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落在卫王的耳朵里,多少有点那种对自家货物疯狂吹嘘推销的感觉。
他还想争取一下,但还没开口,就被沈千钟先堵了回去。
“殿下,我说的,你不信,你说的,我也不信,所以,不妨让我们先用事实来说话,然后再讨论后面的事,如何?我在这儿,又跑不了。”
沈千钟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卫王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再次熟练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那便多谢沈先生了,只不过本王如今初来乍到,待寻个合适的相见之所,再来告知,届时劳烦您帮忙送一份请柬。”
沈千钟点头,“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先与殿下探讨一二,对错殿下自行分辨,待见了我举荐之人之后,他自有分说。”
卫王大喜,“那便有劳先生了。”
约莫一炷香之后,卫王起身告辞,沈千钟坐在原地,“殿下,身体有疾,恕不远送。”
卫王恭敬一礼,“多谢先生指点。”
当卫王带着满心的激动和兴奋,走下楼梯,乔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了身,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在一旁等着卫王。
卫王走到二楼,还不忘朝着那位如石雕一般的守门人行了一礼,“多谢。”
守门人愣了愣,木讷地回了一礼。
一路走出钟玉阁,卫王扭头看着不停眨眼睛流眼泪的乔三,“你怎么了?”
算是体验了一会儿熬鹰的乔三擦了把眼睛,“没事,就是楼里太昏暗了。公子,如何?”
卫王深吸一口气,“回去说。”
等到了十泉街的铺子中坐定,在乔三期盼的眼神中,卫王缓缓道:“他给我推荐了一个人。”
乔三:???
这江南人是有什么大病吧?
卫王淡淡看了他一眼,“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你这点城府,还需好生锻炼。”
乔三当即佩服得不行,“公子说得是,是属下浅薄了。”
装逼成功的卫王缓缓道:“不过,他也给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做了谋划。”
“南京那边既然就在今明两天抵达,那我们也拖延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抢声势,占据有利的态势,不能让我们抵达的消息被有意淡化下去。逼迫他们,他们一乱,我们才有机会。”
乔三闻言疑惑道:“怎么抢呢?”
卫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明日,便是苏州乃至江南文坛的一场盛会。”
“洪会长,明日的文会,乃是我们苏州府乃至江南的一场盛会啊!”
苏州府衙,知府林满给前来做客的苏州商会会长洪成递上一盏热茶,笑着开口。
洪成同样笑着点头,“相信在大人的英明之下,咱们各方都能齐心协力,共襄盛举,开好这场盛会,为苏州增光添彩,也为大人的政绩出一份力。”
林满微笑着呷了一口茶,“明日本官亲自主持,定会让这场盛会,开得各方都满意的。”
洪成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这些是城中士绅感念大人辛苦,主动凑起的谢礼,请大人笑纳。”
“弄这些,这不就客气了嘛!”
林满嘴上说着,却将那一叠每一张都是眼下最大面额的银票收下,然后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给我?”
“瞧我这脑子。”洪成故作疏忽地一拍脑门,从袖中又掏出一张名单,“为了避免大人辛苦,他们整理了一份本次参加文会优秀弟子的名单,届时大人可以重点关注一番,不至于那般劳累。”
林满笑着接过,看了他一眼,“学业都还不错吧?”
“当然,不仅学业不错,思想也很正派,那都是书院和各家长辈都赞不绝口的好后生,称得上是品学兼优。”
林满点头,“我们的文会,就是要选拔出这样的人才,不仅是好读书,读好书,还要能够跟着朝廷的心走,不跟朝廷一条心的人,再好我们也不要,不仅科举不能要,就连文坛都不能要,这些人,就是像当年的沈千钟一样,是我们大梁天下的隐患!”
洪成连声叫好,“大人说得太对了!”
林满弹了弹名单,“这个名单我会收下,好好研究的。走吧,陪本府走走。”
二人走了一阵,在后院的一处开阔凉亭之中停下。
坐在这儿,两人说话就不用打官腔了,林满望着西北方位,“算算时间,卫王的仪仗应该到南京了吧?”
洪成嗯了一声,“大人派去的人,应该也到了吧?”
林满点头,“都安排好了,南京巡抚马大人亲自在那边安排。”
他扭头看着洪成,笑容得意,“你说,等这位王爷抵达,当着江南总督俞大人、南京巡抚马大人和南京一众官员的面,收到这份大礼,他会怎么办?”
洪成有些忐忑,“会不会有些太直接了?”
林满笑了笑,“我们当然不会直接就送他这个礼,先吃顿饭,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嘛!根据他的表现,我们再决定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送他这个礼。”
他负手而立,面露得意,“一个皇子,遇见这样的机会,要说心里没点念想肯定是不可能的,咱们要做的,就是替殿下斩断他的念想,打断他的脊梁,让他老老实实地听话。”
洪成抚掌而笑,“我懂了,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哈哈哈哈哈!你还算聪明。”
下周星期二,3月18日,中午十二点上架,请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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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螳螂 黄雀与巨蟒
“看好鲁家那个二傻子,不要让他出什么问题。”
林满扭头看着洪成,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洪成笑着点头,“你放心。这几日那个蠢货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想去周家求饶,但是我让管家去吓了他几句,便老实了,反正你也说了,维持现状即可。”
林满嗯了一声,嗤笑道:“这种蠢货,还真以为他那点斤两就敢进这样的局。看好他,这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好。”
胡记布行,东家胡文静在后堂之中,一脸纠结地来回踱步。
不对劲!
最近这几天,这事情,他越想越不对劲!
周家的生意的确比起鼎盛时期,少了至少八九成,只剩下一口气了。
但偏偏就这一口气,他死活就是咽不下去。
沈家说支持吧,却没有大张旗鼓地救;
洪家说打压吧,也没有亲力亲为地打。
局面就这么诡异僵持住,已经持续好几日了。
前两日他也去找了鲁博昌,不管是继续加码弄死周家吃肉喝汤,还是说干脆点向周家认怂赔钱了事,你总得拿个章程,做个决断,不能就这么等着啊!
鲁博昌当时也被他说得心动,点头答应尽快做决定,结果不知道怎么了,第二天又变卦了。
他言语说尽,对方就只是摇头不语,气得他当场拂袖而去。
不管他鲁家背后怎么回事,是不是洪家的命令,但洪家管鲁家不会管他胡家啊!
他的胡记布庄可不能跟着这么糊涂地等下去啊!
他转着一对小眼睛,摸着胡须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事情是鲁家挑起来的,鲁家是进攻方,周家是防守方,现在这样的僵持,对周家是有利的,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而且布庄账上虽没几个钱,周家家底却还在。
而鲁家当初抢走周家的商路、拉拢周家的客户、挖走周家的掌柜和伙计,纯粹都是快刀斩乱麻的操作,压根没在乎过什么成本。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把周家一下子打趴下,自然可以慢慢消化这些好处。
但如今,周家没趴下,还有了沈家的支持,那些人也还在观望,鲁家手上的不是肥肉而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此消彼长,胡文静一跺脚,他娘的,老子不管了,去周家求饶!
周元礼仁厚,我只要把话说得惨一点,再挤点眼泪,多半是能行的!
大不了跪一跪,古人云,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要跪了能有钱,那就痛快跪!
想到这儿,他抬腿便朝外走去。
没想刚带上礼物走出门,便迎面撞见了布行商会的孟老头。
“胡贤侄,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胡文静眼珠子一转,“去拜访个友人,孟老,我还有事,告辞。”
“胡贤侄是打算去周家求饶吧?”
孟老头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看着胡文静。
“孟老这是哪里话,在下真的是去访友。”
说着胡文静就要离开,却被孟老一把拽住,“胡贤侄,你糊涂啊!”
“你这样去找周家道歉,若是最后鲁会长赢了呢,那你不是两头不讨好?”
“就算最后周家赢了,你那时候去道歉也是求情,现在去道歉也是求情,何必贸然行动,将自己置身于为难之地呢?”
若是以前,孟老头这番话或许还能唬住胡文静,但如今却是不行了,他已经反应过来这老东西不是啥好人了。
“也是,孟老说得是,那在下就不去了。”
说着就要转身往回,打算过会儿再偷偷去,却不想孟老头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诧异地看向孟老头,孟老头在他耳旁低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你们现在谁也不许乱动,就这么耗着。至于哪个上面,你也不想想,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府衙的推官替我做事吗?”
说完,孟老头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好好等着,否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了。”
胡文静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这一刹那,所有他先前觉得无法理解的事情,都通了。
但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凉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他娘的有巨蟒啊!
“这才四月,怎么就已经有蝉鸣起来了!”
周坚好奇地看向齐政,被齐政一巴掌轻糊在脑袋上,“专心看书,一天天的,门外野狗叫几声你都要跟着陪两句。”
周坚一脸苦相,“政哥儿,这书读起来有点太没劲了,你要不给我再讲两篇文章吧?”
齐政摇头,“那些是平时的积累,平日里我跟你讲还可以,这种时候了,就要多温书,万一用得上呢?”
“不对啊,明日都文会了,这会儿我再看书能学几个?不如你传授我一点技巧划算。”
齐政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并未隐藏的脚步声,周元礼和周陆氏笑着走了进来。
“齐政、坚儿,忙什么呢?”
周坚登时一脸认真,“政哥儿正教我温书呢!”
周元礼点了点头,“你才刚入私塾,明日就是去见见世面,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明年才是你该努力的时候。倒是齐政。”
他看着齐政,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衫,“明日要好生对待,争取拿个好名次!”
周坚一脸认同,“爹,你说得对,与其让我好好学习,不如多关心政哥儿,他的本事进了书院,回头把我弄进去还不是简简单单。”
周元礼怒目一瞪,周陆氏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说什么胡话呢,学问的事情也能作假?”
齐政笑着看了一眼周坚,这话虽然光棍,但还真的通透。