到年轻的曹彬,是颇有才略的。
赵匡胤担任殿前都点检时,曾有心想提拔曹彬,然相比于大多数趋炎附势的人,曹彬对赵匡胤的态度很奇特恭敬并疏离。
过往曹彬拜访赵匡胤,皆因公事。
并且一谈完公事曹彬便离开,从不会参加赵匡胤举办的任何一次宴会。
曹彬的态度,源于他谨厚的性格,更源于他特殊的身份郭威宠妃外甥。
以上原因让曹彬,在过去并不受重用。
去年周世宗逝世后,曹彬更被赵匡胤打发去地方,从此远离权力中枢。
知晓了曹彬的性格后,赵德秀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这几日在壶关中,赵德秀多以公事为由,带着曹彬四处游逛。
游逛的过程中,曹彬看到了城内军容整肃,百姓安居的场景。
除去游逛的举动外,每逢诸将议事,赵德秀亦不避开曹彬。
从多次议事中,曹彬见识到了赵德秀在田重进各将率中的威望。
曹彬是沉默的聪明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言语所动的。
很多事让他自己去观察,观察的多了他心中就会有所判断。
除以上两方面外,近来赵德秀还时不时以“公事”的缘由,拉着曹彬与他对弈。
在赵德秀看来,赵匡胤就是脸皮不够厚,他可不一样。
“国华大才,一语道出我诱敌南下的本意。”
相处才不过几日,赵德秀就已亲密的称呼起曹彬的字。
说实话,曹彬以往还未遇上过这么,这么主动的上位者。
这让性格谨厚的曹彬,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彬因弈棋有感而发,些许胡言,怎能称的上大才之赞。”
曹彬并非不知赵匡胤派他为使者的目的。
然自古以来,身居皇室之侧虽风光无限,危险亦无穷。
在局势未彻底明朗时,曹彬认为他还是不贸然卷入权力中心的争斗为好。
察觉曹彬又开始见外,赵德秀不依不饶:
“国华难道不想知道,我有何破敌之计吗?”
哪怕曹彬掩藏的再好,但从这几日的观察可知,曹彬对军略一事是很感兴趣的。
人性虽复杂,有时也很简单。
对感兴趣的事,人总是难以控制住好奇心。
“这”
曹彬从未单独领兵过,过往他担任的大多是使者,供奉官等职务。
本就感兴趣,又从未被满足过,再被赵德秀这么一诱惑,曹彬好煎熬。
理智警告他,不要贸然参与太多赵德秀的事。
感性又不断怂恿他,偶尔参与一次无伤大雅。
在曹彬纠结扭捏时,赵德秀选择直接开口。
“国华请看。”
赵德秀手指伸向局势已明朗的棋局。
棋盘被精巧的工艺,整面平整嵌在桌案中。
目前从局势来说,黑子已被白子围困在角落,再难有翻盘的机会。
以棋局喻战局,当下壶关战场局势,就宛若身前的棋局。
而黑子就是被困在壶关城中的赵德秀,看起来已无计可施。
可通过近几日的观察,曹彬认为赵德秀不像是个会说大话的人。
是哪一处被遗漏了呢?
曹彬苦思冥想时,有一颗黑子已被赵德秀捏在指间。
黑子出盒的声响,将曹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于曹彬的注视下,那枚在日光下生辉的黑子,被两根修长手指重重地敲在了某处。
当修长手指移开后,曹彬目光剧震。
“这怎么可以?”
因赵德秀落子之处太过异常,从未想到这一步的曹彬,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仅仅是片刻后,曹彬震惊的目光就消失不见,接踵而至的是了悟与欣喜。
“走这一步,又如何不可以!”
只见在曹彬的视角中,那枚黑子被赵德秀生生扣在了棋盘之外。
棋盘之外为书案,按常理怎能将棋子落在案上。
可棋局并不完全等同于战局。
棋局只有一面,战局不一定只有一处。
案上并未有线条画界,可这一刻在曹彬的脑海中,他已自动描绘出一条条界限分布在整座书案上。
当脑中的全面大局形成,望着那颗跃出战局外的胜负手,曹彬露出了笑容。
“郡侯落子处,是太原!”
曹彬拥有如此敏锐的反应力与洞察力,让赵德秀不由抚掌大笑。
“能与吾共商军国大事者,非你莫属!”
因心中高兴,赵德秀的声音“难免”高亢了些。
见厅内众亲卫都朝自身看来,意识到不对的曹彬,忙从喜悦中苏醒过来。
这话可不兴说呀。
说的多了,他以后哪里还洗的清“澶州党”的标签。
就在曹彬想着起身婉拒赵德秀称赞时,卢多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见状赵德秀挥手示意曹彬先坐下:
“军情要紧。”
无奈,曹彬再次坐下。
卢多逊进来的时候满脸喜色,来到赵德秀身前后,他连开口禀告道:
“据斥候回报,敌军大营中已更换帅旗。”
帅旗更换,代表着北汉军的主将很可能换人了。
一听这话,赵德秀难掩喜意咻的一下站起身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呀!
“来,国华。”
赵德秀有召,曹彬哪敢不从。
来到地图下,曹彬看着地图上用朱笔标记的众多地势险要位置,他方才意识到,在过去的时日中,赵德秀在这地图下徘徊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